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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错位的小说笔法魅力的文本典范

时间:2023-02-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作者是向往绿的。《囚绿记》是一篇散文,但陆蠡深谙小说笔法,他将小说笔法移植到了散文创作中。但正是这种平衡的打破才造就了戏剧的矛盾冲突,从而造就了《雷雨》的经典。而此时的常春藤的向往也是强烈的,甚至是决绝的。这些理智的清醒和主观的病迷之间的纠葛,让读者的情绪几乎悲剧了。而二者的完美结合,使本文成了典范。在笔者看来,产生此种误解的原因有三个。

在自然世界里,有一种美丽叫和谐共振,而在文学世界里,有一种平庸叫同频共振,却有一种美丽是距离错位。一如《西游记》里的八戒,正是因为他的些许贪婪些许贪色些许自私与整个西天取经的道路错位,才使得八戒的文学形象远远比沙僧唐僧甚至悟空有魅力。

陆蠡的《囚绿记》就是向往错位的小说笔法而使文本魅力大张的典范!

作者是向往绿的。因为作者所住的公寓“高广不过一丈”,“潮湿的地面”等等,在这样的环境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是不会喜欢的,但是作者一进入这个房间就“毫不犹豫地决定下来”,甚至“这样了截爽直使公寓里伙计都惊奇了”。不为别的,因为发现了窗外的常春藤,而且作者深知绿“它是生命,它是希望,它是慰安,它是快乐”。在灰暗的都市和荒漠的平原待过的作者,对绿的向往达到了“把心等焦”的地步。所以当向往一旦变成了现实的时候,作者的生命力就开始蓬勃、舒展,作者的心绪开始与绿融为一体,所以作者不惜用三段文字表达绿带给自己的感受。这是绿与作者的和谐,但和谐是生活的追求,却不是艺术的追求。

艺术往往是在不和谐中推动发展的,也是在不和谐中美丽自身、升华艺术张力的。在《项链》中,当马蒂尔德在舞会中出尽风头之际,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项链和她这个时候达到了生活的和谐。如果作者照着这个思路写下去,甚至马蒂尔德因为此举获得了达官贵人的青睐,从而平步青云的话,那么《项链》就成了童话里的王子与公主,就不会成为小说经典被人们津津乐道。《囚绿记》是一篇散文,但陆蠡深谙小说笔法,他将小说笔法移植到了散文创作中。于是,在强烈的向往驱使下,作者的向往就产生了变形:

忽然有一种自私的念头触动了我。我从破碎的窗口伸出手去,把两枝浆液丰富的柔条牵进我的屋子里来,教它伸长到我的书案上,让绿色和我更接近,更亲密。

这里,很明显作者的向往超越了生活的平衡。当平衡被打破的时候,往往就是生活的悲剧。例如《雷雨》中的繁漪和周萍,当他们的生活处于继母子关系的时候,就是生活的平衡,而当繁漪的向往超越了母子关系而趋向情人关系的时候,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这也就注定了生活的悲剧。但正是这种平衡的打破才造就了戏剧的矛盾冲突,从而造就了《雷雨》的经典。本文一样,当作者的向往因过于强烈而趋向扭曲的时候,悲剧也势必会产生:

它渐渐失去了青苍的颜色,变成柔绿,变成嫩黄;枝条变成细瘦,变成娇弱,好像病了的孩子。

爱的最高境界是成全,而不是据为己有。因为爱是爱者的向往,而被爱者也有他的向往,当两种向往相一致的时候就成了和谐,而产生错位的时候就产生了艺术美。此时作者的心理向往是占有这一抹绿色,是否产生错位要看绿本身的向往,至少从引文的结果来看,这个扭曲的向往带来的应该是错位。这在文本中是明证:

……它的尖端总朝着窗外的方向。甚至于一枚细叶,一茎卷须,都朝原来的方向。

常春藤的向往是窗外的阳光,而且这种向往是那么的坚决,甚至每一枚叶子每一茎卷须都坚决,一点不亚于作者进入这间公寓时一看到绿就坚决要住下一样。

而这种向往越强烈越坚决,那么错位的剪刀差也就越大,而剪刀差距离的越大,产生的艺术张力也就越强烈。正如宝钗和宝玉那头的婚礼越热闹,黛玉这边的悲哀越强烈(黛玉在婚礼的过程中含恨而去),所产生的心灵震撼就愈加强烈,产生的艺术效果也就越好。作者对于绿的向往是强烈的,以至于想占有这抹绿色,“囚住这绿色如同幽囚一只小鸟,要它为我作无声的歌唱”。而此时的常春藤的向往也是强烈的,甚至是决绝的。正是因为两者都强烈,才造成了错位的拉大。所以,此文魅力也就得到了扩张。作者的更高明之处在于,他把这种错位借由原来相对客观的向往不自觉向直接的甚至自觉的错位推进。在看到常春藤的“绝情”之后,作者在向往的误区里继续前进,说“它不了解我对它的爱抚,我对它的善意”,甚至感觉到“它损害了我的自尊心”。这种创作中的故意迷失,其实是为了进一步升华来做铺垫的。

