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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神赛跑,完成生命的接力

时间:2023-02-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姜亦山,1969年8月出生。2008年,姜亦山参加上海公安消防部队赴四川抗震救灾应急救援队,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与支队50名官兵一起鏖战九天九夜,成功营救出12名幸存者。在震后约一个小时,我接到一个短信,让我们做好支援四川的准备。事后看来,这个液压工作站在应急救援上发挥了卓越的作用。挖掘过程中很细小的动作,也可能造成结构的不稳定,结果可能是毁灭性的。地震发生时床架倒了下来,保护了他。

姜亦山,1969年8月出生。1990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91年黑龙江武警学院消防工程专业毕业,现任上海市公安消防总队奉贤支队支队长。2008年,姜亦山参加上海公安消防部队赴四川抗震救灾应急救援队,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与支队50名官兵一起鏖战九天九夜,成功营救出12名幸存者。姜亦山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不论救援情况多么复杂,他都全力以赴,从分析救援方向、化解救援风险、安排救援人员等方面,认真而又迅速地提出救援方案,积极组织实施营救,得到灾区群众的广泛赞誉。

口述:姜亦山

采访:陈 英 黄中元 冯玉丽

整理:冯玉丽 孙雯静

时间:2011年1月18日

地点:上海市公安消防总队奉贤支队

赶赴地震灾区前做好充分准备

1987年我考进黑龙江武警学院消防工程专业,学的是灭火工程。1990年8月,我加入中国共产党。1991年,我毕业分配到黑龙江消防总队哈尔滨支队工作,1993年因工作需要调到上海消防总队。20多年的时间里,我从队长到科长,到参谋长,再到负责队长,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一直做的是灭火救援的工作。

“5·12”地震时,我们那里是有震感的。在震后约一个小时,我接到一个短信,让我们做好支援四川的准备。13日晚上约11时,我接到去部队集合的电话,当时就知道要去四川了。

虽然12、13日这两天没有接到出发的命令,但是我们在人员和装备上做了详细的准备,包括物资的给养等。当时的立足点就是:我们这支队伍要自己保障自己,不给灾区增加任何负担。特别是装备,一个斯坦利液压工作站要几百斤重,我们宁可少带一些给养物资,也要把装备带上。事后看来,这个液压工作站在应急救援上发挥了卓越的作用。“5·12”之后,我在北京历史博物馆看“5·12”地震展览时,看到的第一件实物展品就是我们带去的斯坦利液压工作站。

我们的信念:一定要在现场救出活的来

5月14日,我们从上海出发,飞抵成都双流机场,然后坐大巴从成都到都江堰,再从都江堰飞抵映秀。

从都江堰起飞,我们乘坐的是陆航团的黑鹰直升机,共四架。上海的30多人乘了其中的三架。黑鹰直升机应该说运载能力还是比较好的,为什么只运了这么点人进去呢?这是因为上面装了很多重型装备。我们是第一支到达映秀的救援队伍。当时映秀镇到底怎么样了,外界还不是很清楚。

我们从都江堰到映秀是沿着岷江,在山岭之中穿行,两侧是峭壁。刚开始还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变化,在接近映秀的时候,一座山当中像被劈了一刀一样塌下来,山上的植被全被破坏了,满是像沙土石子那种黄色,许多岩石块块粉碎。

到达映秀,我们降落在一个空地上。阿坝州的州委书记侍俊同志当时是映秀镇的现场总指挥,我们降落后,他给我们分配的任务就是先救孩子。我们马上就去映秀小学。从飞机着陆点到映秀小学的过程中,我们穿越了映秀这个狭长的镇,当时感觉地震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建筑物的毁坏程度是以前没见到过的。消防里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平降崩塌”,简单解释就是建筑物的竖向承重结构完全破坏。好比三层楼,你看到的就是三条横线,竖向结构全部破坏,这是非常致命的,因为里面的人根本没有生存空间。

其实在我们到达之前,当地的群众,包括一些干部,已做了很多自救工作,一些埋压比较浅的人已经基本被救出来了。当时通往映秀的桥梁全部都断掉了,映秀镇只有两三台起重设备。我们只能听到人发出的声音,但是仅仅靠我们随身携带的装备是不可能撬动很厚很重的预制板的。我们就用液压工作站把大块的混凝土击碎,再用起重机吊,还是起了作用。

当我们走进映秀小学的时候,当地群众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期盼。他们看到穿着橙色衣服的人,仿佛是看到了生的希望。当时突击进去的,不光是上海消防,还有安徽消防的官兵同志,总共是40个人不到。当时我们就有这样的信念:一定要在现场救出活的来,让当地群众看到生的希望。

