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民娃当红军

回民娃当红军

马有德

1936年8月间，正是麦收时节，红军西征来到我的家乡西吉县城关镇张村堡。

红军在我们村子住了一个排，大约有20多名战士。他们一进村，就热情地向群众宣传党的抗日救国主张，宣传党的民族政策，严格遵守纪律，当地群众很快认识到红军确实是穷苦人民自己的队伍。

那时候，我15岁。家里生活很困难，缺吃少穿，看到红军和蔼可亲，就像见到了亲人，心里非常高兴。于是，我和本村李占荣等几个回民青年参加了红军，编在红一军团一师直属回民连当战士。不久，我们随部队南行到戴家岔。我们这个回民连是在红军西征中组建的。1936年6月初，红一军团二师攻克陇东曲子镇后，歼灭马鸿宾部三十五师一○五旅，俘获大批人马。被俘的士兵中，有许多出身贫苦的回族青年，他们决心弃暗投明，自愿参加红军。军团决定组建回民连，又在同心，固原等地吸收了几十名回族青年。连长、指导员、排长都是长征干部。我们编入连队后，深感连排干部很关心回民战士，每天教我们学军事、学文化、学政治，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陈赓师长和杨勇政委尊重回民的风俗习惯，还特意为我们建立了回民灶，从各方面照顾回民战士的生活。

9月底，山里人刚穿上棉衣。这时，回民连随师部驻在兴隆镇。兴隆镇是回民聚居地区，1935年7月，红二十五军曾在此住过，在回民群众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次，回民连在回民中广泛进行宣传工作，与回民群众建立了鱼水般的军民情谊。因此，回族青年踊跃参加红军，使回民连由原组建时的50多人迅速发展到一百七八十人。

红军三大主力胜利会师后，二方面军六军团来到兴隆镇。我们准备了许多礼物，迎接经过万水千山，远道而来的战友，并召开了欢迎大会，表演了文艺节目。此后，由于敌情紧张，部队就向北转移了。

过了几天，回民连也向海原地区进发，到达关桥堡。一天，红一师与东北军某部举行抗日联欢会。为了照顾回民连，师部同志和回民战士坐在会场的最前面，东北军的官兵坐在我们后面。会上，陈赓师长讲了话，一师演出了文艺节目，会场口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团结抗日的战斗气氛。部队给养困难，没有吃的，排长就带我们到汉民地主田里拔麦子，老乡们因怕打仗都跑完了，我们只好用一家老乡留下的灶火做饭，饭后排长写了一张条子，包了两块银元挂在这家前门上，偿还了柴火钱并表示谢意。后来，听说群众对此十分感动。

部队离开关桥堡，继续东进，在曹家洼附近的一个山沟里休息时，突然来了几架敌机轰炸，战士们分散隐蔽。敌机一走，立即起身，经一夜行军，到达同心的王家团庄。一、二、四方面军陆续集中在这一带，逐步压缩对敌人的包围圈。两三天之后，回民连随师部又从王家团庄转移到预旺堡。由于红军部队越来越多，粮食供应更加困难，我们便从预旺堡出发，向东北方向前进，行至一个偏僻的村庄时，大家又饿又疲劳，躺下休息。这时，陈赓师长来到回民连，他听说战士们一天没有吃饭，就对连长说：“这么多人，不吃饭怎么能打仗，要想办法嘛。”说完就匆忙走了。过不大一会，陈师长派人给连里送来了一头牛，宰了解决饥饿问题。不料，肉刚下锅，敌人来了，大家只好饿着肚子转移。这次是长途行军，走的尽是崎岖不平的小道，加上大雪覆盖，稍不留意，就会滑倒跌伤。战士们衣着单薄，许多同志没鞋穿。寒冷、饥饿、疲劳一齐向我们袭来，但大家都顽强地忍耐着，没有一个人掉队。红一师进军到环县河连湾后，隐蔽集结在山城堡以南地区，参加了山城堡战役。战前，陈赓师长做了动员，说明这次战斗的重要意义，指出红军要在西北站住脚，必须打胜这一仗，然后才能实现东进抗日的目的。当天晚上战斗打响后，师部从特务队和回民连抽了20多名战士组成敢死队，由陈赓师长亲自率领，一举攻下了敌人的一个最坚固的火力点，接着，红军将其他火力点先后全部攻下，敌军大败。这一仗，红军共歼敌一个旅又两个团，取得了巩固陕甘苏区决定性的胜利。战斗中，回民连战士英勇杀敌，在回民连的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山城堡战役结束后，我们向盐池方向追击敌人，直到大水坑。这一带人烟稀少，部队没处驻扎，晚上只好在野外露营。几天后又向定边转移。1936年12月12日发生了“西安事变”，红军奉命南下，回民连经过整编开赴抗日前线，投入了新的战斗。

（作者系原宁夏回族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