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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办杜威学校

时间:2023-02-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不过,由于担心中学为了获得优惠政策而弄虚作假,所以安吉尔又在密执安大学内设置了一个调查委员会,专门调查此事。这份工作对杜威来说,可谓十分的重要。据杜威女儿后来的回忆,以杜威当时在学术界的地位,他之所以会选择芝加哥大学,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该校的那个系包含了哲学、心理学和教育学。事实上,杜威正是想利用在该系的工作,深入地研究哲学、教育学、心理学之间的关系,继而大展一番拳脚。

美国内战结束后,美国的经济与社会逐渐走上了快速发展的道路。在教育方面,主要表现在两方面。第一,学生人数增加,尤其是中学生等低年龄受教育者人数的增加。第二,包括高等大学在内的学校数量猛增。不过,就在教育走向普及的同时,由于美国教育原是从欧洲移植过来的,所以欧洲古老教育中重视死记硬背、脱离社会实际的灌输式教育也在美国普遍存在;可是,这种教育显然已经不能适应19世纪的世界,更不能对上19世纪美国的口味。试想,面对日益发展的工业、日益精进的知识,学生们却只能关在书斋中学习那些死去的知识,即使有的学校已经在教授新知识、新思想,但它的方法却仍旧是呆板、无趣的。

如何改变现状?有谁会参与到这场变革当中,从而给当时的美国带来一场新鲜的春雨?还是那句哲理,历史充满了机遇,而机遇往往青睐于那些有准备并且善于付出努力的人。

1884年,当杜威背着行囊风尘仆仆地来到密执安大学的校门口时,历史便给了他一个机遇。

当时,这所学校的校长名叫安吉尔,此人也算是教育界的一位“豪杰”。因为当时中学数量激增,所以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报考大学的中学生,如何省掉招生考试的麻烦,而又在兼顾公平的情况下,能提高学生们进入大学的效率?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安吉尔灵机一动,随即作出一个富有魄力的决定:通过调查当地的中学,挑选一些成绩优秀的学校,从而给予该学校学生免试进入大学的“优惠”政策。这个政策一出,因为其有效性,所以很快风行全美。不过,由于担心中学为了获得优惠政策而弄虚作假,所以安吉尔又在密执安大学内设置了一个调查委员会,专门调查此事。幸运的是,杜威除了教授哲学和心理学以外,还成了该调查委员会的成员。

这份工作对杜威来说,可谓十分的重要。这里的重要不是指职位的高低,不是薪水的多少,而是借助这个跳板,杜威远远望见了自己的未来。在进入密执安大学以前,除了短期的执教生涯以外,杜威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研究哲学,并且已在国内小有名气。可是在此之后,通过与当地中学的实际接触,杜威越来越感到中学教学内容的贫乏、教学内容的呆板。时间愈久,他对教育的思考也就愈深刻,而改革之心也就更加强烈了。

因为在密执安大学内,他施展抱负的余地较小,所以就在1894,离开密执安大学,进入了芝加哥大学任教,并开始执掌其中的一个系。据杜威女儿后来的回忆,以杜威当时在学术界的地位,他之所以会选择芝加哥大学,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该校的那个系包含了哲学、心理学和教育学。事实上,杜威正是想利用在该系的工作,深入地研究哲学、教育学、心理学之间的关系,继而大展一番拳脚。

果不其然,仅仅在该校呆了两年之后,杜威久久酝酿的变革终于结出了一枚果子。这一年,杜威准备办一所实验学校,招收3-7岁的儿童进行学习。实验学校!当时还没人听到过这个名词。于是有人讥笑杜威:

“莫非将孩子们像实验品一样解剖吗?

杜威摇摇头,回答道:

“我所谓的实验,是将我的教育思想付诸实践的一次教育实验,它是一个发现错误并不断纠正的过程。在这里,我们将把教育当做一门科学来讲究、来验证。因为如果不这样,我们便不能知道哪种教育思想是好的,哪种又是拙劣的。”听了这个回答,有人又问他:

“那你的实验学校是不是就是一个模范学校,到时大家都可以照搬经验?”

