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敦煌
群雄逐鹿
东汉末年,由于中原军阀混战,相互吞并,使汉王朝封建集权逐渐衰微,无力顾及西北边境,致使敦煌二十多年没有太守。河西的豪门大族也形成了地方军阀割据势力,他们依靠自己建立的私人武装势力,对来往于西域贸易的商人大肆勒索,劫财掠物,歧视胡商和驻地少数民族,过往商人苦不堪言,使丝路交通贸易受到严重阻碍。三国时期,曹魏统一北方后,魏文帝派兵消灭了河西军阀割据势力,继续推行西汉以来河西屯田戍守政策,任命尹奉为敦煌太守,管理敦煌事务。明帝太和元年(227),仓慈继任敦煌太守,解除豪强私人武装,限制豪强兼并土地;抚恤贫下,减免赋税,鼓励百姓开荒垦田;反对歧视境内少数民族,鼓励异族间通婚;给西域各国来往的商人提供贸易和交通的便利,给继续去长安或洛阳贸易的商人发“过所”(通行证)。这样一来,丝路贸易更加繁荣,百姓生活安定。仓慈也因此深得西域各国商人和敦煌百姓的厚爱,大家无不称赞其德惠。他去世后,不光是当地吏民为他建庙塑像以示纪念,西域各国的商人和百姓共聚戊己校尉驻地及楼兰等地立祠哀悼。可以说仓慈是敦煌中西方文明交流史上最开明的外交家。之后,王迁、赵基相继出任敦煌太守。齐王嘉平元年(249),皇甫隆出任太守,继续其业,还引进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和工具,教百姓制作和使用耧犁,提倡平灌法灌溉田地,既节省了敦煌的水力资源和劳动力,又提高了农业产量,使敦煌农业经济得到进一步的发展,成为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商品交易中心和粮食生产基地。
图14 古董滩上的古代水渠遗迹
十六国时期,敦煌先后归属于前凉、前秦、后凉、西凉、北凉等五个政权的统治。十六国初期,中原仍动乱不堪,只有前凉张氏统治的河西地区相对安定,敦煌则是前凉的西部重镇。公元345年,前凉统治者张骏把敦煌、晋昌、高昌三郡和西域都护、戊己校尉、玉门大护军三营合并成为沙州,任命西胡校尉杨宣为刺史,治所设在敦煌,使敦煌的政治地位得以提高。杨宣在位期间,组织人力兴修水利工程(图14),建五石斗门,堰水溉田,提高了敦煌农业生产的发展。当地百姓把他组织修建的十五里长的水渠称为“阳(杨)开渠”,以示纪念。前秦建元二年(366),由僧人乐僔在敦煌莫高窟开凿了第一个佛教洞窟起,敦煌莫高窟开始了一千六百多年连绵不断、蓬勃发展的开窟造像时代。前秦建元十二年(376)氐族苻坚灭前凉,河西及敦煌仍是前秦的统治地。建元十八年(382),苻坚派吕光进攻龟兹,传说其主要目的是抢夺译经大师鸠摩罗什,以此在前秦弘扬佛法。建元二十一年(385),苻坚又从江汉、中原一带迁移百姓近两万户充实敦煌人口,他们的到来促进了敦煌的农业和经济发展。公元386年,吕光在凉州(今武威)建立后凉政权。麟嘉七年(395),后凉发生内乱,武威、张掖一带数千户人口西逃到敦煌,敦煌又一次输入了大量的人力。
公元400年北凉天玺二年,出身凉州大族、时任敦煌太守的李暠,趁后凉统治者发生内讧,以敦煌为都城,建立了自己的割据政权西凉,自称凉王。西凉政权是敦煌唯一一次成为历史上独立政权的都城。李暠为人宽厚,为官清廉,深受当地百姓厚爱。他建立政权后,修建了恭德殿、靖恭堂、嘉纳堂、谦德堂等宫殿建筑,主持朝政、参阅武事;在敦煌设置了县、乡、里三级行政管理机构,编制户籍;并开办官学,提倡儒学,重用儒学名家,还为敦煌本地及躲避战乱逃到敦煌的读书人提供著书立说、设馆授业之便,使敦煌涌现了一批著名的学者如郭瑀、宋纤、刘昞、宋繇、阚骃、张湛等,也使中原因战乱而亡佚的汉文典籍和学说在敦煌被保存下来(图15),为北魏以及隋唐文化的产生奠定了基础。