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是个爽快人

妹子是个爽快人

●崔　陟

有个小伙子叫仇远铭，这天回家看妈，走在大街上看见路边有个卖水果的，摊主是个模样挺俊的姑娘，身边的平板车上，一溜摆着十几个黄澄澄的黄金瓜，这是他妈最爱吃的，于是就问：“多少钱一斤？”姑娘说：“大哥，这瓜特甜，而且不贵，才两块钱一斤。称几个？”仇远铭笑了：“瓜甜哪有你的嘴甜！好，来四个吧。”“好嘞，”姑娘答应一声，就给称了四个，“八斤一两多，算八斤吧！”仇远铭摇摇头：“才这么大点瓜就要两斤一个，你蒙谁呀？”

一个大盖帽正巧走过，问：“怎么回事？”仇远铭如此这般一说，大盖帽就朝姑娘吼道：“你没执照，还卖黑秤？”不由分说，连姑娘带车把她给带走了。

仇远铭没想事情收拾得这么利索，到家后他正要和妈唠这事儿，只听院里“咣当”一声，他问：“怎么啦？”妈说：“西屋一直闲着没用，我给租出去了。这房客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我看看去。”

妈去了好一阵，奇怪的是一直没回屋，仇远铭过去一看，不得了，院子里用砖头垒的那个三米多高的小屋顶上，有个姑娘正在收晾晒的棉被，“噌”的一下抱着被子就从上面跳下来，仇远铭一看，巧了，就是刚才在街上卖瓜的那个姑娘。

妈说的新房客就是她？

姑娘一见仇远铭，“哇——”的一声哭开了。仇妈妈挺纳闷：“你们……”仇远铭于是便把刚才买瓜的事儿说了一遍，妈想了半天，对仇远铭说：“姑娘刚才说大盖帽罚了她两百元，她没那么多钱，车和身份证就被扣下了。要不，你先……”仇远铭赶紧接着妈的话说：“那我先去帮她把钱垫上，替她把身份证和车要回来。”说罢就走了。

姑娘抹着眼泪对仇妈妈说：“我要知道他是您儿子，怎么也不能那样啊！”妈笑了：“姑娘，跟谁也不能那样，以后记住啦？”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多会儿，仇远铭回采了，把身份证还给姑娘时说：“这回你不记恨我了吧？”从身份证上，仇远铭知道姑娘的名字叫胡春春。胡春春难为情地说：“是我不对，我哪还敢记恨你？”妈在一旁提醒道：“先别恨不恨的了，这么卖水果也不是长久的事。远铭，你是不是帮她找个工作？”

仇远铭知道妈是个热心肠，就点头说：“我试试看吧！”说罢，他关切地提醒胡春春说：“你什么地方不能晒被子，非要弄到那么高的棚顶上去，摔坏了怎么办？”谁知胡春春得意地笑道：“怕什么，读书的时候老师就夸我弹跳力特别好。我是故意把被子放那儿晒的，跳上跳下多有意思！奥林匹克要有这个项目，我非拿奖牌不可。”说完，还朝仇远铭扮了个鬼脸。

过了没几天，仇远铭果真就给胡春春找到个工作，是在一家茶楼当服务员。这活儿挺适合姑娘的，就是时间不太好，每天下午上班，半夜才能下班。虽说茶楼离家不远，可仇妈妈说夜里容易出事，既然姑娘住在她家，得对人家负责，于是就让仇远铭每天去接姑娘回来。

这样一来，仇远铭和胡春春的关系就近乎了，每天回来的路上，仇远铭给胡春春讲自己以往的见闻，胡春春也给他讲茶楼里听来的故事。胡春春发现仇远铭母子俩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庆幸老天给了自己好运。

