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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星期四

时间:2023-02-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今天是星期四,放学后大家准备去克柳奇尼科夫家做客。尼基塔扫了一眼,读到一个词——“斯芬克斯”。马克斯把尼基塔往学校大门那边推。等到下一节课的课间,马克斯和尼基塔把男生们都叫了出来。马克斯确信没有人偷听后,开始召开“军事会议”。睡眼惺忪的“特警”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正在抽烟。十月份我们学校将成立“青年埃及学家”兴趣小组。成立大会将于10月13日13:00在大礼堂召开。根卡打断马克斯的话。

尼基塔·叶若夫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里他仿佛来到了古埃及,直奔金字塔。从金字塔里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正是奇阿普斯,也就是胡夫本人。他走到尼基塔身旁,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唔,你好啊,大傻瓜!我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是不是?!你们到现在还认为我能建成这样的金字塔吗?我没建它,只是修缮了一下而已,还在里面找密室来着。唔,好吧,向克柳奇尼科夫问好,我该进石棺了。”

尼基塔醒来后去洗脸,脑海中还响着胡夫的声音:“向克柳奇尼科夫问好!”

“好吧,一定转达!”尼基塔答应法老。

妈妈已经做好了通心面和可可当早餐。她自己已经吃过了,现在正站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大前天伊琳娜·尤里耶夫娜到新地方上班了——在克柳奇尼科夫的店里。就像变魔术一样,她整个人都好起来了:变得衣着整齐,神态端庄,精神饱满,显得又美丽,又可亲。尼基塔看着妈妈,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妈妈的命运产生了这么突然的变化,他为此是多么感激克柳奇尼科夫啊!

他们母子每天傍晚都会聊很久。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交过心了,所以现在怎么聊都觉得不够。他们找到了无数共同话题,简直聊不完。伊琳娜·尤里耶夫娜知道了关于俱乐部和克柳奇尼科夫的一切,但还是对这个奇怪的人赞不绝口。

“多读书吧,尼基塔!”她对儿子说。“你赢不赢不重要,多学点儿知识总是有好处的……”

尼基塔吃完饭,喝了可可,出发去学校。今天是星期四,放学后大家准备去克柳奇尼科夫家做客。前几天尼基塔想出了一个原创的设想,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克柳奇尼科夫分享。

学校前厅里有很多人。昨晚下了雨,所以今天要求大家换过鞋后再进门。大门口站着两个十年级学生,不许没换鞋的人进。一群三年级学生不爱惜清洁工的劳动,试图强行冲进去,可这时舒拉阿姨拿着拖把跑来帮值日生的忙了。

“谁想第一个挨拖把揍?!”她亲热地问孩子们。

三年级学生们闪到了一旁,尼基塔被挤到墙边,墙上贴着布告栏。尼基塔扫了一眼,读到一个词——“斯芬克斯”。这是一张告示的签名。尼基塔很感兴趣,走近了一些。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告示,内容如下:

学生们请注意!

同学们!今年九月在你们学校的九(三)班进行了一项实验,内容是吸引来自单亲家庭的孩子参加非正式的古埃及学家俱乐部。

现在实验已经圆满结束了,我想对所有积极参与这个项目的人表示衷心的感谢。

斯芬克斯

尼基塔读完告示,挠了挠后脑勺,向教室走去。“为什么是‘实验’?”他想,沿着走廊走着。“又为什么‘结束了’?克柳奇尼科夫为什么要这么瞎写?”

进班后,尼基塔找到马克斯·卡明斯基,忍不住说:

“你猜,我昨晚梦见了谁?”他有意停顿了一下,想激起对方的好奇心。“奇阿普斯!”

“真的?”马克西姆假装惊讶说。“唔,感觉如何?”

“记不记得,那个片子里有个奇阿普斯雕像的镜头?他在我梦里就是那个样子。”

“唔,那你跟他都说什么了?”

“我没跟他说话,是他跟我说话来着。他说,向克柳奇尼科夫问好。”

“哈!”马克西姆笑了笑。“唔,今天你就跟他说吧。放学后你去他家吧?”

“去。马克斯,你读告示了吗?”

“什么告示啊?”

