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届学生 刘大伟
作者简介
刘大伟,籍贯黑龙江省望奎县,1940年9月生于陕西省延安。1948—1954年东北第一育才完全小学校念书;后在辽宁省实验中学念初中,北京第二十二中读高中;1966年毕业于北京工业学院(北京理工大学)。先后在陕西铜川灯泡厂任厂党委委员、车间主任;西安交通大学无线电系无线电专业教研室党支部书记、校外事处副处长;教育部国际交流与合作司党总支副书记、调研员;1989年1月—1993年4月和1996年2月—2000年4月,在中国驻荷兰使馆教育处和中国驻匈牙利使馆教育组任一等秘书。2000年10月退休。
我和妹妹都出生在革命圣地延安。1944年母亲病逝后,我兄妹进入延安第一保育院。后来父亲于1945年随大部队到东北开辟新的根据地。1947年胡宗南率部进攻延安,我军撤出延安作战略转移时,我和妹妹随一批家长在东北的延安保育院小孩,乘坐“马背摇篮”,由解放军叔叔和保育院阿姨护送,通过封锁线过黄河,经山西太行山根据地休整,出山西,过河北,经山东,由山东烟台坐船到大连,再由大连乘船到朝鲜,第一次坐火车,经图们江到哈尔滨,历经敌人的围追堵截,历尽千辛万苦,耗时一年,于1948年春天才见到父亲。1948年冬天,辽沈战役结束,11月2日沈阳解放,其后,我随接收东北兵工总厂的父亲刘咸一到沈阳,被送到时称“东北第一育才完全小学校”读书。当时已8周岁。
我在东北育才学校学习生活了6年,至1954年秋进入东北实验学校(后改称“辽宁省实验中学”)。6年的寄宿生活都是供给制,生活条件很好。学校设在原“国民党东北‘剿匪’司令部”所在地,院子里有一假山(实为一极其坚固的防空洞)。记得我们刚入校时,在大楼的一间屋内,发现很多国民党仓皇撤离沈阳时,来不及带走的奖章、勋章。我们的伙食挺好,那时早餐已有奶油、鱼子酱,鱼子酱有腥味也必须吃。午睡后有水果点心。每个孩子都养得白白胖胖。按时换洗衣服、被、褥单。定时打预防针,很少生病。学校为我们定做服装。皮鞋是请鞋厂工人师傅给每一个孩子量脚画样做出来。我父亲说:“没有想到你的身体会这么好。”因为我在延安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生下来营养条件跟不上,母乳不够,只好喂羊奶。又经历一年的跋山涉水,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艰苦生活,到达哈尔滨时,为了头上不长虱子,无论男女小孩都剪光头,有的小孩头上还长疮,身体健康状况可想而知。
东北育才学校的学习条件极其优越。首先师资力量雄厚,学校请的教师中,有经验丰富的中年教师,也有刚从专业院校毕业的优秀青年教师。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音乐老师金迺珍和美术老师马丽。记得那时年幼无知,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弹玻璃球、斗“老将”、掸“小画片”等,稍大一点,就是踢足球。金老师觉得我的听力可以,发音较准,让我进合唱队,有时带大家“练耳”(根据老师弹出的钢琴音阶唱出来),还教我学习打拍子(指挥)。金老师还让我挑选一种乐器(手风琴、二胡)学习,我也没有学,一心只想踢足球,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辜负了金老师的期望。由于打下了良好的音乐基础,高中时,我是班民乐队的指挥;大学时,给班里同学教唱歌曲,还是校民乐队的指挥。我的画画,有一点悟性,美术课的成绩较好,也是马丽老师启蒙和指导的结果。记得马老师让我参加了儿童剧《小白兔与大灰狼》的演出,至今还有印象,那时我演小白兔,最后用棍子使劲打大灰狼,以至那位演大灰狼的同学,到老师那儿告状。学校对音乐和美术课极为重视,选优秀教师任教,对我们的一生影响极大,看似吹、拉、弹、唱,抹抹画画,它却达到了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目的。
贪玩是孩子的天性,我也不例外。大约小学二、三年级,我就开始踢足球,那时也没人教,只觉得好玩,发的布鞋还算结实,但也经不住天天折腾,很快就踢破了。当时发的高靿儿球鞋,鞋头较厚,靠它,我用脚尖踢球,踢得又高又远。现在看起来,实在是业余到家。通过看有关足球知识的书和自己的感悟,才初步掌握了用脚背、脚内侧和脚外侧踢球的基本功,根本没有脚尖踢球的技术。那时,我先是把大门(守门员),后来觉得总踢不上球,不过瘾。人人都想踢前锋,由于我跑得不快,就改踢左后卫,因为我是左撇子。由于小学打下的基础,到初中时,从东北育才学校进入辽宁省实验中学的同学中,有大约五六名同学被选进学校少年足球代表队,记得他们是:关绍成、许小铁、李战胜、高启锦、周华生等。参加沈阳市少年足球锦标赛(1957年),我们获得区冠军后,代表区里参加市锦标赛获得亚军,至今我还保存着当年获得的银质奖章。无论是区里的比赛还是市里的比赛,我们未输一场,总的进球数为28∶2。只因为与最后的冠军和第三名的比赛均打成平局,而他们决出了胜负,我们获得亚军。在我们球队里,只有一名沈阳市少年队成员,而获得冠军和第三名球队中的市少年队队员很多,我们的技术水平不如他们,就靠着一股敢打敢拼的团队精神,为学校争了光。1957年,我们正赶上考高中,顾不上复习功课,学校也给打保票:只管好好踢球,保送上高中。我们就把精力都用在踢球上,没有认真复习功课。那年考实验中学高中的录取比例大约6∶1,难度很大,结果,学校的承诺没有兑现,球队队员中考上高中的不多,我也是其中之一,不得不赶紧回北京(我家1950年已搬到北京),再考北京市的高中,最后考上了北京第二十二中学,成了现代名人赵忠祥的同班同学。我在北京第二十二中学也是校足球队主力,在东城区中学生足球比赛获得过亚军,成为国家足球三级运动员。当年的条件,没有进业余体校学习,全凭自己的悟性和琢磨。踢球只是业余爱好,是人生成长的一段经历,它培养了我对体育的喜爱,也给我一生打下健康体魄的基础。大学时,也曾进过校足球队。直到我55岁时,还与本单位的小青年玩了一场40分钟的足球比赛。
我只想说的是,在育才学校生活的6年,是我童年最幸福的6年。我们这一批战火中出生,马背上长大,经历过艰苦环境磨难的孩子,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能够享受到这样优厚的生活条件,接受这样优越的德智体全面教育,真是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样一句话。但是,这个“后福”,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千千万万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儿女,包括我们的父辈,怀着崇高的革命理想和信念,英勇奋斗,流血牺牲,打败了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派,拯救了国家和民族,缔造了新中国而得来的。我怀念它,更无比地珍惜它!
光阴似箭,人生短暂,一晃60年过去了。我们的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也进入了颐养天年的年龄段。在东北育才学校建校60周年之际,写下以上文字,倾诉我的感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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