可是有一天，胡春春开心不起来了，因为那天仇远铭带了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姑娘回来。他给胡春春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蓝月明。”又给蓝月明介绍说：“这是我家的房客胡春春。”胡春春一听，差点儿哭出来，其实她早已经悄悄喜欢上了仇远铭，可在仇远铭的眼里，她不过是个房客啊！蓝月明很热情地和胡春春说话，胡春春只好强打笑脸把泪水往肚里咽。仇妈妈留蓝月明吃饭，让胡春春一起来，胡春春推说茶楼有事得早去，知趣地走开了。

这天晚上，仇远铭去接胡春春回家，一路上胡春春的话特别少，对仇远铭爱理不理的样子。仇远铭觉得奇怪：“怎么啦，有人欺负你了？”胡春春撅着嘴巴说：“咱一个房客，还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仇远铭一听，朗声大笑起来：“你啊你，你还真是个小姑娘！”笑完了，还跟没事儿似的照样给她说笑话讲见闻。

胡春春不禁为自己的失态懊悔起来：我这是干啥呢？我还真以为自己是谁啊，我不就是个房客嘛！能碰上这样的好人，我应该知足啦！胡春春是个爽快人，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渐渐地话又多了起来，而且还对仇远铭叫开了“哥”，一口一个“哥”，挺亲的。

分手的时候，仇远铭对胡春春说：“我老听你说茶楼的事，可也一直没去过，明天我想带一个朋友去见识见识，怎么样？”胡春春说：“太好啦，明天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仇远铭摇摇头：“我可不想为难你，咱现在说好了，明天你得把我当不认识的普通客人对待，否则对我来说就是违反纪律了。”“行！可是，哥……”胡春春奇怪地问，“你是做大官的吗？为什么带朋友喝杯茶也有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仇远铭愣了一下，说：“我……我给一家很大的单位看大门。”胡春春笑了，说：“哥，你别蒙我了，还不好意思说！”

第二天，仇远铭果真去了茶楼。一进门，胡春春当真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迎上去问：“先生，您好。您几位？”“两位。”仇远铭很平静地回答。可是胡春春朝他身后望去，差点儿就拉下脸来，原来他身后跟着的竟是蓝月明。胡春春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可是上门就是客呀，再说现在是上班时候，她只好笑脸相迎。

仇远铭领着蓝月明径直往一张靠窗的桌子走去，胡春春指指那桌上的小牌，对他们说：“对不起，这儿已经预定了。”那我们就坐这儿好了。”仇远铭就招呼蓝月明在对面桌边坐了下来，随后点了两杯茶，又点了好多果品，慢慢地喝着聊着，显得挺舒心的样子。

胡春春在一边冷眼看着，心里那个气呀！这时候又来客人了，胡春春只好过去招呼。

胡春春招呼的这个客其实平时常来茶楼，是个秃子，还带着个年轻漂亮的妞，靠窗口的那张桌子就是他们预定的。胡春春曾经在回家路上给仇远铭讲过不少关于这个秃子的笑话，所以今天秃子一进来，就引得仇远铭多看了他几眼。

奇怪的是，平时话挺多的秃子今天却不怎么开口，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喝茶嗑瓜子儿。

不一会儿，茶楼里又来了个瘦子，径直走到秃子这张桌子边坐了下来，秃子朝那瘦子点点头，叫胡春春再添一份茶具，那瘦子也不多言语，只管闷头喝茶。秃子把一盒烟推到瘦子面前：“抽吧！”瘦子不好意思，从身上摸出一盒烟，推到秃子面前：“还是抽我的吧！”

想不到蓝月明也会抽烟，这时候突然招呼胡春春说：“小姐，来包烟，三五的。”胡春春特生气，心说：“你这是狠劲儿在宰我哥啊！”但客人开口了，你就得做，胡春春只好把烟给她送过来。蓝月明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喀吧喀吧”打了几下都没打着，她朝胡春春一瞥眼：“你怎么这么没眼色？给我拿个打火机啊！”胡春春只好照办。蓝月明点着了烟，昂着脑袋吐开了烟圈儿，胡春春借着擦桌子的机会使劲儿瞪她：“我哥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女人？”