“在前厅里,布告栏上贴着呢。”尼基塔简单转述了一下告示的内容。

“那你刚才还跟我瞎扯什么奇阿普斯啊?!”马克西姆生起气来。“赶紧去把告示指给我看!”

半分钟后,他们俩已经到了前厅里。马克斯读完告示后,气愤地把它撕了下来。

“你难道不明白这里写的是什么吗?!”他对尼基塔发作道。“为什么你当时不马上把这张破纸撕掉?!”

“怎么了?”尼基塔眨眨眼睛。

“我早就怀疑了!我早就跟你说过!”马克西姆气得不可开交。“这帮白痴!”

他环顾四周。他们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走吧!”马克斯把尼基塔往学校大门那边推。他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展开揉皱的告示,大声读了一遍。“‘实验’!你明白了吗?拿咱们做了个实验,把咱们当小白鼠了!我就知道这事儿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这儿还写着:‘来自单亲家庭的孩子。’你想到了吗,是根据什么标准才挑的我们?!”

尼基塔站在那里,瞪大了双眼。现在他什么都没想到。

“可为什么又说‘实验结束了’呢?”他只有这么问。

“就是说,结束了!”马克西姆断然说。

“可是克柳奇尼科夫还请我们今天去他家做客来着。”

“他是什么时候邀请的?是周日。可今天已经周四了。四天时间够他改好多次主意了。”

“你认为是克柳奇尼科夫写的告示?”

“还能是谁?你看见签名了吗?是‘斯芬克斯’。”

“可他为什么既不给我们中的任何人打电话,也不提前通知我们呢?”

“他犯不上。实验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他才不会跟我们道歉呢!”

“可他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简简单单地说句‘Hasta la vista(1),孩子们,以后我们不再上课了’,不行吗?这是为什么呢?”

“你问我?!我们对他而言不过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没爹的孩子!你没有爸爸,我没有爸爸,赫内金、波塔片科、佩利亚耶夫和其他人也是!”

“可麦弗莱有爸爸啊。”尼基塔想起来。

“傻瓜!他没有妈妈啊!……哎,我懂的,你这是搞完了实验,跟领导汇报完毕了,如果有领导的话。可为什么要跟全学校嚷嚷说我们是没爹的孩子呢?!尼基塔,你难道就没想到,我们现在从头到脚都被泼了脏水吗?”

“可你跟我喊个什么劲儿啊?!难道是我写的告示吗?!”

“好吧,别嚷了,周围有人。”马克斯说,叹了口气。“它贴在那里很久了吗?”

“不知道。可能是今天贴的,也可能是昨天。”

“如果除了我们俩还没人读过就好了。不过他可真是个畜生啊,是不是?!”

“你说谁?”

“什么说谁?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啊。如果你读了告示后今天还去找他,说奇阿普斯向他问好,你就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你听懂了吗?”

“犯得着吗!你以为我需要笔记本电脑?还是以为我想去埃及?你觉得我傻吗?我没爸爸又怎么样?!将来我靠自己什么都能挣得到!”

尼基塔发起火来,而马克斯反倒平静了下来。

“好吧,我们走吧,让咱们所有人都看看这张告示。我想,今天谁也不会愿意去找斯芬克斯了。”

“马上要打上课铃了。”尼基塔说。“还是下节课课间再说吧。我把大家都叫来,你来跟他们说。”

“好吧,走,咱们进班……”

等到下一节课的课间,马克斯和尼基塔把男生们都叫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卡佳·索科利尼科娃也紧跟着他们走了出来。她听到了男生们的悄悄话,于是决定来一探究竟。他们来到足球场上。马克斯确信没有人偷听后,开始召开“军事会议”。他宣读了告示,说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怎么,你们真的认为这是克柳奇尼科夫写的?”卡佳严肃地问。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用不着训人!”马克西姆嘲笑说。“首先,这儿有签名。其次,不是他还能是谁?万尼林吗?”

“也有可能是万尼林。”卡佳回答说。“你们听着!肯定有人知道这张告示是怎么跑到墙上去的。要么是‘特警’看见了,要么就是舒拉阿姨看见了。她总是尽忠职守。”

“好吧,我们现在就去问问他们。”马克斯同意说。

“埃及学家”们往学校走去。睡眼惺忪的“特警”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正在抽烟。看到这帮奇怪的“埃及学家”,他向马克斯问道:

“怎么回事,小伙子们?这是要火并吗?”