杜威听后,微微一笑:

“不!我们只是在实验,实验学校并没有达到模范学校的等级,也并非可以让其他学校照搬经验。”

虽然当时的美国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但是就实验学校这件事来说,大众也还是第一次耳闻。面对这种现状,如何使大家了解实验学校的办学初衷,理解自己的教育思想,了解自己将在这所未来的学校中如何教育学生,杜威开始准备做一系列的演讲。他计划着,通过演讲,一方面,可以为筹建学校拉赞助,一方面也权当做一些舆论铺垫。说干就干,为此,他接连进行好几次演讲。

在其中的一次演讲中,他这样向人们介绍了自己的教育思想:

“我们首先需要弄清什么是教育,我们将把自己的孩子教育成什么样的人。在以前,知识都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知识皆被有权力的人垄断着,所以为了培育自己的继承人,上流阶层的人会采用灌输的方式教育自己的继承者。但是,时移世易,时代变了,教育方向也应有所变化。我们如今是朝着民主社会的方向努力,工业取得了很大发展,为了感触时代的呼吸声,我们必须紧跟时代的步伐。以前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为了让学生将来能够适应社会,必须让他学会生存的本领,所以说,成功教育的衡量标准之一,就是能否将学生教育成一个‘有用’的人。”

当杜威将上述思想讲完后,一名观众发出疑问:“博士说,将孩子培养成一个有用的人,那具体应该如何做呢?”

“别急,我将谈及这个问题,只是稍后再谈。我接下来想说的是另一个问题。”杜威眼见刚才问问题的那位男士还站着,就顺便问他,“请问,您了解您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情况吗?”

“您指的是哪方面?”

“我的意思是说,老师如何给你孩子传授知识?”

“也没什么,就是老师通过课本教授孩子知识。孩子再根据老师的指导学习、记忆。”

“还有呢?”

“还有什么?”这位家长不明白杜威追问什么。

“我是说,孩子在学校、教室的场景。”

不听则已,一听这位大名鼎鼎的老师提出这个问题,这位家长有点想笑,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控制住了。他看见杜威一直盯着他看,便不假思索地说:“全美国的学校不就一个样嘛,学校中有花园、图书馆、教室、宿舍等。教室里是一排排整齐的桌椅,上课时,学生们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讲。至于他们专心不专心,我就不知道了。”说完,这位家长就坐下了。

这时,杜威看见台下观众已经轻轻地嘀咕开来,就又从其中找到了一位女士,然后问她:“作为一名母亲,您对现在的这种教育现状如何看呢?”

“我觉得老师就在那里教,孩子就在那里听,有点呆板。”那位女士回答。

“对!”

“对!”

“对什么?本来就应该这样,难不成还让老师坐在那里听,学生在那里教?”听到场内有人附和那位女士的观点,有位老人家有点愤愤不平地抬杠。

尽管观众对这一问题,出现了不同的反应,但是杜威还是很高兴,因为他看见大家开始思索这一问题,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氛围。接下来,杜威讲出了自己想说的第二点。

“正如刚才那位男士所言,在我们美国学校的教室中,很容易看到这样一种情景:一排排难看的课桌按几何顺序摆着挤在一起,以便尽可能没有活动的余地,课桌几乎全都是一样大小,桌面刚好放得下书籍、铅笔和纸,外加一张讲桌和几把椅子,另外就是光秃秃的墙,或者还有几张图画。再说课堂,大多数的情况都是通过老师和课本,学生按要求掌握一定的知识。请大家试想一下,这样的教育方式合适吗?”没等大家回答,杜威就接着说,“我认为不合适,因为这里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那种课堂就像是今天的演讲现场,老师就像是我今天演讲的角色,而学生就像是在座的各位听众。请大家试想,这样的角色,合适吗?教育本身就是为了孩子,孩子本应是主角,但是却成了听众。请大家再联想一下课堂中固定的座椅,学生们坐在上面上课,不就成了“静静的听众”?这时,学生就总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他总是在依附老师,请问,这样的教育是有利于孩子发展的教育吗?”

这时,一位听众站了起来,问杜威:“博士,请问,您为什么认为这种方式不对呢?老师本来就是知识的拥有者,孩子什么都不懂,当然要跟着老师学习,这有什么错?”

