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孟子·离娄上》
离现在四千多年以前,中国还处在原始社会末期。那时候的君主是由老百姓选出来的,他们之所以能够被选上,是因为他们既能干,又公正,能够勤勤恳恳地为大家办事情。所以,在那时候,当君主是一件苦差事,既没有什么特殊的享受,还要白天黑夜地奔忙。
当时,有一位君主叫尧(唐尧),他对待老百姓非常仁厚,做每件事都要先替老百姓打算,而自己却吃野菜羹,穿最贱的鹿皮衣。他居住和办公的“宫”,除了大一些以外,也和老百姓的房子没有多大区别。在尧的治理下,老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生活得非常愉快。
可是,尧到了晚年,有一件事很让他伤脑筋。他想到自己年龄越来越大,精力越来越不行,是该找个人来接替自己的时候了,可是一时间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那个叫虞舜的小伙子虽然很不错,但毕竟还太年轻。前些日子,尧刚把自己的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舜作妻子,希望她们能帮助舜努力工作,勤奋学习,使舜将来能成为治理天下的人才。不过,眼下舜还年轻,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必须立刻开始寻找接班人。否则,自己一旦躺倒,老百姓的事情就没有人去办了。
第二天,尧就把大臣们都叫来,对他们说:“现在我已经老了,好多事情我办起来已经力不从心。虽然说新君主要老百姓来选,可咱们做公仆的,必须先找到合适的候选人,百姓才好选择呀。几年前,我曾经请那位叫巢父的高人来接替我,可他不愿意,以后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现在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大臣们议论纷纷,因为这是选择新的君主,必须才干和品德都好的人才能胜任。所以谁也不敢贸然推荐。过了一会儿,老臣羲和忽然说:“听说许由这人很有才干,可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不知道是否名副其实。”
尧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嗨,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把这位高人给忘掉了!”
大臣们也纷纷赞成,都说这人名气很大,应该把他请来,看看他能否胜任。尧当即决定派人去请许由。
可是,派去请许由的人接二连三地失望而回,他们说,许由一听说是请他去接尧的班,就话都不说,把他们打发走了。于是,尧决定亲自去找许由。
尧找到许由家里,一看许由,原来是个50多岁的小老头,身材不高,却长得挺精神,只是态度很高傲。
尧谦恭地对许由说:“许先生,俗话讲得好,日月已经升上天空,一支火把还想发出光亮:这不是太困难了吗?春雨已经降临,还要靠担水去浇灌,不是白费力气吗?先生您就如同日月,如同春雨,一旦站出来,必然会天下大治。可是现在我还有劳无益地占着君位,实在问心有愧。请先生为百姓着想,代替我来君临天下吧!”
许由冷笑一声答道:“您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当什么君主的。您治理天下多年,已经挺有成绩了。这时候让我来代替您,难道是让别人来议论我是求虚名的人吗?要说我这人哪,就是只求实际,不图虚名。”
尧连忙说:“您为百姓而治天下,怎么会有人说您求虚名呢?人们只会赞扬您为百姓献身呀!”
“嗨!您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对这种赞扬一点也不感兴趣。您见到鹪鹩这种鸟吗?它在深林中做巢,有一根树枝也就满足了;还有我们这里的鼹鼠,它喜欢饮河水,只要能喝饱一肚子河水,它就别无所求了。我也是如此,只要能够温饱就心满意足了。您说天下需要人去治理,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毫无关系。打个比方说吧,厨师不做饭了,祭师即使饿着,也不会代替厨师去做饭的。”
不管尧怎么恳请,许由就是不答应,尧只好扫兴地回到都城。几天之后,有人来报告,说许由怕尧再去请他,不知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
许由跑到哪里去了呢?其实,他没走多远,就在颍水河对岸的箕山脚下住了下来。很快,就有人把许由的新地址告诉了尧。尧想:许由这样谦虚,不正是有真才实学的表现吗?我还是要想办法请他出来接替我。一下子办不到,我就分两步走。于是,他派人去请许由来当九州长的职务。当时,中国就称为“九州”。“九州长”实际上就是管理整个国家的负责人,只不过名义上不叫君主罢了。尧希望这样可以使许由答应出山,来治理国家。
没想到,派去的人刚把这个意思说出来,许由就把耳朵捂起来,脸上一副痛苦的样子,嘴里不住地喊:“您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这些话简直把我的耳朵都弄脏了!您回去告诉尧,叫他死了这份心。我许由一生不图虚名,只求安安乐乐、清闲自在地活着。快走!快走!”