“呃,我们是想问问你。”马克西姆以同样的口吻回答。“你看没看见是谁贴的这张告示?”

“我倒是看见是谁撕的了,”“特警”讥笑说,“可没看见是谁贴的。有什么问题吗?”

“也许,您今天或者昨天在学校里见过一辆黑色的‘标致’牌轿车?”卡佳问。

“没见过。今天没见过,昨天也没有。一般说来,贴告示只要七秒钟。而汽车停在角落里也是有可能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马克西姆答道。“你这份工作找得倒是不错。就算有人在你眼皮底下给学校安炸弹,你也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出。‘特警’睡着觉都能挣钱。”

“你再说一句,我就要你好看!”“特警”呵斥马克斯。

“走吧,伙计们。”谢尔盖·波塔片科说。“不然我就要进局子了。”

“走吧,我们去问问舒拉阿姨,怎么样?”卡佳提议。

他们在食堂出口处拦住了舒拉阿姨。

“没有,亲爱的,我谁都没看见。”她回答马克斯说。“再说我的工作也不是守着布告栏呀。”

“也许您看见过一辆轿车,是黑色的?”托利克·穆欣问。

“轿车倒是开来过,还不只一辆,什么样的我可管不着。”

“太感谢了!您帮了我们大忙了!”维奇卡·佩利亚耶夫嚷道。可是舒拉阿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谢她。

“怎么会这样!竟然谁都没在意!”卡佳喊道。

“别担心。”安德烈·温格罗夫笑了笑。

“要是我们去找校长讨说法呢?”卡佳问。

“讨说法?!”维奇卡快活起来。“万尼林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你索科利尼科娃去找他讨说法呢!”

“告示一般是秘书贴。”尼基塔评论。

“不一定,”安德烈跟他争论说,“紧急情况下万尼林也可能自己贴。”

“伙计们!你们看啊!”尼基塔喊起来,“有张新告示!”

大家聚到布告栏前面,那里贴了一张告示,内容如下:

同学们请注意!

十月份我们学校将成立“青年埃及学家”兴趣小组。敬请高年级同学参加。成立大会将于10月13日13:00在大礼堂召开。

学校行政部

“太酷了!”马克斯嘲笑说。“唔,明摆着,这是出自谁的手笔。是万尼林干的。他偷了克柳奇尼科夫的创意,还白得了一间装修好的教室。这个傻瓜现在还要组织兴趣小组,然后大家就会大谈特谈这个想法有多么棒,还会跑来取经了。”

“成立大会在周五13点举行!”维奇卡·佩利亚耶夫恶狠狠地冷笑说。“这第一炮打得可真不错!”

“可我感觉,这两张告示都是贴给我们看的!”安德烈·温格罗夫说。“为的就是引起我们的注意。万尼林好像正在试图把我们从克柳奇尼科夫那里争取过来。‘金字塔’俱乐部没了,‘青年埃及学家’兴趣小组万岁!”

“唔,这可办不到。”托利克“哼”了一声。“我宁可死掉,也不愿意去万尼林那个什么兴趣小组。”

“谁也不会去的。”维奇卡同意他的看法。

“在那儿没事可做。”谢尔盖也同意。

“而我再也不会去克柳奇尼科夫那儿了!”根卡宣布。

“没错!”谢尔盖随声附和说。

“你一个人不去成不了什么气候。”马克斯说。“应该让大家今天都不去!”

大家都沉默了,琢磨着他的提议。

“听着,克柳奇尼科夫也没对我们做过什么坏事呀?”托利克问。

“可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召集到一起呢?!谁让他跟全学校嚷嚷说我们来自单亲家庭了?!”根卡对托利克发作道。

“问题还不在于告示。”卡佳说。“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是纯粹的搞慈善,我说什么也不会去俱乐部的!”

