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份新工作
丹尼用力劈着木桩，试图通过干活儿来排遣心中的苦闷。除了他知道真相以外，其他人都认为希拉被约翰带的英格兰猎犬给彻底打败了。可丹尼知道希拉并没有输。虽然它没有贝尔跑得快，但是它的嗅觉更灵敏。确切地说，希拉和贝尔打了个平手。
但是他怎么才能证明这些呢？当时，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两只鹧鸪飞进了草丛，他觉得没必要说就没说。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了，如果这时再说希拉闻到了鹧鸪的气味而那条英格兰猎犬没有，这无疑是为自己的失败找个最蹩脚的借口。
丹尼把一根长长的橡树桩放在劈柴用的木墩上，举起斧头使劲劈了下去，把木头劈成两半。接着，他又把木头劈成小块，以便能放进火炉里。然后他把劈好的柴扔到柴堆里。干了这么多体力活儿，丹尼仍然闷闷不乐。
哈金先生并没有说要把这些爱尔兰猎犬卖掉，但他也没说不卖啊！他只是拍了拍丹尼的肩膀，让他回去好好照看这些狗。而这并不能消除丹尼的不安。
事情很快就会明了的。关于希拉和这些小狗的去留，哈金先生肯定已经做出决定了。
丹尼用力把斧头劈在木墩上，他太用力了，手都被震麻了。丹尼朝关小狗的笼子望去，五条小狗都正躺着晒太阳呢。连调皮的迈克也乖乖地呆在里面。希拉和罗斯一块儿掏野蜂蜜去了。丹尼吹了声口哨召唤大红狗，然后就朝斯默克小溪走去。
大红狗此时正在走廊休息。它听到口哨，立刻起身跑到了丹尼身边。丹尼用手指摩挲着大红狗的耳朵，心里立刻感觉好了很多。丹尼坚信，只要他相信自己，相信大红狗，任何问题都能解决。大红狗伸出湿润的舌头舔着丹尼的手，丹尼终于笑了。有一条像大红狗这样的猎犬在身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他们一起走过仓房，来到哈金先生的大房子前。大红狗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它知道应该怎么做。它在走廊上找了一个有阳光的地方趴下歇息。丹尼按了按门铃，哈金先生开了门。
“早上好，哈金先生！我觉得还是过来和你谈谈比较好。”
“很高兴你过来了，丹尼，省得我去你们那儿跑一趟了。吃过早饭了吗？”
“天还没亮时我们就吃了，爸爸今天要去掏一些野蜂蜜，所以起得早。”
“哦，希望他记得给我也带一些。不过，我怕是没机会享用了，我明天就要走了。丹尼，来一杯咖啡吧？”
没等丹尼说话，哈金先生就要来了两杯咖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那些爱尔兰猎犬来的吧？”哈金先生用锐利的眼光看着丹尼。
“没错，我就是为它们来的。”
“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我就是想知道下一步我和爸爸要做什么。”
“你们就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啊。丹尼，我一向只会聘用我认为真正有用的人，凭你们的能力，你根本不用担心你们的工作。”
“那希拉和那些小狗呢？”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把它们卖掉吧？我们为这些爱尔兰猎犬付出了这么多，我不会傻到仅仅因为希拉这次输给了贝尔就把它们卖掉。”
“希拉和贝尔一样优秀，哈金先生。你和它一块儿打过猎的。”
“我不否认希拉很优秀，但它比不上贝尔。大红狗可以比得上贝尔，但它现在受伤了。再找一条像大红狗这样的狗要很长时间啊。至于你，你想得太多了。”
“我想得太多了？”
“是啊，当初找你来照看这些狗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让我学习关于它们的一切东西。”
“那你都学会了吗？”
“这么短的时间内，没有人能全部都学会。”
“就是嘛。”哈金先生站了起来，“我一直都有个愿望：我希望温特比庄园里能训练出最优秀的动物。能够有足够的经费来实现我的愿望，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一直对动物很感兴趣，我也一直希望通过我的训练，它们会更优秀。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就很满足了。我之所以选择爱尔兰猎犬，是因为我喜欢它们，我认为它们是最棒的。我现在仍然这么认为。但我也很爱我的侄子，也想听听他的想法。我们应该公正地看待约翰的猎犬。如果他的猎犬比我们的好，我应该给他更多的发言权。
