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是我的小帮手

大女儿第一次“做事体”，是她两岁之前的事情。当时我们老房子的壁橱都很小，有了孩子之后，东西多了，就放不下了，所以买了一个需自己组装的壁橱分格组装套件，自己回来装在壁橱里，以便更多更整齐地放衣物。那个下午我和先生正在照着说明书做抽屉盒子呢，就见女儿拿了一把螺丝刀放在地板上的木料的洞洞里东戳一戳，西戳一戳，戳进去了还顺手转一转，口中念念有词：“贝贝做事体，贝贝做事体。”她说的是上海话。

当时我们两个看得忍俊不禁，先生更是一把抱起大女儿，在她胖嘟嘟的脸上深深地亲了一口。她狠狠地瞪她爸爸一眼，挣扎下来，立即继续做她的“事体”。我们看她做得认真，也就让她做下去了，只是分了一个人在她的背后时时关注她，唯恐她在杂物乱堆的地上绊一跤，或手里的螺丝刀伤了她。那天我们花了几乎是平时两倍的时间才装好了壁橱分格装置，但是我们觉得这个时间花得很值。回想起来，我们理解了孩子的要求，给了她一个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经历，而这个经历又是和做事联系在一起的。很多年后读了一本心理学的书，说到孩子喜欢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而且对和爸爸妈妈一起做过的事情有长久的好感，心里面不禁偷偷高兴，我们歪打正着，赚了！不由得把好处扳手指头算起来：一是鼓励了她热情的“工作”态度，二是保护了她的好奇心，三是满足了她要和大人在一起的要求并把“做事”变成她一个愉快的体验，四是信任了孩子判断力执行力，当然这个信任是在几个小时提心吊胆时刻准备着扑上去抢险之后，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来的。

大女儿两岁半时带她回上海，有一天看见爷爷在小院子里剥蚕豆，不知道她是喜欢玩蚕豆壳，还是喜欢坐那把小椅子，她也要在旁边剥。爷爷手把手地教了她以后就让她自己玩。大女儿没有走开，一口气和爷爷一起剥了近两个小时，直到那一大堆豆子都变成了豆仁。那天晚上她吃着豆子，开心地说，“这一粒是我剥的……这一粒是爷爷剥的，这一粒又是我剥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分得出来的。一桌的男女老少都在说她的好，她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但表扬她的神情让她得意洋洋啊。

有小妹妹的时候大女儿三岁半，她太高兴自己有个活的娃娃玩了。当时我给她们做了两套一样的裙子，她很喜欢。在月子里有一天我有机会打了个瞌睡，竟然发现妹妹和她都穿了一样的裙子。“是你给妹妹换的吗？”我惊奇地问。“是啊，就像你平时做的一样，先给她穿一个袖子，把扣子塞到她背后，穿另一个袖子以后把她这样翻，再给她扣上扣子。”“妹妹没有意见吗？”“没有，她只叫了一声。”大女儿信心满满，我赶紧从头到脚捏一遍小女儿，看她没有痛楚，还挺开心，才放心下来。“宝贝你真能干！下次小心妹妹，不要弄痛她，她就不会抗议了。”

很多事情挡是挡不住的，不如因势利导，妈妈也多个小帮手。后来，我就带着她给妹妹喂奶、换尿布、洗澡、穿衣，边告诉她怎么做妹妹会比较舒服，也看着让她试试。结果，大女儿四岁时就可以自己独立洗澡穿衣，而且做得像模像样，充分取得我们的信任，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了。有一次，她喝了巧克力牛奶有些过敏，在厕所里呕吐掉了以后自己清理了地上溅出来的点滴。等我看见墙上的痕迹问她，她才告诉我她吐过了，说：“噢，我已经弄干净了。”

大女儿五六岁的时候爸爸带她去钓鱼，小孩子没有耐心根本坐不住，爸爸就教她清理钓上来的鱼，用剪刀破开鱼肚，拉出内脏包括鱼鳃扔垃圾桶，然后把鱼放入冰桶。爸爸先做一遍给她看，然后把剪刀交给了大女儿。小家伙干得有条不紊，也不怕鱼黏糊糊的。清理了两条鱼以后，爸爸不用再看着了，就全部放给了她做，自己专心看鱼竿。那天爸爸和朋友钓的十几条鱼除了第一条外全都是大女儿收拾的。回家当然是吃自己清理的鱼啦。

大女儿六岁多时我们搬家卖老房子，中介建议除去老墙纸换新的墙粉，小地方找人帮忙很麻烦，就自己做。大女儿要求和我们一起铲除墙纸，我们也就让她参与了。结果她一个半天自己弄清了一面墙，比我们干得还快还好。我们好奇地问她怎么做的，她做示范，“这样……这样……”，我们就跟着学啊，我们很尊重她。孩子的自信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来的啊。

记得那时候女儿们周末早上早早起来，大女儿会给自己和妹妹倒麦片加牛奶吃早饭，然后开了电视机放迪士尼动画片和妹妹一起看。她已经学会，也同时教妹妹照顾爸爸妈妈，知道让我们周末晚点起来，多休息一下。这样，爸爸妈妈就可以睡到八点了，有女如此，幸福啊！等到爸爸妈妈吃了早饭，大家就可以一起种花剪草植树，做饺子烤蛋糕蒸烧卖。一家人万圣节前雕刻南瓜，感恩节后悬挂彩灯，圣诞节装饰圣诞树，做姜面包糖房子，都是自己动手，生活得丰富多彩。

家里做事多了，大女儿在学校也主动热情地帮助老师同学，而且工作都做得很漂亮，深受信任和尊重。这些信任和尊重又从正面加强了她的自信心和动力。妹妹班里搞活动，老师或者同学家长就找我，问可不可以邀请我家大女儿一起去。我想我家老大怎么人缘这么好，连妹妹的派对都有的去，后来才知道她去了，活动组织者可以少一大半的事情啊。这个现象一直到高中她太忙了才慢慢消失。

我们感觉大多数孩子小时候都是好动的，就像小猫小狗一样，对世界充满着好奇心，都想试一试玩一玩，这是他们的学习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的家长怕伤害了孩子，这个不行那个不要，种种限制，孩子没有机会练习，好动好奇的特性也渐渐磨灭，然后家长又要求他们长大成人后正确地做这样做那样，这简直是太强人所难了。

我们在孩子长大的过程中，知道不该抑制孩子的天性，花一些时间观察，花一些精力指点，顺其自然，理解、鼓励、信任、尊重，我们得到的回报是我们的女儿们非常能干，我们可以放心地交给她们任何事情，她们都会处理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