“我和根卡对他问了又问,可他只是兜圈子,什么也不肯说。”谢尔盖嘟囔说。

“我们也不需要从他那儿得什么奖品。我最好还是跟我妈去卡累利阿,比跟‘克柳奇’去埃及强,嗯。”卡佳一口气说。

“埃及学家”们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们给克柳奇尼科夫安了多少条不可饶恕的罪状。甚至连他的姓氏都被截短,成了“克柳奇”。再也没有人对到底是谁贴的第一张告示心存疑问了。大家都认为显然是“克柳奇”贴的……

放学后,马克斯把所有“埃及学家”叫到足球场上,准备一劳永逸地解决关于俱乐部的问题。

塔尼娅一开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克柳奇尼科夫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大家无缘无故地说他坏话?为什么马克斯极力说服大家不要去克柳奇尼科夫家?这跟什么劳什子告示又有什么关系?

塔尼娅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太不知所措了,于是维奇卡·佩利亚耶夫赶紧跟她解释:

“塔尼娅,你记得吗,你曾经怀疑过克柳奇尼科夫?你问过他,是根据什么标准挑的我们。现在全弄清楚了。他在咱们班挑的都是没有父亲或者没有母亲的人。”

“那怎么了?”

“什么‘那怎么了’?”一下子响起了好几个声音。

“他怎么把你们惹成这样了?就因为他没当面告诉你们本来一猜就透的事吗?我早就全明白了。”

“可你却一直不说?”根卡气愤地眨了眨眼睛。

“我没说,是因为克柳奇尼科夫自己就没说。既没跟家长说,也没跟校长说。布佐夫礼拜一的时候还想整他的黑材料呢!”

“大家听着!是不是布佐夫贴的告示啊?”维奇卡·佩利亚耶夫猛地一拍前额。

大家沉思了一会儿。

“不会的,”安德烈很有把握地说。“布佐夫不会的。他没那个胆子。何况他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们现在不要讨论告示的事了!”马克斯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走。“该讨论的是,‘克柳奇’让大家知道了咱们是没爹的孩子!我直截了当地问好了:现在谁还打算去克柳奇尼科夫家?”

大家都沉默了,彼此交换着目光。

“我会去的!”塔尼娅小声说。

“既然这样,那么小姐,请你退出我们的会议!”马克斯说。

塔尼娅叹了口气,垂下头走掉了。很多人同情地看着她离去,但没有人跟着她一起走。

“马克斯,也就是说,以后就再也没有俱乐部了?”达莎·阿夫杰耶娃问。

“有啊。只不过没有克柳奇尼科夫了。金字塔我们可以自己研究嘛。要是你们愿意,我能讲一堆,多到你们……”

“我们压根儿就不需要什么俱乐部。”根卡打断马克斯的话。“以前没它我们也照样过,过得还不错呢。咱们走吧,谢廖沙。”

“娜塔莎,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吗?”谢尔盖问。

“去跑酷?当然啦!”娜塔莎答道,拉住谢尔盖的手。

“维奇卡,来我家焊电路吧。”托利克招呼朋友说。

“走。”

大家慢慢地分散开来,各回各家了。运动场上只剩下达莎和奥克萨娜。

“奥克萨娜!没有你我可真难过!”达莎承认说。“咱们再也不吵架了好吗?”

“好!”

“奥克萨娜,我又开始抽烟了。可图个什么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达莎,我也开始抽了。咱们真是傻瓜,还不可救药!”

“咱们再把它戒掉吧?两个人一起容易些。”

“好啊!你那些金字塔还留着吗?”

“嗯哼。来我家咱俩一起打坐吧?”

“走……”

大家都各干各的去了。每个人都找到了想做的事。只有塔尼娅·布拉温娜回到家里,把书包往角落里一扔,跌坐到床上。她用枕头埋住头,哭了很久,没人可安慰她。

* * *

为了迎接客人,克柳奇尼科夫一早就开始做准备了。他做了大扫除,在厅里摆上了十二把椅子。

“等下了第六节课,孩子们来的时候肯定已经饿坏了。”克柳奇尼科夫断定。“也就是说,得赶紧给他们吃点儿高热量的东西。涂红鱼子酱的三明治就很合适。吃完喝咖啡,既补充能量,又提神。”

客厅里,桌子对面摆着液晶电视和家庭影院。克柳奇尼科夫为自己的“埃及学家”们准备了一部讲金字塔和埃及自然环境的彩色电影。茶几上摆着许多民间埃及学家的著作。他准备等孩子们一吃完饭马上就把这些书发给他们。