为了敦煌地区的安定与繁荣,他还派兵东征西讨,重新控制了西域地区,令当时西域的于阗、鄯善等国都遣使臣到西凉朝贡。敦煌本地因无战乱之扰,百姓殷富安居乐业,农牧业生产、经济贸易、文化交流都很繁荣,成为当时国内的名邦大郡。公元405年,李暠为防北凉沮渠蒙逊对西凉的围攻,迁都酒泉,并带走两万三千多户百姓到酒泉居住。公元421年沮渠蒙逊亲率大军进攻敦煌,以水灌城,破城后,残酷屠杀城中将士百姓。西凉大败,李暠之子李恂兵败自杀。公元439年,太武帝拓跋焘率军攻占北凉首都姑臧(今武威),凉王沮渠牧健降魏,北凉灭亡。但踞守敦煌的北凉沙州刺史沮渠无讳,仍率其残部在河西一带继续抗击北魏,终因寡不敌众,粮草匮缺,只好亲率万余家逃离敦煌,几经战争后,在高昌建立了自己的割据政权“大凉”。敦煌经历了这几次战争动乱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人口数量锐减,逐渐衰落下来。
图15 西汉木简-1981年敦煌酥油土汉代烽燧遗址出土
北魏统治敦煌后,仍以敦煌为镇,作为北魏经营西域和抗击北方柔然的基地。公元445—448年,北魏太武帝命成国公万度归从凉州以西发兵,出敦煌西击鄯善。万度归继续率军西行,又破焉耆和龟兹,大获而归。自此西域各国纷纷归附北魏。公元472—474年,游牧于蒙古高原的柔然民族日益强大起来,很快控制了敦煌以西的西域地区,还不断地侵扰敦煌,兵力最多时达三万骑。敦煌因此成为北魏抗击柔然的前沿阵地,期间,敦煌镇将尉多侯、乐洛生率领敦煌兵民曾多次击退柔然的进攻。与此同时,居住在阴山南北的游牧民族高车也背离了柔然,双方相与为敌。柔然在高车和北魏的两面夹击下彻底失败,敦煌得以安宁。但是,战争给敦煌造成的重创,令北魏统治阶层震惊不安,不少官员建议孝文帝放弃敦煌,把西北边境撤换到凉州(今武威),只有给事中韩秀持不同意见,认为放弃敦煌,将使“关中不得安枕”。孝文帝权衡利弊,听取了韩秀的建议,没有放弃敦煌,还把敦煌镇将提升为都大将,保卫敦煌,并于太和九年(485)派穆亮任敦煌镇都大将。但长年的征战和人口的流失,以致酒泉、敦煌“空虚尤甚”(《魏书·袁翻传》)。穆亮到任后,以其宽和的政策,赈济抚恤穷苦百姓,加强河西屯田,使敦煌的经济有所恢复。他卸任回朝后,当地的百姓仍念念不忘。公元524年,敦煌因盛产美瓜而改名为“瓜州”。公元525年,北魏宗室明元帝四世孙元荣任瓜州刺史。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后,河西归西魏统治,元荣仍为瓜州刺史,以后又被封为东阳王。元荣在敦煌任职期间,团结敦煌豪右,体恤民情,使敦煌境内保持了安定局面;他又十分崇信佛教,出资雇人写佛经达十余部上百卷,他还和家人一起抄写大量的佛经送到寺院,以积功德,并在莫高窟主持开凿了一批大型洞窟。元荣过世后,其宗室内部争权夺利,瓜州先后发生了邓彦、张保叛乱。被西魏派到敦煌的河西大使申徽依靠敦煌大族令狐整等,平定了叛乱。公元546年,申徽又被任命为瓜州刺史,任职期间,他廉洁奉公,深得瓜州百姓爱戴。公元557年,北周取代西魏后,敦煌仍为瓜州镇,任命北周贵族建平公于义为瓜州刺史,他继续了元荣在莫高窟开窟造像的活动。
敦煌在西魏、北周统治时期,因元荣、申徽等人注重发展当地的农牧业生产,并加强了与西域各国的友好往来,敦煌的经济贸易、文化得到了恢复和发展。这时期,除儒家学说和道教在敦煌继续发展外,经敦煌传到中原一带的佛教文化也迅速发展起来,西去东来求法传教的僧人在敦煌川流不息,极大地促进了佛教在敦煌的发展。
佛教与敦煌石窟