“丹尼，对你和对其他人我尽量做到公正。你的工作一直很出色。你和你爸爸对狗都有着很独到的认识，有你们在身边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但这不能代表一切。当你们选希拉去比赛时，我就没想过希拉会赢，看到它做到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些英格兰猎犬是经过专业的训犬师训练的。而据我所知，乔是最优秀的训犬师。他一生就干这一行，他懂的自然比你们要多。”
丹尼点了点头，回想着乔当时训练贝尔的情形。
“现在好了，我们有五条小狗，其中四条继承了希拉和大红狗的优点。希拉和大红狗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狗了。我也清楚什么事情都会有可能，两条很优秀的狗也会生出一条小笨狗，看看迈克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但至少我们应该好好训练四条小狗中的一条。我知道它们得冠军的几率很小，我也不指望它们得冠军。我只希望它们中有一条以后能够成为优秀的猎犬，能够和其他品种的猎犬匹敌。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会继续坚持养爱尔兰猎犬。当然，这样说并不等于我就不养英格兰猎犬了。
“我也不期盼你和你爸爸非得把小狗训练成冠军，把你们和乔在这方面作对比对你们来说不公平。我希望你们能成为全能的训犬师，无论在哪儿，无论是哪种犬都能训练。丹尼，你愿意搬过来和乔一起工作吗？”
“你是说让我从棚屋搬到这儿？”
“我是这么想的。”哈金先生笑道，“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住到这儿不适应，你们可以继续住在棚屋。我这儿离棚屋也很近的，你们把希拉和小狗们送过来就行了。”
丹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呃，哈金先生，我从来没想过要那样训练小狗。”
“那就想想吧。”哈金先生说道，“我也会付罗斯工资的。在这六个月内，我也希望乔能从罗斯那儿学到一些东西。”
“我不是那个意思，哈金先生。爱尔兰猎犬不像其他猎犬，你必须得了解它们，才能训练它们。它们有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它们的想法甚至比人的还好。它们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些的。”
“你和你爸爸的工作就是让乔了解这些爱尔兰猎犬。”
“那，我们就试试吧。”丹尼有些迟疑地说道。
“好！这就是我交给你们的任务。”
“如果我们没做到呢？”
哈金先生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我不是说小狗。”丹尼急忙说道，“对于小狗，我坚信它们一定会做到的。我说的是我和罗斯不一定能说服乔和约翰啊。”
“这样啊，不过我相信，约翰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好吧。我只能说，我们试试吧。”
“好吧。”哈金先生伸出手说，“丹尼，祝你一切顺利！”
丹尼和他热情地握了握手。在和哈金先生告别时，丹尼感到一丝温暖。可刚一踏上回家的路，他心中的种种疑问就瞬间冒了出来。到了斯默克小溪的桥上，丹尼站了一会儿，他静静地看着清澈溪水中自己的倒影。大红狗攀爬过河堤，跳入冰凉的水中，它在齐胸深的水中涉水嬉戏，还喝了几口水。看到一条鱼从河里游过，大红狗立刻追了上去。看着它，丹尼不禁乐了。
“快回来，大红狗，你这个‘老渔犬’，别追了！我们得马上回家，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去。”丹尼喊道。
想到爸爸，丹尼安心多了。哈金先生说的没错，罗斯确实一眼就能看出一条狗的优劣，他甚至知道狗在想什么。但即使是罗斯也要学一些新的东西。
很快，丹尼和大红狗回到了棚屋前的空地上。迈克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欢快地冲他们跑来。
看见迈克，丹尼叹了口气。迈克的鼻子上还粘着一根鸡毛，它肯定又去抓鸡玩儿了。
丹尼呵斥道：“迈克，你上一边玩儿去。”
迈克压根儿就不理会丹尼，它兴致勃勃地冲向大红狗，去抓大红狗的耳朵。大红狗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迈克对大红狗的吼声置之不理，仍扯着大红狗的耳朵向后拽。大红狗挣脱开来，跑到了一边，抖了抖被抓痛的耳朵。这时一只蓝松鸦叫着飞了过来，迈克转身去抓松鸦去了。
看到迈克跑入树丛中不见了，花公鸡才从猪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它小心地环顾四周，在确保安全后，才迅速地向鸡笼跑去。曾经风光无限、称霸一时的领头鸡，此时已被鸡群遗弃，成了孤家寡人。它尾巴上的毛已经掉光了。一只棕色的母鸡正在啄玉米吃，一看到它，母鸡就向它啄去。公鸡赶紧跑开了。丹尼皱了皱眉头。迈克并没有伤到这只公鸡，却让公鸡变得胆小懦弱了。他确实应该给迈克一点儿教训，让它离公鸡远点儿。
