讳饰与双关

双关修辞同学们都比较熟悉，讳饰修辞则比较陌生。这节课我们就来了解一下讳饰修辞，同时探究一下它与双关修辞的区别。请同学们先看一则故事：

中国当代收藏专家马未都在博客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位来自内蒙古的持宝人说他手上的宝物是祖传的，我看了一眼说东西不很老；他立刻忘了前面的话，又说是元代遗址出土的；我跟上补了一句，你不是说祖传的吗？他话跟得更快，我祖上是放羊的。”博文最后写道：“我祖上是打鱼的，在胶东湾一个小岛上祖祖辈辈靠海吃海，我上个世纪还常随父亲回去看看，从未见过祖上留下过什么宝物，真是郁闷哪！”

这段话幽默之中还藏着小小的“讳饰”。一个大收藏家没有得过祖上留下的宝物，是有点郁闷，但想想也是，祖上是打鱼的，想必那打鱼的小船也负担不了深海探险和打捞的重任，否则的话，能有一些遗存也未必。委婉含蓄之中，告诉了这位放羊的后代带来的不是什么宝物，其实也不用沮丧、郁闷。

“讳饰”也称“避讳”，指人在说话或写文章时，遇到有犯忌的事物，不直说这种事物，而用别的话来回避掩盖或装饰美化。“讳饰”有时是遇到犯忌触讳的事改用一种模糊的说法去掩盖，即掩饰。如：

“祥林嫂？怎么了？”“老了。”（《祝福》）

句中的“老了”即“死了”。因鲁四老爷府上忌讳颇多，加之过年，那些不吉利的话不可直说。为了避讳，短工们把祥林嫂的死说成“老了”。

避讳，有时是美饰，即避免话语粗俗和太过直露，从而表现出个人更有修养、教养，而且在表达上也显得更文雅和婉约。如：

包扎所的担架不够了，好几个重彩号不能及时送后方医院，耽搁下来。（《百合花》）

句中的“重彩号”即“重伤员”。用“重彩号”三字替代，可见作者对人民子弟兵的热爱。

而“双关”与“讳饰”明显不同。双关，是利用语音或语义上的联系，有意使某一词语牵涉两个事物，从而具有双重意义，造成一种言在此而意在彼或亦此亦彼的效果。一般分为两种：谐音双关和语义双关。如：

1.梅贻琦任清华大学校长的时间很长，而清华大学从1911年开办时起，大约换了十几任校长，有的只做了几个月，有的还没上任就被学生抵制掉了。有人问梅贻琦：“怎么你做了这么多年？”梅贻琦笑道：“大家倒这个，倒那个，就是没人愿意倒霉（梅）吧！”

2.杰拉尔德·鲁道夫·福特是美国第38任总统。他说话喜欢用双关语。有一次，他回答记者提问时说：“我是一辆‘福特’，不是‘林肯’。”

例1运用谐音双关。梅贻琦对于别人问他怎么做了多年的清华大学校长，巧妙地利用“倒霉”与“倒梅”这一语音上的相同之处，一语双关，避免了自我欣赏、自我褒奖，显示出谦逊和幽默的品格。

例2运用语义双关。众所周知，“林肯”既是美国伟大的总统，又是一种高级的名牌汽车；“福特”则是当时普通、廉价而大众化的汽车。福特说这句话，一是表示谦虚，二是为了标榜自己是大众喜欢的总统。

讳饰与双关的相似之处就是句中都有暗含两层或多层语意的字、词或句的存在，但二者又有一定的区别。讳饰的特征是句子的情境中常常有一些难以明言的原因，因而才不得不以讳饰的方式来婉约地表达出来，往往只有一种确定的含义；而双关的特征则是句中常常出现音同或音近的字、词或句，以此来加强艺术效果，双关所表达出来的两层含义在句子中都能成立。

讳饰的目的大体有两种，一是因犯忌怕说而改用别的话加以装饰美化。如，“3月14日下午两点三刻，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让他一个人留在房里还不到两分钟，等我们再进去的时候，便发现他在安乐椅上安静地睡着了——但已经是永远地睡着了。”（《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句中的“停止思想”“安静地睡着”“永远地睡着”，都是指“死”。对于马克思的死，恩格斯不忍心直接说出，因而用了讳饰手法。这样既把自己的心情委婉而含蓄地表达出来，又符合全世界劳动人民的心愿。二是遇到犯忌触讳的事改用一种模糊的说法去掩盖。如，“‘祥林嫂？怎么了？’‘老了’。”（《祝福》）句中的“老了”即“死了”。因鲁府的忌讳颇多，又恰值年末，临近祝福，那些不吉利的话不可直说。为了避讳，短工们把祥林嫂的死说成“老了”。

双关的目的是使语言表达得含蓄、幽默，而且能加深寓意，给人以深刻印象。如南朝民歌《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这首诗里的“莲”与怜惜的“怜”谐音，就起到了双关的作用。再如周晔《我的伯父鲁迅先生》：“我小的时候，鼻子跟你爸爸的一样，也是又高又直，可是后来碰了几次壁，就把鼻子碰扁了。”“你想，四周围黑洞洞的，还不容易碰壁么？”“四周黑洞洞的”不仅指黑得看不见，也指当时的社会黑暗腐朽；“碰壁”也不光指字面上的“撞了墙”，同时也指做事不顺利，到处碰钉子。

讳饰和双关，都蕴含着说话人的语言智慧。听者需要借助于语境去悟说话人的言外之意。当顺利地由词面意义转入词里意义时，便会由衷地产生一种解码成功的欣喜快慰。

（徐玉荃　何效明　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