烟雾一大，秃子身边的漂亮妞儿好像受不了的样子，站起来就走，秃子和瘦子相互点点头，收起放在自己面前的烟盒，也准备开步。

这时候，仇远铭给胡春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快离开。胡春春想：干啥，你这是嫌我碍眼了？哼，我非不走！她抖开手上的抹布，不停地擦着桌子，仇远铭又给她使眼色，她装作没看见。

仇远铭没办法，只好咬咬牙，用右手的中指在桌面上使劲儿敲三下，只见蓝月明“呼”地扔下手里的香烟，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直奔瘦子而去，把瘦子的一只手铐在桌子腿上。几乎是与此同时，仇远铭猛地把胡春春推到一边，也掏出手铐直奔秃子而去，可是就因为多了一个推胡春春的动作，仇远铭就没有蓝月明利索了。

秃子在这一刹那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下跳到身后的窗台上，掏出一把手枪来，对准胡春春和仇远铭说：“你们过来试试？”

他这么一登高，还真把仇远铭给难住了，心里直埋怨胡春春：要不是你，会有这麻烦吗？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胡春春突然一个“旱地拔葱”猛地跃起，闪电一般跳到窗台上，而且两只手已经紧紧抓住了秃子的手腕。秃子猝不及防，立马失去重心往后倒去，胡春春跟着一起摔了下去。

仇远铭的心揪紧了：茶楼虽说不高，可也经不起这么摔啊！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趴在窗台上往下一看，胡春春和秃子都昏倒在地上，不过还好，秃子在下面，胡春春倒在他的身上。

仇远铭和蓝月明立刻冲下楼，仇远铭俯身抱起胡春春，急切地叫着：“妹子，妹子，你没事吧？”胡春春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仇远铭说：“哥，我……我没误你的事吧？你看，我跳得多高……”仇远铭流着眼泪说：“妹子，你真了不起，今天多亏了你呢！”“哥……”胡春春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时救护车来了，医务人员赶紧把胡春春抬上车，秃子当然也不能不管，不过这里就不细说了。至于秃子和瘦子在茶楼搞的是毒品交易，蓝月明的打火机其实是相机，她和仇远铭是在拿到了证据之后才下手擒贼之类的事情，后来胡春春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还好，胡春春只是脚踝有外伤，没有弄折骨头，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

仇远铭和蓝月明特地带了一个很大的花篮去看胡春春，三个人还没说上几句话，蓝月明就对仇远铭说：“你先出去，我们姐俩说说话。”

仇远铭刚跨出门，蓝月明就说：“妹子，我看出来了，你很爱你的那个哥，是吗？”胡春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蓝月明笑了：“妹子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瞒你，我也有那么点儿喜欢他，不过现在他还没有表态，所以咱们可以来个公平竞争，怎么样？看看谁有本事把他抢到手。”“好……”胡春春高兴地伸出小手指，和蓝月明使劲儿拉钩。

这时，仇远铭在外面急着喊道：“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啊？”蓝月明和胡春春对望了一眼，开心地笑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蓝月明把她和胡春春的话说给仇远铭听，仇远铭眼一瞪：“你们把我当足球还是篮球了？”

可是第二天，医院就给仇远铭来电话，说胡春春没办手续就出院了。仇远铭和蓝月明赶到医院一看，病房里，胡春春留下一封信，是写给蓝月明的。信上说：“姐：我忽然发现自己真是太可笑了，我在哥的心里其实就是个小妹妹啊，你才是他的最佳选择。我走了，我要回家乡去好好读书，然后考警校，和你们一样去看守那个特别大的大门。你们结婚的日子如果定下来，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去祝福你们。永远爱你们的小妹妹。”

蓝月明把信递给仇远铭，小伙子看着看着，眼圈竟红了……

心灵悟语

在忧愁人面前不要表现出欢乐，在哭泣人面前不要发笑，在失意伤心人面前不要自尊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