等来人走远了,许由才把捂耳朵的手放下来,嘴里还在嘟囔着:“这些追求虚名的世俗之人啊,真叫我没办法。要我当什么九州长?这话听起来就叫人恶心!”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用手掏着耳朵,越掏越觉得耳朵被那些话弄脏了。“不行,我得去把耳朵洗洗。”于是他站起身,带上一顿干粮,锁上房门,走出来,向颍水河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掏着耳朵。
路上有人看见许由这副怪样子,就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回答说:“嗨,别提了,尧派人来请我去当什么九州长,这些话真是俗不可耐,弄脏了我的耳朵,我要到颍水河边洗洗耳朵!”
人们听许由这么说,都觉得奇怪:怎么还有听人说话把耳朵听脏了的事呢?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议论纷纷,都摸不透许由的心思。
许由走了几十里路,来到颍水河边,他拣了块干净地方蹲下来,从河里捧起清凉的水来洗耳朵,先洗左边,又洗右边。洗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发现这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就停下来,打算歇息一会儿。忽然,他听见有人从远处走过来,越走越近,许由连忙又低下头去洗耳朵。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许由身后响起来:“这位老弟在干什么呀?”
许由回头一看,见是一位须发皆白的红脸老人站在那里,手里还牵着一头小牛犊。许由看这老人不像一个普通人,就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不料,老人听完之后,哈哈大笑,笑得连胸前的白胡子都抖动起来了。这下子把许由搞得莫名其妙,连忙问老人为何发笑,老人却不回答,只顾牵着小牛犊向河的上游走去,一路走,还在一路笑着。
许由忽然想起,有人曾告诉我,这附近的山里隐居着一位老人,就是当年拒绝尧请他去当君主的巢父。这位老人在山中的大树上建了个小木屋,就像鸟巢一样。所以大家都称他“巢父”。
他连忙追上去问道:“莫非您就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巢父老先生吗?”
老人仍然在笑,也不回答许由,只顾走路。许由又跑到老人前面,拦住去路,说道:“老先生只顾大笑,难道没有什么可以指教我的吗?”
老人这才停住笑,说:“我是在笑你啊!你就是那个许由吧!我原来听说你这人德行不错,可没想到,你也是个表里不一、追求虚名的人啊!”
许由不禁打了个愣:“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不必抵赖,你如果真是那么不愿当君主,干脆早点躲进深山,隐姓埋名不就完了吗?可你呢,还在外面招摇过市,想让人们都知道尧是怎样恳求你,而你又是多么清高地拒绝他。这只能说明你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内心并不真正清高,只不过想骗取世人对你的敬佩罢了!”
说完,老人牵着小牛犊走,临走还说:“嗨,真晦气!好不容易下一次山,又碰上这么个虚伪的家伙,你怕尧的话脏了你的耳朵,我还怕你洗耳朵的水脏了我这小牛犊的嘴唇呢!小牛啊,你忍一忍,咱们到河上游去饮水吧,这里的水不干净了!”
这番话说得许由满面羞愧,无地自容,他知道,这老人一定就是巢父老先生了。他望着老人的背影鞠了一躬,说道:“承蒙您的教诲,我知道错了。”
第二天,许由就卷起铺盖,进山隐居去了,此后再也没有出过山,一直到老死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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