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侠
自习课,学生们都在做习题,听得见学生们均匀的呼吸声,偶尔学生翻书的声音让我撩起眼皮看一眼他们在学什么,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让我兴奋,兴奋得与他们一起奋笔疾书。
“啊……”凄长的、痛苦的、无奈的尖叫打破了自习的宁静。学生们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把目光转向了他,表情惊讶。接着如军人接到命令般齐刷刷的盯着我,看我这个班主任怎么办。几个平时和他比较熟的同学目光复杂,是担心?是害怕?是渴望理解?还是乞求原谅?而他,毫不在乎的表情下隐藏着丝丝的痛,不是肉体的,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
直觉告诉我,这个孩子伤在心上。不能轻举妄动!我环视了一眼班级的同学,又把目光投向了他,轻舒一口气,然后把他叫出了教室。没等我开口,他便说:“老师,没什么好说的,叫家长吧,我不念了!”我知道这是一只受伤的豹子,伤到了灵魂,他此时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事情闹不大,发泄不出心中的苦痛忧闷。我的心隐隐作痛,是什么让这个孩子如此桀骜不羁,是什么……我该怎样疗治孩子的伤痛?
“是老师让你难过么?孩子。”他无语。我沉默。
“是同学让你受不了了吗?”他摇头。我沉思。
“是学习让你太过压抑了么?”他沉默。我期盼。
“是情感的困惑么?”他轻蔑。我后悔。
不该问如此幼稚的问题。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我便谈及了他的问题,我夸夸其谈,动生动色,而他很少搭言。
长达一小时的谈话我收获无几,只知道这事与同学、老师、学校无关。并且知道在他心里这事我帮不了他。临走,他留给我的无助凄婉的眼神再次让我心痛。我该帮帮他!
我找他的朋友,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都感到他这几天有点反常:不和他们闲谈,很少和他们在一起玩,偶尔在一起说说话,总感到他心烦,动不动就发怒,为此还少了不少朋友。为什么会这样?该怎样帮他?
班委会,团支部召开会议,讨论他的问题,对他影响纪律给予批评,但主要的是教育、帮助,而不是疏远、鄙视,并带动全班同学关心他。为此在我的提议班委的倡导下,召开了“说说心里话”的主题班会。班会上不少同学谈了自己的苦恼及想法。也有同学谈了怎样排解压抑,缓解心情。尤其是班长谈及他的问题时,激情洋溢地期待他还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时,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感动。
放学后,他托同桌捎给我一张纸条:感谢您,但不要费心了,您帮不了我,我自己都帮不了自己。缭乱的字体透着烦恼与无奈。
我感到问题的严重性,终于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沟通情况。但电话里声音并不像往常那样自信,有稍许的无奈。我奇怪,也在猜想……
第二天,他来到学校后就对我说,老师,我们谈谈行吗?我很惊讶,当然也很高兴。当我迈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他便向我哭诉了事情的原委:
他的父母离婚了,无论他怎样哀求他们,都没用,就是那天他们办的手续。他很痛苦,为了有一个家,他竭力按照父母的要求做。他说:“他们要求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我就想让他们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为什么他们办不到?我讨好,我下跪,都无效,他们不是折磨我吗,现在我开始折腾他们……”“我恨他们,恨不得杀了他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又要给我这么多的痛苦……”他揪着头发,抽噎着。
面对着他,我只是安慰,只是讲一些苍白无力的大道理,我觉得自己真是鲁迅笔下的那个聪明人。因为我真的无能为力。我知道我真的帮不了他。但我还是约了他的家长,与他们谈了孩子的痛苦及现状,希望他们能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考虑,关注孩子的心理。
之后我把这个问题反映给了主抓德育的王校长,王校长当即与该生进行了长谈,初步化解了其心中仇恨的火焰。我经常与之谈心,也和班里其他离异家庭的孩子交流他的情况,让他们帮着排解他心中的苦闷。
班级以各种形势开展活动,在活动中尽量关照他。
动员全班同学主动接近他,和他交朋友。
……
终于,他不再整日坐在墙角发呆,他开始主动和别人(包括我)说说心里话,开始和同学一起出入教室,偶尔脸上会有一丝笑容……在关注他的日子里,有更多的同学受到感动和教育,班级也比以前更加和谐,更具凝聚力。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现在他随母亲去了外地上学。临走,我再次看到了他写在脸上的痛苦与忧伤,我知道,我们无法真正的治愈他的伤,他的心还在滴着血,痛着。我不知道他今后的路会怎样,他的心伤是否会愈合。但我知道,这心灵之伤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深深的疤痕,碰到了还会痛。
哎!聪明的,请告诉我……
心灵之伤谁来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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