老师的影响

老师的影响

1957届／丁春滋

“影响”这个词有多种解释。其中一解是：吸引或干扰所引起的效应。说起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可否这样解释呢：老师以直接、间接或无形的方式，使学生的思想、习性或行为发生了改变。之所以突然想到“影响”这个词，是由于在网上阅读《扬州园林旧游记之七：江轸光宅第记略》引起的。在回复栏里我当即写道：“阅此文引起感触。我在扬中读初中时，美术课曾得到江轸光先生的指导，记得画过一次秋菊，单线勾勒，涂金黄色，印象非常深刻。”忆河中的积淀一经触及，便有若干往事涌现出来。

五十多年前在扬州中学念书时，有幸遇到了许多知名老师。扬中百年校庆之际，我写了《树人堂前琐忆》一文，提到了几位先生，可是文中没有提及体音美等副科老师。现在回想一下，他们对我的影响，也是相当大的。扬中在贯彻教育方针，注重学生全面发展方面很出色，聘请名师执教是扬中的一贯传统。因此才可能请著名画家江轸光先生来任美术课。他任扬州国画院院长，是1960年以后的事。而教音乐的黄河先生据说是著名音乐家贺渌汀的学生（不清楚是不是得意门生）。我对音乐产生兴趣，始于黄先生的音乐课。

在扬中的花园里，美术课和音乐课都有专用教室。每次去上课，心情很愉快。一方面是艺术类课程本身具有吸引力，更重要的是任课先生的教学魅力。先是徐辑光先生教美术，他个子不高，模样精干。讲课语速较快，但吐字清晰。他教我们素描、静物写生和写美术字。什么透视、比例、构图、平涂、皴光等概念和绘画技巧都是跟他学的。好像是到初三了，才由江轸光先生教水彩画。江轸光先生个子高高的，当时五十岁左右，人很和蔼，也很威严，教学一丝不苟。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画菊花。当时我们作画用水彩画纸，先用软铅笔打底稿，画的是一大朵盛开的黄菊花，花瓣像瘦长的如意，瓣端带钩的那种。底稿打好后须经过江先生审查通过，才能着色。颜色不是大笔涂上去的，而要一瓣瓣地涂，着色有浓淡变化，画出花瓣的层次感。我在画画的过程中，感受到先生俯身指点的亲切与严格。这幅画的成绩得了“优”字，我把它贴在卧室床头，得意了很久。但那时少年懵懂，并不晓得江先生是扬州的著名画家。

音乐老师黄河倜傥潇洒，在学生中的名气也很大。上课用的音乐教材是他自编的讲义，分乐理和歌曲两部分，发下来的是油印活页，自己装订成册，我曾保留了多年。黄先生每节课前都要提问乐理知识或要求学生视唱，有时还用抽题签的办法考一考。五分制，当堂亮分，很有激励作用。他说“音乐是全人类的共同语言。”下课前常开留声机让我们欣赏名曲，从而知道了贝多芬、舒伯特、肖邦、柴科夫斯基、肖斯塔科维奇等音乐家的名字。他下乡采风，写了“拔根芦柴花”等好几首苏北民歌，用“田丁”的笔名发表。那时经常组织歌咏比赛，校合唱团在市里多次获奖，与他的辅导是分不开的。曾见他拿一台小巧的照相机在校园里拍照，很引人注目。学生都很佩服他。

1958年支边到了北大荒，农场连队里出黑板报或是组织宣传活动，常常不问缘由地把任务压给我。尽管是赶鸭子上架，但总算应付下来了。譬如，在连队教过歌，指挥过职工合唱队。中苏边境闹纠纷时，爬到屋顶上刷过大标语，每个美术字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应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演出的需求，居然创作过若干首“革命”歌曲。我那点所谓文艺才能，应该说就是从初中的音乐美术老师那里学来的。之所以敢于“贩卖”出去，细想起来，骨子里头还是老师的影响在起作用。后来被调到学校当了老师，在边疆学校里，需要你教什么，你就得教什么。而每教一门课时，头脑里就会有自己当年老师的影子出现，靠模仿他们迈上讲台。更重要的是，认真地教书育人，把美好的一面留给学生，生怕误人子弟，带来不好的影响。

还想到一位体育老师古鸿生先生，他好像曾经是足球运动员。在他的鼓励下，我也喜欢踢小足球。后来还参加了扬州少年体校的田径队，练过跳高。虽没什么成就，但体质有所增强。自己爱好体育运动，不无受到他的影响。整个求学期间，接触过许多老师，从人生积极的方面看，老师的影响是最重要的。

老师的影响，甚至会作用于下一代。我的二儿子十来岁时，我领他去拜访过教我语文的著名画家王板哉先生。儿子画了一张雄鸡图求教，得到了王老的赞许和鼓励。高考时，他选学了美术专业，现在终于成了一名职业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