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谚诀是在梨园行中流传的口头语,是京剧艺人在积年累月的艺术实践中悟出来的经验之谈,是将演戏方面的一些诀窍、心得编成好记的顺口溜,在艺术实践中进行交流。这些谚诀听来悦耳,念来顺嘴,词简意深,见解精辟,哲理性强,简单的话语反映出深刻的道理,从而使从艺人员从中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些谚诀是有些艺人一辈子,甚至是师徒相传,几辈人劳动的结晶。
要在台上走,先得心里有:京剧演员登台演戏必须以自己心里有戏作为前提。所谓心里有戏是指演员在对剧情和角色进行必要的体察和理解的基础上,在自己头脑中形成关于角色声音形貌的意象,并以此作为“唱、念、做、打、舞”等具体表演的依据,使头脑中的意象转化为生动可感的角色形象。如果演员内心空虚,势必在表演中无所依凭,使形体动作和唱念都显得一般化,无法形成以形传神的审美效果。即使是在台上,‘走”台步,如果演员心里无戏,掌握不住应有的艺术尺度,也不会走得恰到好处,走出人物特有的神韵。
学不等于会,会不等于对,对不等于好,好不等于精,精了还要精益求精:这条戏谚的意思是说,京剧演员在自己从艺的历程中,切不可满足已取得的成绩而忘记了还有更高的层次需要去征服。“学”指学戏;“会”指学会有关程式规范可以登台演出;“对”指对人物的理解和刻画基本准确,对各项技巧的运用顺畅而有法广“好”,指整个表演在准确的基础上,已初步取得了生动感人的艺术效果;“精”指刻画传神,具有较强艺术魅力;“精益求精”指以“艺无止境”的发展眼光看待自己所从事的舞台艺术,从而在表演的思想深度、艺术创造的新颖度和运用技艺的精彩程度上,不断有所提高。
唱腔是画儿,嗓音是色儿:把唱腔比喻为一幅图画,把嗓音比喻是做画的颜色,是讲演唱者唱好唱腔,必须根据曲情的需要,在演唱中运用好各种不同音色。比如“哭音”、“虎音”、“立音”、“堂音”、“脑后音”、“沙音”、“滑音”、“炸音”……等等。“哭音”的声音特点缓慢低沉,唱时略带鼻音,如《文昭关》伍子胥唱段中多用此音。“虎音”特点是音高,宽亮而壮实。《群英会》中周瑜的“也是我暗杀他不用钢刀”唱句,运用了“虎音”。“炸音”的特点是宽厚、粗实而洪亮,多表现性格耿直粗犷、暴躁一类人物。“脑后音”高亢雄壮,虽不像“炸音”响亮,但它的音色浑圆厚实,善于表现悲壮的感情,如《逍遥津》中汉献帝的“父子们在宫院伤心泪落”唱句即是。
装龙像龙,装虎像虎:演员在舞台上扮演特定角色,要有艺术的真实感,要成功地体现出这一角色的特殊性。所谓装龙像龙,装虎像虎的“像”主要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演员的扮相(即角色造型)要与角色应有的外在形象相符合。如金少山之所以有“金霸王”的美誉,原因之一是他扮演霸王项羽特别高大魁梧,与角色的外在形象极其相像。二是演员透过声与形显露出来的气质要与角色应有的身份和内心状态相符合。如杨小楼之所以有“活赵云”的美誉,主要是因为他在《长坂坡》中的表演与赵云这一独特的古代将军的应有情态和气质极其逼似。当然这里所说的“像”并不是指照搬生活真实,而是指一种有真实感的艺术形态。
眼是心之苗:这是说演员在表演中必须注重眼神的运用,以种种眼法基本功夸张地展露角色的内心活动,使角色的精神状态以最有效的方式得到外化。即以角色的不同心态为依据,而以不同的眼神,如注视、蔑视、斜睨、偷觑、怒目、泪眼、侧目、冷眼……等等与之相适应。由于角色的内心活动常常是复杂多变的,所以演员在用眼神做戏时也需以多种眼法互相交叉配合,用瞬息万变的方式进行表演,以充分体现“心之苗”的作用。
救场如救火:舞台上的演出不能继续进行下去的时候,必须尽全力解决和挽救。因为京剧表演是一种在时间上必须连续进行的艺术。如果某个演员因故(如误场)不能按时出场,或台上正在表演的某个演员因故(如发病或受伤)不能继续表演时,即使他是配角演员,也会给整个演出带来危机。这样的情况就是向后台的全体演员提出了“救场”的任务。为了完成救场使命,即使台上需要的演员与自己的行当不一致,角色应有的表演自己也不太熟悉,也应把个人的困难和影响个人在台上的形象等顾虑放在服从的地位,勉为其难地顶上去。这种“救场如救火”的精神是对艺术负责、对观众负责的整体意识、全局观念的表现,因而也是戏德高尚的表现。
得之在俄顷,积之在平时:京剧演员成功的艺术创造,如某个唱腔的设计,某个绝技的运用,某个身段的安排,某个眼神的使用,某些台词的修改,某件戏装的制作等等,虽然多是在很短时间内以颖悟的神思构想出来的,但其平时广泛深入和自觉进行的艺术积累都是这种艺术创造的基础,如果平时孤陋寡闻,缺乏积累,也就不会有艺术创造的神来之笔。
