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孟哭马进谏

滑 稽 列 传

淳于髡隐语劝威王

淳于髡（k$n）是春秋战国时人，他身材不高，为人滑稽，能言善辩，非常风趣，曾多次代表齐国出使各诸侯国，从来没有受到冷落或屈辱。

齐威王在位的时候，喜好讲隐语，又喜欢彻夜饮酒作乐，沉湎于淫乐酒色，不治理政事，把国家大事委托给大臣们处理。朝中百官荒淫无度，政治腐败，诸侯各国都来侵略，国家日益衰亡。

一些爱国的大臣看到这种情况，都非常担心，但又害怕齐威王，不敢进谏。淳于髡便想了一个用隐语劝谏的计策，准备找机会去劝告齐威王。

一天，淳于髡晋见齐威王，说道：“大王，在我们齐国有一只大鸟，停歇在君王的庭院之中有三年了，可是这只大鸟从来都不飞，也不叫。请问大王，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齐威王知道他是在借鸟来讽喻自己，就笑着说：“你不知道吧？这只大鸟不飞则已，一飞就会冲上云霄；不叫则已，一叫就会惊人。”

淳于髡听罢，心中暗喜。

不久，齐威王果然振作起精神，认真地治理起国家了。他召见了齐国的七十二个县长，考察他们的政绩，奖赏了一个，杀掉了一个。他还派兵征讨胆敢进犯之敌，各诸侯国十分惊恐，纷纷把他们侵占的齐国土地又归还给了齐国。

自此，齐国强大起来，称霸了三十六年。

淳于髡论酒谏齐王

淳于髡非常聪明。有一次，楚国派兵攻打齐国，齐威王派他去赵国求救。由于他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说服了赵王派兵援救。楚国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就撤回了自己的军队。

齐威王非常高兴，就在后宫设宴招待淳于髡，赐他饮酒。席间，齐威王问：“你喝多少酒才会醉呢？”

淳于髡知道齐威王有通宵饮酒的毛病，就乘机回答说：“我喝一斗酒也会醉，喝一石酒也会醉。”

齐威王感到很奇怪，就问：“既然你喝一斗酒就醉了，怎么还能喝一石呢？你能把其中的道理说给我听听吗？”

淳于髡说：“大王赏我酒喝的时候，执法官站在旁边，御史站在后面，我心惊胆战，低头伏地喝酒，喝不过一斗酒就醉了。

“倘若是老朋友很久不见面，突然相遇，高高兴兴地追述往事，大概喝上五六斗就醉了。

“但如果是乡里聚会，男女杂坐，不紧不慢，互相敬酒，又玩六博、赛投壶，满心欢喜，无所顾忌，大约喝上八九斗酒也只有两三分的醉意。

“太阳落山了，酒也喝完了，男女促膝而坐，女人的香气随风飘来，这个时候，我最快乐，能喝下一石酒。不过，这时就要出乱子了！

“所以说，在不同的情况下，人的酒量是不会一样的。喝酒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喝到极点，就会醉得乱了礼节；人快乐到了极点，就会发生令人悲伤的事情。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超过一定的限度啊！”

齐威王称赞说：“说得好呀！”从此，他就不再通宵夜饮，还命淳于髡来主管接待各诸侯国宾客的事务。齐威王举行酒宴，淳于髡也常常在场作陪。

淳于髡送鹅

齐威王派淳于髡到楚国去进献天鹅。淳于髡出了城门，刚走在路上天鹅就飞了，他只好提着空笼子，编造了一篇谎话，去见楚王。

淳于髡对楚王说：“齐王派我来进献天鹅，过河时，我不忍心看着天鹅干渴，就把它放出来饮水，结果，天鹅离开我飞走了。我本想用刀剖腹或上吊自杀谢罪，可又担心别人议论您，说您因为丢了一只天鹅而让别国的使臣自杀。我不愿使大王的名声受损，所以没有这样做。

“天鹅是长着羽毛的禽类，可以找到相似的。我想买一只来代替，可又一想，这样做不是欺骗君王吗？

“既然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我就想逃到别的国家去，又担心这样做会使我们两国的君主之间的友好往来半途而废。所以，我前来磕头认罪，请大王处置。”

听了淳于髡的一番话，楚王十分感慨，说：“齐王的手下竟会有这样讲究诚信的人，真的很不错呀！”他不但没有责罚淳于髡，还重重地赏赐了他，赏赐的财物比进献天鹅的还多一倍。

淳于髡无语梁惠王

淳于髡博闻强记，可学术上没有哪门精通。他有着对国君的讽谏和劝说的才能，善于察言观色，领会国君的意旨。

有一次，有一位宾客向梁惠王推荐淳于髡，并带他去谒见梁惠王，竭力称道淳于髡的才能，惠王就把身边的人支开，单独接见他。可是，淳于髡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梁惠王就责备那位宾客说：“你称赞淳于髡，说管仲、晏婴都比不上他，可是他见到我以后，我却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儿教益。难道是我不配跟他谈话吗？”

宾客就问淳于髡是什么原因，淳于髡说：“我的确没有说什么。我第一次见到大王的时候，他心里正在想着驾车打猎的事；第二次见到大王，他心里正在想着音乐和娱乐。所以，我才默不作声。”