依然以《红楼梦》为例,在宝玉从病迷状态中清醒过来之后,理智就占据了他的灵魂。如果说病迷让生活和谐的话,而理智的清醒就使得艺术的魅力得到了进一步提升。正是因为这点,有人解读黛玉临终的那句“宝玉,你好……”中的省略语为“你好狠心”。如果是“好狠心”,那宝玉的清醒就成了对宝玉“忘情”最残忍的报复。那曹雪芹就成了凡夫俗子,就不再是伟大的艺术家了。因为黛玉和宝玉的心灵相通,在笔者看来,省略语最可能的是“宝玉,你好好保重”。不是吗?因为黛玉懂宝玉,关爱着宝玉,她明白这个和自己并肩战斗着的知己,在自己离开之后,将要面临多大的艰难啊!这样一个灵犀相通的前提,才使得宝玉理智清醒之后的伤痛具有了多重价值,而不是残忍的报复!陆蠡明白这个道理,为了使文章的张力最大化,在情感向往的错位被拉到最大之后,他也同样引进了理智的清醒来升华文章的内涵——“我渐渐不能原谅我自己的过失”。这是理智清醒的闪现。从接受者角度看,读者的心绪是可以松下来的。可是作者没有放松的意思,而是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加倍徘徊,让读者的情绪继续紧张。从艺术来说,行文到这里,作者其实完成了一种由客观到主观的跨越。在作者的妙笔之下,让读者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这种悲剧的艺术,进而情绪被牵着行进,不知不觉进入到了文本之中,甚至会产生对作者的恨意。因为在理智的清醒呈现之后,作者并没有立即让错位得以解决,而是让错位继续存在,牵动读者的心绪——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虽然恼怒于绿的“不解风情”,但“我仍旧不放走它”,“魔念在我心中生长了”。这些理智的清醒和主观的病迷之间的纠葛,让读者的情绪几乎悲剧了。难怪鲁迅先生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美丽被毁得越厉害,艺术也就越成功。越让读者纠结,就越能体现文本的魅力。

本文的成功就在于,在散文中引入小说笔法,让向往错位,来告知人们文章的主题:爱是一种成全,而不是占有;让病迷与清醒纠结,从而将读者从事外纳入到事内,增加了文章可感的力量。而二者的完美结合,使本文成了典范。

但对本文的误读是颇多的,大多数分析者认为本文是为了颂扬一种反抗精神,甚至是在抗战的特殊时期呼唤起人们的斗志。在笔者看来,产生此种误解的原因有三个。一是文章的倒数第三段中的一句话:

我计算着我的归期,计算这“绿囚”出牢的日子。

这句很可能被读成作者急切地想将“绿囚”放出。其实谬矣,因为上段一句“魔念在我心中生长了”明确告诉我们,作者在计算“绿囚”出牢日子的实质是在表达“我还能囚它几天”。这是对“释放”的不甘心,无奈。只有如此才能上下文和谐,也才能符合作者的运思文气。

第二个导致误读的点是“卢沟桥事件发生了”。因为作者是个烈士,又因为是民族战争的特殊时期,就有人惯性地将其理解为反抗精神和唤起斗志。这是我们的思维惯性形成的恶习,也是导致一如本文等无数文本被误读的思维根源所在。作者提到这个事件,恰恰是为了表达自己“不得不变更我的计划”。这是对绿的无奈释放,就文来说,这也是解决矛盾的最好方式。因为客观的释放,要比主观释放更有触动性。

文章最后一段,也有误读。不少解读者认为是“念绿”。如果是“念绿”的话,斗争精神说和唤起斗志说是立不住脚的。当然,也有愚者竟然将二者并存。

得重和它们见面的时候,会和我面生么?

这句话是很有力度的。作者在继续的病迷中前进,还幻想二者的向往错位能够得到统一。其实是从侧面给了我们答案——我们是面生的,因为“向往”是错位的,而这个错位如果没有理智的清醒,就无法解决。可是作者的这个幻想,就决定了理智清醒还没有到来。这种没有结局的结尾,对艺术来说,有时远远胜过完整的结局,否则是容易言尽意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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