一点半的时候,他走到小区里迎接孩子们。因为大门是要用钥匙开的,门上也没有对讲机。克柳奇尼科夫担心孩子们会在关着的门前站上个十到十五分钟,然后就大失所望地各自回家去了。

克柳奇尼科夫站在大门口,四下张望着,不时看看表,猜测着今天能来几个“埃及学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孩子们没来。等了十五分钟后,克柳奇尼科夫沉不住气了。半个小时后,他明白了,谁也不会来了。

“为什么呢?”他脑海中闪动着一个念头。“有人发现他们的辅导员酗酒,难道这个消息对孩子们的影响能有这么大?可布拉温娜还跟我担保一切都会好的呢。对了,可不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呢?万一她知道点儿什么呢?可是如果孩子们只是先回趟家吃点儿东西,把书包放下呢?要是他们半小时或者一个小时之后来了怎么办?”

克柳奇尼科夫又一次下楼来到小区里,沿着儿童游乐场又紧张地转了半个小时。“埃及学家”们一个也没来。

当他回来时,情绪极为低落,血液在他的脑中拼命地跳动着。电话正在作响,响得在楼梯上就听得见。克柳奇尼科夫花了好久才把钥匙捅进锁孔,他双手一直在颤抖。终于,他走进了前厅,拿起了话筒。

“喂?您是哪位?”

“伊万·尼古拉耶维奇,我是布拉温娜。您好。您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家塔尼娅放学回来后把自己锁在屋里哭呢!我敲她的门,她不开,还哭着说了些关于俱乐部的事。我跟她说,你开门呀,把事情说清楚!她根本不理我。您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叶莲娜·阿纳托利耶夫娜,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本来今天等他们来做客的,一个人也没有来。我现在能肯定了,他们瞧不起我。也许,塔尼娅就是因为这个才难过的。”

“谁也没去您那儿?不可能!塔尼娅昨天一直在说这回事呢。”

“叶莲娜·阿纳托利耶夫娜,您给薇拉·巴甫洛夫娜打个电话行不行。再给别的什么人也打一下。”

“给校长打吗?”

“不知道。要不给他也打一个吧。”

“伊万·尼古拉耶维奇,也许您来我们家一趟比较好?”

“我?去您家?现在吗?”

“您来不了?”

克柳奇尼科夫叹了口气。他现在难受得很。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高血压。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糟糕的,到那时连我自己也需要有人照顾了。可是开车去路不远。叫我过去,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不光是塔尼娅出事,而是整个俱乐部出事。俱乐部……其实,谁需要俱乐部呢?为了它惹出多少不愉快啊!也许,该彻底放弃?毕竟没人请求过我在学校成立俱乐部。或许,我教给孩子们的只是些没用的知识,只是在让他们分心?‘把班级划分成了两半!’‘不仅收买了孩子,还把家长一起收买了!’‘在学校里开旅行社!’结果是落得个被唾骂、被怀疑和被鄙视的下场。伊万啊,你可真是幸福到家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布拉温娜呼吸的声音,她在等待他的答复。

“我开车过去。”克柳奇尼科夫终于答道。“怎么找你们家呢?”

“小市场旁边拐角处的房子您知道吧?那是一栋五层楼的黄色建筑。您找得到吗?”

“小市场旁边的黄色楼房?我知道的。我十分钟后到。”

克柳奇尼科夫挂上了电话,闭上双眼,暗自数到二十。

“干什么叫我过去呢?我可是个外人啊!好吧,既然已经答应了,其他问题都以后再说吧。”

克柳奇尼科夫很快收拾好东西,走到院子里,坐进自己的“标致”牌轿车。

车开到小市场前面的交通信号灯那里时,他突然觉得非常难受。他的心脏像是被钳子夹住了一样,头也晕起来,还喘不上来气。碰上这种情况,硝酸甘油总能救克柳奇尼科夫一命。他伸手去掏药瓶,可这时绿灯亮了,后面一辆红色的十路公交车发出信号,催促克柳奇尼科夫。他踩下了油门。

“路上再服药吧。”他想,可就在这时,一阵钻心的疼痛刺痛了他的心脏,他眼前发昏,一瞬间冷汗淋漓。克柳奇尼科夫明白,他正在失去意识,但什么都来不及做。他的头无力地垂在了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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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аstа lа vistа:西班牙语固定表达方式,意为“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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