宾客就把淳于髡的这番话转告给了梁惠王，梁惠王感到十分惊讶，说道：“淳于髡先生真是圣人呀！前次，正好有人献上了一匹好马，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恰好淳于髡先生来了。第二次，又有人来进献歌舞美女，我还没来得及欣赏，恰好淳于髡先生又来了。我虽然把人支走了，可心里仍然想着那些事。”

后来，淳于髡再次会见梁惠王，接连说了三天三夜毫无倦意，梁惠王想任命他做卿相，被淳于髡婉言谢绝了。

优孟哭马进谏

春秋战国时期，楚国有一个叫优孟的乐师。他相貌堂堂，口齿伶俐，能言善辩，而且能以幽默、诙谐的语言和行动规劝他人，并切中事理，使人幡然醒悟。

楚国的国王楚庄王养了一匹马，他非常喜欢这匹马，给马穿锦绣做的衣服，让马住豪华的房子，睡在漂亮的床上，吃甜美的枣脯。后来，这匹马因为长得太胖而死掉了，楚庄王就让群臣给马办丧事，要用棺椁装殓，按照安葬大臣的礼仪下葬。

大臣们议论纷纷，认为不应如此，劝楚庄王不要这样做。楚庄王不但不听，反而下令道：“谁再敢进谏，就以死论处！”

优孟听说了这件事，就走进大殿，仰头大哭。楚庄王惊讶地问他为何如此。优孟道：“既然您这么喜爱这匹马，就应该更隆重地安葬它。凭咱们楚国的实力，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呢？您只按安葬大臣的标准为它送葬，礼仪真是太轻了。”

楚庄王说：“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优孟说：“我请求按照安葬国君的礼仪安葬它！用美玉给它做棺，用贵重的木材给它做椁；派士兵为它挖墓穴，让年纪大的人挑土垒坟；请齐王、赵王在送葬的队伍前面开路，叫韩王、魏王在后面护卫；再给它设一个庙堂，用最高规格的祭品祭祀、供奉它。这样一来，其他国家的人就都知道您把马看得比人还重要了！”

楚庄王幡然醒悟，优孟的话音未落，他就连忙说：“我可是糊涂到家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优孟说道：“请您让我替您把它按照普通的畜牲一样安葬吧。用灶台给它当棺椁，用铜锅给它当棺材，用各种佐料给它当祭品，用火光给它做衣服，把它葬在人的肚子里，不是很好吗？”

楚庄王欣然同意，把马交给了宫中负责膳食的人，并吩咐群臣，不要把他贵马贱人的事传扬出去。

优孟巧扮孙叔敖

楚国的宰相孙叔敖，在外表上与优孟很像。他们的交情也很深厚，孙叔敖了解优孟的为人，知道他是一个贤德而讲义气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子孙托付给他。

一天，久病不愈的孙叔敖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人世了，就把儿子叫到床前，对他说：“我死了以后，你会变得很贫困。到那时，你就去拜见优孟，对优孟说你是我孙叔敖的儿子。他会帮助你的。”说完就去世了。

孙叔敖的儿子记住了父亲的话，父亲过世以后，他的生活果然变得很贫困，靠打柴来维持生活。一天，当优孟在路上走过时，他就拦住了优孟，对他说：“我是孙叔敖的儿子。我父亲临死的时候，嘱咐我在生活贫困的时候来找您，说您会帮助我。”

优孟说：“你回家等我吧，不要到远处去。” 孙叔敖的儿子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优孟立刻做了和孙叔敖生前穿戴一样的衣服、帽子，穿戴起来，还处处模仿孙叔敖的言谈举止。

一年多过去了，优孟模仿得非常像，就连和孙叔敖很亲近的人都分辨不出来。

有一天，楚庄王设宴，优孟假扮成孙叔敖上前敬酒。楚庄王大为惊讶，以为是孙叔敖复活了，想让他官复原职，继续做楚国的宰相。

优孟推辞说：“请大王让我回去和妻子商量一下，三天后再来答复您。”

楚庄王答应了他的请求。

三天以后，优孟又假扮孙叔敖来见楚庄王。楚庄王问他：“你的妻子怎么说？”

优孟说：“她让我千万不要答应，说楚国的宰相不值得做。像孙叔敖那样，做宰相的时候，尽忠尽职，清洁廉政，楚国才得以称霸。如今他死了，他的儿子没有立锥之地，穷得靠打柴来维持生活。如果做宰相像孙叔敖那样，倒不如自杀。”

接着，优孟唱道：“住在山野耕田很苦，难以获得足够的粮食。外出做官，本身挣不了什么钱。如果不顾耻辱，靠贪赃枉法积攒钱财，让自己的家庭富足，又怕犯下大罪，家室也被灭绝。由此看来，贪官怎么能做呢？可是楚国的宰相孙叔敖，一生操守廉洁，他的妻子儿女却靠打柴为生，做清官也不值得呀！”

听了这样一番话，楚庄王明白了优孟的用心，于是向优孟表示道歉，并召见了孙叔敖的儿子，将寝丘四百户的地方封给他，用来供奉孙叔敖的祭祀，此后传到十代都没有断绝。孙叔敖的后代也得以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