本来杜威还想着大家的教育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自己的教育思想不好阐释,但是,刚才这位观众的想法的确很有代表性,所以他就想接着这根杠杆,着重谈一谈这一问题。

“我认为,我们许多人的出发点走偏了。孩子真是一无所知吗?孩子懂得很少,他就应该始终围着老师转圈圈?我并不同意这种观点。通过现代科学的研究,孩子们尤其是儿童,他们具有潜在的学习能力,并且存在四种类型的兴趣。这些兴趣包括:谈话或交际方面的兴趣;探索或发现方面的兴趣;制造东西或建造方面的兴趣;艺术表现方面的兴趣。这些兴趣是儿童们与生俱来的,是他们最丰厚的资本,因为儿童们具有这些潜力,所以我们应改变以前的看法,就像哥白尼抛弃了地心说而主张日心说一样,我们也应主张,儿童就是教育的中心,就是教育所应该围绕的太阳,我们需要在教育界开展这场革命。”

杜威这番话刚说完,底下的听众已经出现各种情状,有的沉默不语,似在深思;有的则连连摇头,好像对这种观点丝毫也不认同。杜威没有继续发言,他在等待听众的提问,从前几次的经验中,他已经认识到,从疑问入手,更有针对性,也更容易擦出智慧的火花。果然,一位听众站了起来:

“请问博士,照你这么说,孩子不应呆在固定的座椅上,难道应该像牧人放牧羊群一样,呆在大草原吗?”一句话,引起了听众们的哄堂大笑。他接着补充,“再说,你说教育要与时代、社会紧密地联系起来,可在一个小小的学校内,怎样才能达到这样一个目标?况且,我认为,我们现在的教育并没有脱离实际,孩子们现在还在打基础,等年龄大了,自然会走向社会。”他说完,已经顺势坐下了,但杜威却反问他:“能不能将桌椅从固定的变成移动的?能不能在学校内建设工厂?能不能让小孩子在工作中、活动中亲身体验,主动地学习?”

这一连串的问题犹如一声声雷鸣在听众的脑中轰响。

“如果将桌椅移动了,岂不乱套了?”

“将工厂搬进学校,学校还叫学校吗?学生岂不成了工人?

议论声此起彼伏。

杜威依然镇静,他解释道:“在我们以前的概念中,教育就是为了将来作准备,学校就是课堂、图书馆、桌椅,有时可能还有实验室;但是,我认为,教育应该贯穿在孩子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应该伴随着他的成长过程。简言之,教育就是生活,教育就是成长的过程。再者,我们也应该更新关于学校的形象。因为教育与社会密不可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将学校建设得更像一个小型的社会、为什么非要将它营造成一个只有朗朗的读书声的场所?

“按照我的设想,为了最大可能地将学校变成一个微型的社会,学校内部除了现在普通学校中普遍具有的设施以外,还可以设置木工车间、金工车间、纺织室等工业场所,不仅如此,还可以有厨房、商业场所。更理想一些的话,学校周围还会有乡村、农庄、花园等。如此,学生便可以充分地参与到农业、工业劳作中,并可以与大自然进行亲密接触。”

“那到底是学生呢,还是农民、工人?”

“如果单单劳动了,单单活动了,那么,原来在课本中传授的知识应该去哪里学习?”

有几个人趁着杜威喝水的时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针对这些问题,杜威回答:“这其实正是我接下来要谈的教育方法以及学习方法的问题。在我刚才设想的学校当中,学生所有的活动都是为掌握知识、提高品德、练习技能而准备,所有的活动都是一个整体,都将充分地发挥学生的自主性。举个例子,现在有一个儿童准备做一个盒子,如果你只教他怎么做,或者他只在脑中空想这些知识,那么,无疑地,他只能纸上谈兵。但是,换一个角度,如果他准备动手去做,他的目的、计划就必须很明确。在制作的过程中,他又得选择合适的木块,测量所需的部件,设计一定的比例。在整个步骤中,包括了准备材料、锯、刨、用砂纸擦光、使所有的边和角都恰如其分等多个工艺。如果他最终制成了这个盒子,他就会乐在其中,体验到劳动的辛苦,认识到坚韧不拔的可贵,并且掌握相关的知识。

“再举个例子,当我们想给儿童们讲授人类发展史的时候,我们怎样讲呢?是把原有的知识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吗?不能这样。我们可以首先引导他们想象原始人怎么生活,他们住在怎样的山洞里,用怎样的工具打猎。当他们对这些问题产生了兴趣和疑问后,再可以让他们去一堆石头中捡出自己认为可以制造工具的种类,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学习相关矿物学的知识。接下来,当讲授铁器时代时,要炼铁,自然需要熔炉,熔炉是什么样子呢?可以引导儿童在纸上画出它的草图。因为这里面牵扯到炉嘴、排气孔的位置安排以及相应的燃烧原理,所以在不断地改正中,他们又能获得这方面的知识。