要演深,通古今:意指一个京剧演员要演好戏,尤其是要演好表现古代生活的传统戏,必须具备一定程度的历史知识,当代生活知识和广泛的文化修养。譬如奚啸伯,为了演好《白帝城》,曾通读《三国演义》多遍;为了演好《范进中举》,则仔细研读《儒林外史》;为了弄清《空城计》中诸葛亮弹琴的指法,曾走访古琴专家,登门求教……一个京剧演员的真正成功,如果没有必要的文化知识修养,是不可能的。
逢大必小,逢高必低:这条口诀是京剧舞台表演艺术法则之一。这里所说的“大”与“小”、“高”与“低”既可指身段动作,也可指唱念的声音。其含义为:通过反衬、对照手法的运用以强化艺术表现力和形式美。如《拿高登》一剧的高登,左手提开氅前襟,右手持马鞭,双臂撑开,如鹰展翅,以表现人物凶猛的气势,而在双臂张大之前则应先做出双臂缩于胸前的动作,先缩后张、先小后大,效果格外鲜明。再如《四郎探母》一剧杨四郎唱“扭回头来叫小番”一句时,为了突现“叫小番”的高腔(嘎调),前面“扭回头来”四字则必须使低平的腔。
扮戏不像,不如不唱:这条谚语意在强调京剧人物造型的重要性。所谓“像”,就是要使扮戏后的人物造型符合一定的艺术规范,符合人物个性特征所决定的外部形象。京剧是诉诸听觉、视觉的综合艺术,角色的视觉形象是观众整体审美感受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使演员有高超的演技,但其扮相与剧情规定的人物形貌脱节,势必使整个演出效果受损。譬如有的老旦演员,在化妆时过分地描眉搽粉,给人年轻女性粉面桃腮之感,显然与人物的应有造型大相径庭,即属于扮戏不像之列。
戏要三分生:京剧演员在做戏时,即使所演的剧目是经常上演的熟戏,戏中所需的演技也已熟练地掌握,但依然需要使自己的表演显出某种意义的“生”,即保持必要的新鲜感。这里所说的“三分生”主要有两种含义:一是要保持初次上演生戏时的那种严肃认真的表演态度。不能因为所演的是一出熟戏,而使表演熟而生油、粗糙随意,或在表演中由于演技过于熟悉而随意卖弄。二是要保持某种程度的陌生感。即作为演员虽然对于戏中的情节以及表演都已非常熟悉,但作为角色对于剧中的一切事件却是初次经历,因而应是陌生的。只有演员在心中保持“三分生”,才能使表演显得真实可信,具有新鲜感。荀慧生曾经说过:“熟戏要当生戏演。”这条戏谚揭示了一条具有普遍意义的艺术规律,表明了表演艺术中处理熟与生的辩证关系,其内涵是很深刻的。
旦角要媚不要美,花脸要美不要媚:京剧旦角的表演要能体现出娇柔妩媚的特点,自然就会美,不要搔首弄姿,矫揉造作,故意卖弄自己如何“美”,那样反而引起人们的反感。而花脸的表演虽然有时也要表现“妩媚”,比如张飞在《芦花荡》中呼唤带马的身段,开始时就很袅娜妩媚,但总的审美效果却不能是女性的“媚”,而必须是男性的“美”。这条口诀说明京剧不同行当的表演一方面有相通之处,如架子花脸与旦角的身段之间,小生与旦角的音色与唱法之间,武生与老生的身段之间,就不无相似点。但毕竟要出于自然,而且须把握住本行当的基本特征,而不能把相似变为雷同。架子花脸的某些表演要求采用“旦起净落”的演法,就是既吸收旦角的妩媚,又要保持净行的壮美,并使后者居于主导地位。
文不温,武不躁:文戏中一般“唱”的比重较大,有的文戏演员多在提高演唱水平上倾注全力,而对包括武功在内的全面艺术造诣比较忽视,唱工虽具一定水平,但不能调动多种艺术手段塑造出丰满而鲜明的人物形象,整个演出气氛显得不够热烈,给人“温”的感觉。因此,文戏演员应努力做到文而不温。武戏以表现战争、搏斗等题材为内容,以有武功的人物为主角,以有开打场面为特色,对演员在武功技巧方面的要求特别突出。重武轻文,重开打轻唱做,重形体动作轻内在韵致的偏颇在武戏演员中有一定普遍性。有此偏向的武戏演员在表演中多着眼于开打勇猛,意在以武功赢得观众,因而其表演显得外在而浮躁。因此,武戏演员应特别注意克服“躁”的毛病。
一哭二笑三话白:指架子花脸演员表演哭最难,表演笑的难度也很大,仅次于哭,再次是念白。在这里把念白列为第三位,并不是表示念白容易。实际上,在架子花脸的表演中经常是念多于唱,而且有的戏念韵白(如《法门寺》的刘瑾),有的戏念方言白(如《审李七》的李七),有的戏念韵京结合的风搅雪白(如《李逵探母》的李逵),所刻画角色的性格反差也较大,所以架子花脸的念白难度很大。架子花脸的表演与老生、青衣、铜锤花脸等行当相比,生活气息较为浓厚,因而架子花脸的哭、笑也要富于生活气息。而生活中的哭与笑常常是人纵情任意而发,因而在声音上也常常缺乏控制而无美感。架子花脸的哭笑既要符合人物性格,要表现出生活气息,又要表现出声音的美,因而其难度比念白更大。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