汶川现场的姜亦山

第一次觉得我的工作代表了国家

第一个救出来的人是个小姑娘。大概是在14日的午夜或者15日的凌晨,小姑娘叫李秋曼,她的眼睛很漂亮,出来的时候一声痛都没叫,就是谢谢我们。第二个出来的也是一个小姑娘,叫张春梅。救她非常难。这个小女孩当时冷得不行。当地有点高原气候,昼夜温差特别大,我们就找衣服给她盖好。当时第三军医大学的人也在,包括第三军医大学的校长。这个小女孩的膝盖以下都是埋压在预制板下面的,有六七层的预制板,一层一层堆积起来大概有2米高。但是她的躯干部分是露在外面的,给她盖好衣服后,用门板挡上,怕上面的建筑物掉下来。再请第三军医大学的同志给她补充盐水、营养等。上面的建筑物用破碎镐打碎之后,再一点一点搬走。当时已经调来了一辆弯臂吊车,打算先打碎石块再吊。因为石块太大,超出吊车负荷的话,掉下来更危险,会危及她的生命。当时就有人提出要截肢。可是我们觉得太残忍了,相信可以将人完整地救出来。最后营救成功后,这个小女孩的腿还是截掉了一部分,因为有个地方坏死了必须截掉。但是我们是尽力了,最大限度地保全了她的腿。

在72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里,我们救出了7个人。说到救援的难度,当时遇到的问题有这么几个:一是没有给养。当初直升机是限定重量的,为了多带装备进去,我们个人的给养包括睡袋、食品、饮水基本上都没有带进去,只是随身口袋里面放了几包饼干之类的。二是当地的高原气候,晚上很冷。三是装备缺少油料。四是余震。

后来这几个问题都陆续解决了。当地的百姓特别好,虽然自己没吃的,但是把粥熬好之后,抬到作业面上给我们吃,还组织村民搭帐篷,让我们御寒。我们自己也采取了一些措施,去找木材、树枝之类的生篝火,让轮流作业的战士取暖。清醒的人围着篝火不允许睡觉,因为怕大家睡着了之后感冒。油料方面,我们一到之后就跟校长,包括相关政府的公职人员讲好,要求保证油料供给。当时就从汽车、摩托车的油箱里面把油抽出来,不管是几号油,反正抽好了集中在一起,供我们用。

真正的救援,其实最主要的方法有两种:1.剥皮法,就是把盖了几层的东西一层层剥掉。剥皮法有一个好处,就是对伤者的伤害很小。2.坑道法,就是通过挖坑道的方式去做。这个办法危险很大,因为建筑结构本身就已经被破坏了,再去挖坑道的话,可能会破坏很脆弱、很不稳定的支撑。挖掘过程中很细小的动作,也可能造成结构的不稳定,结果可能是毁灭性的。但是坑道法为什么还会被使用?就是为了节省时间。在没有大型挖掘设备的情况下,要起重再打碎,时间不允许。

后面救出的几个人,我们用的是坑道法。在震后124小时的时候,我们用坑道法救出了蒋宇航。

蒋宇航当时上夜班,白天在睡觉。他那个宾馆其实就是职工宿舍。地震发生时床架倒了下来,保护了他。坑道法的关键就是怎么避开不稳定的结构去救他。有的钢筋是不能割断的,有的混凝土是不能打碎的。打碎的话,他的空间就没有了。

最令人感动的是他母亲。当时进入映秀的路已经封掉了,工兵在炸山,把不稳定的石头炸下来,以免后来的救援部队通过的时候不安全。他母亲就是在工兵点药的时候冲进来的,她说我儿子在里面。可能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她就凭着儿子的一张照片,找到了这个宾馆。到了宾馆,看到救援人员在作业,她就说下面有没有活的,然后她就用当地的话叫了一声,下面就真的答应了。后来蒋雨航救出来的时候,她母亲讲了一句话,是对着中央电视台讲的。她说:感谢党中央,感谢国务院!你知道吗,救援队在老百姓的心里就是党中央和国务院。我已经当了二十几年的兵了,第一次觉得我的工作代表了国家!在国家有难的时候,能够为国分忧,我们觉得很骄傲!

