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每一天这才是重要的

周浩，知名记录片导演。曾任新华社、《南方周末》摄影记者，2002年开始纪录片创作。作品《高三》获得了第三十届香港国际电影节“最佳纪录片人道奖”，第三届“reel china 纪录片双年展”评委会奖。作品入选台湾纪录片双年展、阿姆斯特丹纪录片电影节、瑞士festival black movie。多部影片曾入选阿姆斯特丹纪录片电影节、巴黎真实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瑞士Fribourg国际电影节、马德里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等，并获得多种奖项。

周语，作家、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靛蓝小孩》主编。

周语：您是怎样定义成功的？

周浩：成功本无定义，对个人来说，自己过得好过得安逸就行了，成功与事业大小无关，只与自己的心态有关。成功与否，全在自己。想好了就要去做，不然永远只能是梦，梦做多了，自己也就麻痹了。

周语：您在选择拍摄记录片之前的生活状态，与现在相比，您觉得这个变化大吗？有时候大家谈到自己做的事情，总是想比较一下前后，然后说自己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周浩：（变化）有一些吧。不像以前那么急躁。现在做事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事，一件事一件事地去积累、完成，让自己有活下去的勇气。也可以说，我自己找到一种让自己心态平和的生存方式。人活着总要做事，一件接一件。没事做，人也就应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做事，只是为了让自己觉得自己在活着，比如说纪录片就是这样的事。

周语：对于个体来说，这种勇气是怎样获得的？活下去的勇气。

周浩：人都是社会人，是群居动物，社会的认同、周遭的认同是重要的。当你做一件事，有人认同你，这是获得勇气的方式之一。

周语：认同和自信？

周浩：当然这不是全部。但所谓的自信，也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有的人虽然没得到大众的认同，但些许人的认同也是可能会出现的，当这个人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时，其作用也可以以一敌百。

周语：是的，这种认同也很重要。那么在您从事纪录片工作的时候，您觉得有哪些因素对于纪录片的完成是相对重要的？

周浩：关系——拍摄者与被拍摄者之间的关系。不过准确地说的话，不是相对重要，应该是至关重要。

周语：那么拍摄者和被拍摄者之间，是否也存在互相认同的问题？这个关系，您如何对待它？

周浩：当然，每部片子都如履薄冰，但这个一下子又说不清楚，如果简单的说，就是：用心。只有用心去做，才能做好它。

周语：在做第一部纪录片的时候，您当时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我熟悉的一些年轻人，他们总是很难完成第一部作品。其实对于别的领域，像写作、电影、设计师，很多人学习了几年，却始终不能拿出自己完整的第一部作品。

周浩：技术也许是表面上最大的问题，也是大家最愿意对外表述的，总是说技术问题使得自己的作品无法顺利完成。其它方面，我的理解是来自内心。你不妨看看周围，连那比不上你能干的人也最终坚持下来完成了一部片子。我的意思是：首先，你要给自己一个念头，我要去做一部片子。当你自己坚定这个想法时，其实没那么难。

周语：有时候我们总是很难相信自己本来可以成功完成的，但总是为自己假设多种障碍，不能专心做事。不过，我们也面临一个问题，自己要做的，做出来后的结果却可能存在偏差。您的第一部片子，和自己最初的构想偏差大吗？我们往往遇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想把它做成功，但之后面临的却是另一个效果。

周浩：不仅仅是做一部片子，做什么事都是这样。我最初拍的片子和自己预想的也有不小差距。

周语：有没有遇到内心的低潮期，在创作纪录片或生活中。

周浩：每部片都会有这样的情况。我们又不是神。你要给自己一个念头，我要去做一部片。在一定程度上，你做不成一部片子只是你自己其实并不想做。

周语：我最关注的是您怎样决心去做纪录片，而持久地做下来的，您所坚持的原因除了热爱，是否还有更多可以给年轻人的建议？

周浩：没什么特别的，到了这个年纪，总应该知道自己合适做什么。放弃原来的工作，不过是因为觉得那些事不合适自己。不是工作不好，不是工资不够高，只是觉得无聊无趣。所以就改行了，所谓坚持，不过是自己喜欢，能把自己喜欢的一直做下来。不喜欢这活，我怎么会坚持？不做片子，我难受。从没人逼我做片子，做，是我自己的事，就像吃饭、睡觉。我不会去和别人讲条件，如果有别人给我提供方便，提供帮助，这全是我意外的收获，“困难”则是我应该承受的。

周语：是的，这是自己的生活。

周浩：不做，仅仅是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你自己才最清楚。

周语：全心去做纪录片的时候，它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你梦想的所在，可以这样理解吗？

周浩：是的，但我们这年纪，不会用这词：“梦想”。“我想做的事”，这个更恰当一些。

周语：这是更准确的词。您现在想做的事和您20岁时，有哪些不一样？

周浩：20岁时，想很多不去动手，40岁，一边抓紧做手上的事一边在偷偷想。这个年纪不想也不对，人生还可以有调整。一边做一边想，肯定不会只想不做。

周语：您1984年读大学之前，您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希望自己将来去做什么还有印象吗？现在，您觉得“最想做的事”已经做到了吗？

周浩：很难说。那时候想的事和现在还是有差异。在当时的情况下，打死我也想不出自己会出没各类电影节。

周语：是的，这段时间整个社会的变化也是相当大的。

周浩：我那时语文不好，写文章是我最困难的事，不要说电影，就是做记者也是16岁的我不能想象的，但日子还不是一天天走过来了。我不仅仅做了新华社记者，甚至最后我自己主动放弃这个职业，鬼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走一步是一步，想多了没用的。怎么走到今天，我真说不清楚。没有人能完全计划自己的人生。用句行话说：跟着你自己的内心吧，跟着你自己的内心走。别人的人生，我不可能拷贝，我的人生，别人也没法复制……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对得起自己就行了。我也没法说，我现在成功否。其实这一点不重要。做事，尽量让自己别后悔，一件件的去做，再说了，后悔，有用吗？我们还能再活一次吗？让自己快乐每一天这才是重要的。

周语：谢谢周老师。

附录：周浩作品《高三》

片　名：《高三》

片　长：95分钟

类　型：人文类纪录片

制　片：沈颢

编　导：周浩

摄　影：周浩　刘斌（使用摄影机型：SONY PD-190PSONY PD-150P）

《高三》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