“除了要在教育中渗入许多活动外,即使在理论知识的教授上,我们也应该注意语言的表达,应该运用最适合儿童心理的表述方式。可以举个例子,当我们想教授儿童有关地球早期状况的知识,我们既可这样表述:‘当地球冷却凝结时,水借助二氧化碳从岩石中把钙拖出来,继而溶在大量的水里,小动物在水里就可以利用它。’也可以这样说:‘当地球变冷以后,钙存在于岩石中;而二氧化碳和水会结合成一种溶液,当它流动时,便把钙拽出来并将其带进海里,这时,海里的小动物就可从溶液中摄取它。’你们注意到上面两句话吗?其中的‘拖出来’‘拽出来’是一种很形象的表达,我认为这是一种诗的语言、科学的语言。在对学生们,尤其是儿童的教学中,就应该使用这种语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使他们有切身的体验……”

通过这些演讲,许多听众,尤其是许多家长初步了解了杜威的教育思想。由于其中的一些人本来就对当时的教育方法深感厌恶,所以决定支持杜威办实验学校。同年(1896年),实验学校建成,初名为“芝加哥大学初等学校”,后来,因为学校中的老师仰慕杜威,所以又将学校称为“杜威学校”。虽然它隶属于芝加哥大学,但是其大部分经费还是来源家长和社会人士赞助。

当实验学校最初开学时,只有16个学生,2名老师。到了同年的10月,学生增至32人,1903年,学生则多至140人,到1904年,教职员达23人,助教(由大学研究生担当)10人。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杜威还专门编写出了一套特定的教材和方法。在具体的教学上,与普通学校相比,实验学校的确有点另类,比如,第一,全校有很多个教研组,内容涉及多个领域,包括社会科学、自然科学、数学、音乐、语言、手工训练、家政、体育等。第二,学生不是按年龄来分班级的,而是按照发展程度的不同分成不同的组;第三,学校里没有考试,更没有留级。第四,学校中设置了生物学和物理学实验室、体育馆、工场等设施。在办学伊始,由于学校的特色,所以吸引了不少参观访问者,下面一段话便是其中一位的见闻:

“除了在会议室和图书馆里以外,没有桌子和固定的椅子。当要求一个由8岁或10岁的儿童组成的一个班不要在教师面前坐或站成一排时,他们只是顺便把很矮的椅子整了一下,任意地围绕着她,正像他们在家庭里一样。她给他们讲一个故事。如果他们要扭动扭动自己的四肢,他们完全有自由这样做。他们可以变换自己的位置,如果他们安静地去做。而且,的确如果一个儿童由于讨论中的一些激动的事情从椅子上跳起来,轻轻地手舞足蹈,我不认为他受到的责备是很严厉的。他们在课堂或任何其他地方可以相互交谈,而且常常兴致勃勃地讨论困难的问题。那里有免于受束缚的自由,但这种自由不允许流于放任。”

如观察者所见,杜威想一步步将在演讲中表达出的理想付诸于实践中,他想在类似于通过做饭,儿童便能学习化学知识的这种实际活动中调动儿童的积极性。根据原计划安排,实验学校度过了摸索期,进入了修正期和提高期,然而,当到了1904年时,由于杜威与芝加哥大学校长在学校管理方面的分歧,杜威愤而辞职,结果,实验学校也就此停学。

虽然实验学校从开学到停学,只维持了八年时间,但是这所学校,无论对杜威还是美国的教育界,都产生了很大影响。杜威的学生胡克甚至认为,实验学校是“美国整个教育史上最重要的、最大胆的实验”。

在实验学校停办之前,杜威发表了一系列的教育著作,包括1897年发表的《我的教育信条》,1899年发表《学校和社会》,1902年发表《儿童和课程》。《学校和社会》是实验学校开办前,杜威所作演讲的集合,这本书在当时与他的实验学校交相辉映,不但在美国本土上掀起评论的狂潮,而且还被译成许多种文字,从而风行海内外,成为杜威早期最重要的教育著作。

因为实验学校以及其他缘故,从1904年起,杜威离开芝加哥大学前往哥伦比亚大学,并从此在该校执教一直到退休。此后,1915年,杜威又出版了《明日之学校》,1916年,又写了《民主主义与教育》,在这些著作中,杜威讨论了民主社会与教育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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