说到敦煌众多的佛像洞窟,就不得不提下佛教的起源。公元前6世纪,在喜马拉雅山和恒河之间,有一个古印度小国,名迦毗罗卫国,国王叫净饭王。佛教的创始人佛祖乔达摩·悉达多(约公元前566—前486年),就是迦毗罗卫国的小王子,他生活的年代大致与我国思想家孔子相同。因为悉达多出身于释迦族,所以后来人们尊称他为“释迦牟尼”,意思是“释迦族的贤人”。这个尊称以后非常流行,以致他的本名很少被提及了。悉达多的母亲摩耶夫人,在他出生的第七天就去世了,他是由姨母抚养长大的。悉达多从小天资聪慧,无论什么事情一学就会,且在王宫里受到很好的教育,文武双全。净饭王很喜欢他,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一个统一天下的大王;但同时也总是为这个小王子担心,因为他总是思考一些让净饭王认为是十分荒唐的事情。小王子到了19岁,有一天,他出城游玩,刚出城门就看到一位老人拄着木棍,艰难地行走着;走出不远又看到一位骨瘦如柴的病人,倒卧在污泥中痛苦不堪;随后他还看到一群悲痛欲绝的人,为死者送葬的场面;看到农夫耕地时,从地里翻出的虫子被一群鸟啄食,悉达多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怜悯。回到王宫后,他十分的烦闷和苦恼,想怎么才能摆脱生、老、病、死的痛苦。29岁时,为了寻求解脱人生皆苦的方法,他毅然离家出走,做了一个修行者。当时古印度流行一种“苦行”的修行方法,因为人们普遍认为,摩擦湿木头是不能生火的,摩擦干木头才能取火。同样的道理,人们只有经过一系列的苦行生活,清除了身体中的体液,才能悟出真理。于是,悉达多就七天才吃一顿饭,穿鹿皮、树皮,晚上睡在鹿粪、牛粪上,结果筋疲力尽,仍一无所得。他意识到苦行无助于解脱,于是到尼连禅河洗浴,把出家六年来积在身上的污垢统统洗净,接受了牧女献的牛乳,恢复了体力,走到一棵菩提树下结跏趺坐,闭目沉思,静修了很长时间。终于在35岁这一年,他悟得了真谛,想通了解脱人间痛苦的道理,创立了佛教,成为佛陀(即大彻大悟的人)。悉达多把佛教释为“四谛”(“谛”有“实在”、“真理”的含义),意思是四条真理,即苦谛、集谛、灭谛、道谛。“苦谛”是列举苦的种类或表现形式,最常讲的是“四苦”和“八苦”;“集谛”探索人生皆苦的根源;“灭谛”描述消除苦难之后境界,即涅槃的妙乐境界;“道谛”指出消除苦难,达到解脱的八种正确方法和途径一般称为“八正道”。他还为教徒制定了“戒律”,在家和出家的教徒都必须遵守“五戒”。后来他就到各地传教,招收信徒,宣传他的佛教思想,主张人人生而平等,反对种姓制度,提倡和平仁慈,反对暴虐,克制各种欲望,勇于自我牺牲。让人们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并照着去做,这样就可修得正果。悉达多被他的弟子们尊称为“释迦牟尼”。释迦牟尼的学说和精神感动了很多人,很快得到了生活在下层贫苦大众的普遍支持,其中也有婆罗门和刹帝利种姓的人。越来越多的信徒接受了释迦牟尼的教诲,佛教逐渐发展成为影响深远的宗教。
释迦牟尼80岁时,在拘尸那迦城附近的婆罗林中逝世。释迦牟尼遗体火化后,骨灰结成许多五光十色的颗粒,佛教称“舍利”。后来,有8个国家的国王分取舍利,用金、银、玛瑙、珍珠等7种宝物建成“宝塔”供奉佛祖“舍利”。以后,人们为了纪念释迦牟尼,就在寺庙里塑造了释迦牟尼卧佛像,并把释迦牟尼诞生的那天(农历4月8日)称为“浴佛节”,把他修道的那天(农历12月8日)称为“腊八节”。
佛涅槃后,他的大弟子迦叶和阿难等号召了500罗汉聚集王舍城,由多闻第一的阿难诵颂佛生前在各地各次会上的演说,后经众弟子确认,形成了佛经中的“经、律、论”三藏,这就是佛教史上最著名的第一次大结集,以后又陆续进行了四次结集。每次结集形成的佛教经典,都由当时的高僧大德翻译成不同语言,传播到世界各地。
