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甲”一词来源于古代的科举考试。在科举中,最高层次的是殿试,由皇帝御驾亲“考”,殿试的前三名称为“鼎甲”。京剧中也有“三鼎甲”的称呼,世人把这至高的荣誉献给那些凭借自身精湛的技艺、超高的造诣在梨园独领风骚、自成一家的艺术大师。
“前三鼎甲”也称老三鼎甲、老生前三杰,说的是京剧形成初期,也就是清嘉庆至咸丰年间,活跃在舞台上的三位杰出的艺术家程长庚、余三胜和张二奎。他们都是第一代老生京剧演员,是京剧艺术的奠基者,在京剧的形成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三个人各有自己的“独门绝活”,又由于他们籍贯各异,在唱念上各带乡音,有挥之不去的地方色彩,因此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形成了不同的流派。“徽、汉、京”三派于是成为京剧历史上最早的艺术流派,而此三人就是开山鼻祖,京剧的流派之分亦始于此。
程长庚(1811—1880年),安徽省潜江人。他自幼年便坐科徽班,出科后跟随父亲进入京城,加盟当时大名鼎鼎的三庆徽班。据说,程长庚来到三庆徽班后,初次登台亮相十分失败,而且当时的他不善于唱工,这对于扮老生的演员来说无疑是大忌。当时的三庆徽班人才济济,许多同行瞧不起他。被人轻视的滋味十分不好受,他当即发奋,日习不辍,苦练三年之久。在他的技艺日臻成熟之时,命运也开始垂青于他。有一天,某个权贵在家开堂会,点唱《文昭关》。这可是一出繁重的唱功戏,在如此大的排场面前,一时竟无人敢应。程长庚当即自告奋勇,唱起了伍子胥,昂扬的腔调、动人的神情使全场轰动,程长庚于是声名大噪,这《文昭关》日后也成为了他的招牌戏之一。他的演唱融徽调、汉调、昆曲等之优长于一炉,以徽音为主,当时称“徽派”。他的表演善于体察人物的性格、身份,注重表现其气质、神采,做功身段沉稳凝重。他为人正直,戏德高尚,技艺精湛,备受时人推崇。后来他成为三庆班的首席老生演员,自道光至咸丰年间,任三庆班班主,“精忠庙”庙首——精忠庙是清末戏曲艺人的行会组织,到民国时期改为梨园公会,三庆、春台、四喜三班总管。杨月楼、谭鑫培、汪桂芬、孙菊仙等都曾受程长庚的提携。
余三胜(1802—1866年),湖北罗田人,清道光时为春台班领衔主演,同治二年(1863)入广和成班。他的演唱以汉调为基础,融合徽调、昆曲、梆子腔,吐字以湖北音为主,在当时被称作“汉派”或“余派”。他的嗓音洪亮,运用自如,行腔圆润流畅,婉转缠绵,以擅唱“花腔”著称。余三胜学识渊博,机智过人,有一次他与胡喜禄合演《四郎探母》,喜禄误场,检场暗示其“马后”(梨园术语,乃耗些时间之意),他便一连唱了70多个“我好比”,比原词增加了几十句,以待喜禄上场,而且所唱既不重词,亦不重腔,观众不但不厌,且大呼过瘾。他演出的《战樊城》、《定军山》等剧目为后人所效仿传唱。在从徽、汉合流向京剧嬗变的过程中,余三胜的贡献主要表现在唱腔上的创造、革新,他对谭鑫培影响很大。
张二奎(1814—1864年),北京人。同前两人不同,张二奎不是科班出生,他最开始是票友,业余唱玩,偶尔客串几个场子,24岁下海,正式加入和春班,并曾为该班班主,后入四喜班为首席老生演员。算起来,他该是极具唱戏天分的了。他的唱功平稳宽亮,多用北京字音,吐字清晰,咬字坚实,自成一格。他最擅长扮演帝王一类角色,如《打金枝》、《金水桥》等戏里的皇帝。由于他的演唱夹以京音,时称“京派”或“奎派”。