我们还救出了被困长达179个小时的马元江。马元江是我们在映秀救出的最后一个人。

当时所有映秀的群众,所有的媒体,都把目光集中到我们这里。中央台还要现场直播。其实我们非常清楚,全国人民都希望在震后179个小时的时候,还能够看到生还的希望。我们当时做了很多支撑,在结构不稳定的地方,用粗原木做了支撑。从坑道下去之后,知道这个人被困的时间比较长,怕他睡着了就醒不过来,我们就一直和他聊天,让他思考。聊天内容很多,如你是哪的人,你老婆手机号是多少,你平时干什么等。他有时候也问:什么时候救我出去啊?还有一个就是,他被埋的时间太长了,自己感觉不出来了。他自己说,我什么地方都没被压住。当时救他的时候,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情况:指挥部通知我们,现场将会有六级以上的余震。当我接到又有余震的消息时,做的第一件事是让坑道里的人坚守,第二件事是调了一个营的解放军将所有记者赶走,仅留上海电视台的记者,是拍纪录的,有点像随队记者。拍这个不是为了报道而是为了记录我们救人的过程。后来好多记者过来骂我,说好多人拼命地想上中央电视台,你们有机会上还不让拍。马元江的救援过程体现了救援要讲科学的精神。一边是废墟下的生命,一边是战友的生命安危,两者都要顾全。我们要在两者中去寻求一种平衡。一个成熟的救援队,首先应该是一个懂技术的救援队。我们这支救援队,虽然没有参加过地震的救援,但是在长期的灭火救援中还是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我们对建筑倒塌的现场、结构的支撑,包括对结构稳定性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马元江被救出来后,救援队战士手挽手像长城一样,护送他过去。在下面的广场上,所有的照相机都在闪。我们站在废墟上宣布,这个人还活着。全场都在鼓掌。人的生命是顽强的!170多个小时,相当于一周多的时间。正常人躺在床上一个星期不吃不喝都很难的,但是马元江坚持下来了。有时我想,不是我们在救他,倒像是我们帮助他完成了一个心愿:生的愿望。他坚持这么长时间,你没有理由不帮他完成这个心愿。我觉得是他自己救了自己,我们只不过是对他提供了帮助而已。

我们年轻战士的奉献牺牲意识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

从灾区回来后,我做了多场关于抗震救灾的报告。我不是在做个人的报告,而是代表上海公安消防总队支援四川的应急救援队做报告。我只不过是从个人的视角上来反映这支救援队做的一些事情。在“5·12”地震救援中,我确实有些感想和感受。第一,我前面讲过,你会觉得个人和祖国联系起来了;第二,我觉得中华民族是自强不息的民族。

最后,我还想讲讲我们年轻的战士。以前都在讲80后、90后怎么怎么样,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我的队员中主力是80后,一部分是90后,他们都是最棒的。我只说一件事:一瓶水在十几个人中转一圈后回来还是一瓶水。这样的场景我只在电影《上甘岭》里看到过,但在我们现场就发生了。你说现在这些小战士,有好多人没看过《上甘岭》,他们的奉献牺牲意识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救援时,他们没有一个逃跑的,没有一个叫苦的。恩格斯讲过,灾难总会以进步作为补偿的。这句话是对的。通过这场灾难我们可以审视好多东西,法律层面、制度层面、人的精神层面等。每个人在这场灾难中获得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但是我相信,这对历史、对社会有有利的一面。

姜亦山在先进事迹报告会上

采访札记

人间的温情与大爱

坐在我对面的是上海消防奉贤支队的支队长——姜亦山,抗震救灾英雄。看着手中的资料,再看看眼前这位穿着军装、神情严肃的姜队长,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同时也为接下来的采访忐忑不安。

这位原本默默奉献在消防战线的战士,因“5·12”抗震救灾而越来越被人们熟悉。大地震已经过去三年多了,那些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却恰恰埋藏在记忆最深处。他好像不愿提及关于汶川地震的一切,我却正试图引导他的回忆。

接下来的采访比想象中容易得多,回忆像一扇门,一旦打开,那些曾经的经历,历历在目……当他们成功营救出第一个小女孩时,所受到的莫大的鼓舞;当费劲全力营救出第二个小女孩却仍难免部分截肢的命运,那种无奈与心痛;当震后124小时营救出蒋雨航时,他与他母亲之间的那种令人动容的母子连心的感应;当179小时营救出马元江时,感动于生命的顽强……还有我们的战士,那些80后、90后的孩子,都是好样的!那些只有在电影中才会看到的镜头,就在我们的战士身上重现:一瓶水在十几个战士中转一圈回来后,还是一瓶水,没人舍得喝一口!

采访中,姜队长几度落泪,让我们也一同感受了那些记忆深处的感动:生命的脆弱与顽强,人间的温情与大爱……

采访结束后,外面忽然飘起了雪,姜队长在他的办公楼下,目送我们离开。风雪中,我觉得他的那身军装愈发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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