据文献记载,佛教在汉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传入我国,到了东汉明帝时,佛教在我国广泛传播。公元67年,东汉明帝派使臣到大月氏国(今阿富汗一带),求取佛经,请来了来自天竺(印度)的佛教高僧迦叶摩腾和竺法兰,并用白马驮载着佛经来到洛阳,明帝专门派人在洛阳东郊建寺,修建了我国最早的寺院——白马寺,作为两位高僧讲经布教的场所。不过也有史料记载,早在汉武帝元狩年间,霍去病征讨匈奴时,曾获取“祭天金人”,“金人”长一丈,不需祭祀,只烧香礼拜,武帝视为大神(《史记·匈奴传》)。据此,有人认为,这个“金人”就是金佛像,说明匈奴人已信奉佛教,汉武帝时佛教已传到中原地区。事实上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在东西往来的商旅与使团中,夹杂着一些佛教徒,无形中早已把佛教传播到西域诸国的于阗一带。一般认为,佛教传入中国的时间大约在西汉至东汉之间,也就是西历纪元之初。
自佛教传入我国后,印度、中亚、西域诸国的僧人不断地来到洛阳一带讲解、翻译佛经,其中以出生于龟兹古国的鸠摩罗什最有代表性,他是名震西域诸国的高僧,在前秦苻坚大将吕光建立的后凉都城凉州讲经说法达16年。公元401年,后秦国王姚兴崇信佛教,派人把鸠摩罗什接到长安,拜为国师,并修建了逍遥园(草堂寺)供其作为讲学译经之所。鸠摩罗什在长安收弟子5000余人,译经380卷,为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至今在丝绸之路沿途地区仍保存着好多当时为纪念他所建的古迹(图16)。
图16 新疆克孜尔千佛洞前的鸠摩罗什纪念铜像
在大量外国僧人来洛阳讲经的同时,中原高僧为了寻求佛经原本,也纷纷西行。公元260年,中原高僧朱士行率领弟子,不畏艰辛,从于阗收集了大量的佛教经典,派弟子陆续带回洛阳,他自己则一直驻守于阗研究翻译佛经,直到80岁去世。公元399年,65岁高龄的高僧法显,和他的同学冒着生命危险,横穿“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到达于阗。之后,历经千辛万苦辗转来到印度,学习梵文,精研佛教典籍。期间,他的几位同学因过度疲劳或疾病皆客死他乡。十几年后,法显终于把一些重要的佛教经典带回了中国。这些高僧大德为实现心中宏愿献出了他们毕生的精力甚至生命,令人推崇敬仰。
敦煌地处中西文化交流的前沿,是我国最早接受外来佛教的地方,魏晋以来,敦煌本地的文化十分繁荣,人才辈出,产生了不少著名的高僧。如西晋武帝时,世居敦煌的月氏人竺法护,跟随师傅竺高座游历西域诸国,带回了大量的梵语佛经,以后在敦煌、长安、洛阳等地宣传佛教,翻译佛经,成为中国佛教史上著名的译经大师,被后人称为“敦煌菩萨”。他的弟子竺法乘,随他在长安、洛阳等地翻录佛经,后来又返回敦煌,建立寺院,广收信徒,传播佛法,影响胜过师傅竺法护。还有敦煌人宋云,在公元516年,受北魏所派,与惠生从洛阳出发,西行取经,历经千难万险,到达阿富汗、巴基斯坦,学习参观了很多著名的佛教遗迹及寺院,并把中国的传统文化介绍到这些国家。由于众多的中原名家学者避居敦煌,更加促进了中国传统文化和外来佛教文化在敦煌的繁荣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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