时光流转,京剧舞台从不寂寞。继程长庚、余三胜、张二奎之后,在京剧的成熟时期老生舞台上又涌现出了一批杰出人才,其中也有三位独占鳌头——谭鑫培、孙菊仙、汪桂芬,他们被称为“后三鼎甲”,亦称“后三杰”。他们是京剧第二代演员,都师承程长庚的徽派,并发扬了老三派的表演艺术,分别创立了谭派、孙派、汪派,孙菊仙则在学程长庚的基础上接受了张二奎的影响,以唱腔宽阔、气力充沛、宽窄高低应用自如为其特色。汪桂芬曾因嗓败改习其他,成为程长庚的琴师,耳濡目染竟颇得程之神髓,他再次登台的时候程长庚已经去世,而他一亮嗓,犹如长庚转世,演唱高亢浑厚,中气十足,行腔朴实无华。而在新三杰中,谭鑫培对后世影响最大,在老生行中几乎达到了“无腔不学谭”的程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谭家是不折不扣的京剧世家,谭志道是谭门入京剧行的第一人。从谭志道学艺到如今已经一个世纪过去了,谭门涌现出的京剧名伶层出不穷,使谭门成为京剧史上的老字号、常青树。
谭志道,湖北江夏县人,工老旦,演唱调门高,嗓音又尖,如啼声哀、鸣声高的“叫天鸟”(云雀),有行里“叫天”的美称,因此其子谭鑫培艺名就是“小叫天”。
谭鑫培是谭志道的独生子,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出生于湖北江夏。小鑫培幼时便随父亲学艺,11岁入北京金奎科班学习武生和老生,非常刻苦认真。出科后参加过草台班,在京东农村一带演出。后来到程长庚主持的三庆班,深得程长庚器重,被其收为义子。值得一提的是,谭鑫培虽然是程长庚的弟子,却不肯死学程派,而是善于继承,兼收并蓄,探索创新。
谭鑫培奉行的是“三人行,必有我师”,“逮着谁学谁”,众人皆是其师。京剧大家是其老师,他演《文昭关》、《状元谱》学程长庚,演《珠帘寨》、《碰碑》学余三胜,演《空城计》学卢胜奎……引车卖浆者之流也是谭鑫培的老师,如《四郎探母》里面的“我好比南来雁”就是从一个票友那里学来的。这样“集众家之特长,成一人之绝艺”,他开创了声誉最响、影响最大、枝叶最为繁茂的谭派艺术。谭派唱腔圆润柔美、巧俏多变,富于表现力,注重刻画人物性格,在唱、念、做、打各方面都有独特的造诣。
谭鑫培一生创造了无数丰满逼真的艺术形象。用熟悉谭派艺术的著名票友陈彦衡的话来说就是:“谭鑫培演孔明有儒者气,演黄忠有老将风,《胭脂褶》之白槐居然公门老吏,《五人义》之周文元恰是市井顽民。流品迥殊而各具神似。”他不仅戏演的好,也深得人心,上至王公贵臣,下至黎民百姓,他的戏占据了当时中国京剧舞台的大半壁江山。半个多世纪以来,许多京剧老生都宗法于他,成为谭派的门生。
谭鑫培晚年并没有停止演出,而且还拍了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人生如戏,他是为戏而生,却又因戏而逝。1917年谭鑫培去世,这标志着京剧史上一人领军的时代的结束,但是谭门的风采却延续了下去,谭门的许多子孙都是京剧名演员或名乐师。谭鑫培第五子谭小培对谭派艺术的传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20世纪30年代,北平的一家报纸曾刊登出了这样一幅漫画,画面上谭小培对其父谭鑫培说:“你的儿子不如我的儿子。”又对其子谭富英说:“你的父亲不如我的父亲。”——报纸上说他比不上自己的父亲和儿子,据说他也不气恼,反而夸赞画家把他的作用画出来了。
诚然,谭门第三代谭富英确实在很多方面都超越了其父亲,但他在继承家学的基础上又吸取了余派艺术成果,形成了新时期谭门的新风格,具有酣畅淋漓、质朴大方的特色,被世人称为“后谭派”或“新谭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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