迈克狂奔回来，还想找点儿别的事干。丹尼抓住它，任它如何挣扎，还是把它放进了狗笼里。看到儿子被关起来了，大红狗这才从门廊上下来。
其他四条小狗兴致勃勃地聚在笼子的一端。看见大红狗走过来，它们叫成了一片。丹尼打开门走进笼子。
一进去，小狗们就开始舔他的脸，抓他的耳朵。丹尼可没心思跟它们闹。他拿起狗盆就出来，顺手把门闩上了。五条小狗拼命地抓门，表示抗议。丹尼把狗盆装满水后放进笼子，又喂了小狗们一些食物，它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丹尼看了看院子，目光落在了鸡笼上。
他们家总共养了29只大小颜色各异的小鸡，要不是有大红狗和希拉看护，这些小鸡早就没了。很多动物经常光顾这里，它们都想把这些鸡作为它们的大餐。一旦它们轻易地在这里得到了便宜，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光顾这里。唯一阻止它们的方法就是把这些偷袭者杀掉，以绝后患。
丹尼最近丢了一只用于训狗的黄色母鸡。它似乎没有被别的动物吃掉。这只鸡非常喜欢去树林玩儿，虽说早已过了母鸡抱窝的季节，但不排除这只母鸡可能是去林中什么地方筑巢孵蛋去了。丹尼决定去探个究竟。
丹尼小声地对大红狗说：“我们去找找那只黄母鸡吧，你觉得怎么样？”
丹尼和大红狗沿着蜿蜒的小河走着。丹尼仔细观察着河床上那软软的泥土，在泥土上他发现了水貂、水獭和浣熊的足迹。但根据足迹的走向可以断定它们并没有去过棚屋。大红狗跑进河边的树林里搜寻，也什么都没有发现。大红狗从树林中跑了出来，它沿河走了半英里①，跟上了丹尼。
按常理推断，偷袭者是不会把猎物带这么远才吃的。再说了，这四周也没有黄色的鸡毛。那只黄母鸡应该没有被吃掉。丹尼转身走进树林，挥起一只胳膊。看到这个信号，大红狗知道他们要打猎了。
大红狗走到一片冬青树丛中，这是个很不错的捕猎点。丹尼在它身后轻轻挪动着，惊起了两只鹧鸪。丹尼开心地咧了咧嘴。环状鹧鸪是猎物之冠，而大红狗则是猎捕鹧鸪的猎犬之王。和大红狗一起抓鹧鸪是丹尼最喜欢的运动。看到鹧鸪是个好兆头。捕猎季节就要到了，那时一定会有很多鹧鸪出现。
丹尼掉头沿河岸往回走。大红狗四处搜寻，想看看周围是否还有鹧鸪。忽然，它发现了一群短尾的、还没长大的小鹧鸪。看到这些小鹧鸪，丹尼禁不住舔了舔嘴唇。现在除了活捉的鳟鱼，没有比这更美味的了。但是捕猎季节还没有到，丹尼只能望而兴叹了。
借助大红狗敏锐的鼻子和捕猎的天性，丹尼把树林彻底地搜查了一遍，一个角落都不落下。但是他连根鸡毛都没发现。大红狗除了发现更多的鹧鸪外也没发现什么。那只黄母鸡很可能是出于它猎禽的本能去外面孵蛋了，一两天之后就会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如果到那时黄母鸡还没回来，并且又有其他小鸡丢失，那就意味着附近有偷袭者。
“我们去看看爸爸掏蜂蜜回来了没有。”丹尼对大红狗说。
丹尼和大红狗一起走出树林向棚屋走去。那五条小狗吃得饱饱的，正趴在地上晒太阳呢。希拉从走廊上下来，轻轻地摇着尾巴迎接他们。大红狗向它跑了过去。丹尼走进棚屋，看到罗斯正在洗手。桌子上放着两桶野蜂蜜。
“爸爸，你在哪儿掏到这么多蜂蜜啊？”
罗斯说道：“在一棵很大的老橡树的树窟窿里，这是我把一只熊和它的两只幼崽赶走才掏到的。它们当时正在树上，轮流用爪子蘸着吃呢，一点儿也不怕蜜蜂蛰它们。”
“哈金先生说也想要点儿。”丹尼说道，“要给他送一桶吗？”
“当然。你见过哈金先生？”
“今天早晨我去过他那里了，去确定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什么？”
“我们俩都有工作了，哈金先生也会付你工资的。我们需要把希拉和小狗们带过去，把其中的一条小狗训练成优秀的猎犬。当然，是在乔的指导下。”
“怎么又牵扯到乔了？”
“哈金先生说乔是专业训犬师。他让我们和乔一块儿工作，看看他是怎么训狗的。”
罗斯把毛巾挂起来，转向丹尼。
“哈金先生该不会让我们以乔的方式训练小狗吧？”
“不知道啊。为什么你也这么说呢？”
“因为当你拿起鞭子打它们的那一刻，它们就已经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猎犬了。那不是让爱尔兰猎犬效忠于你的方式。”
“我知道。”
“你跟哈金先生说什么了？”
“我告诉他我们可以试试。”
“你这孩子，我们是办不到的。我承认乔很了解他的英格兰猎犬，但他不了解爱尔兰猎犬，他会彻底毁了它们的。”
丹尼不说话了。罗斯转身望着窗外，也没再说什么。
罗斯一生就在温特比打猎、捕猎，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虽然艰苦些，但他觉得很舒心。他希望丹尼能干一份其他的工作，一份更好的工作。而目前这份照顾有钱人的狗的差事就不错。丹尼一定能够有所作为的。想到这些，罗斯又说话了，这次的语气很平和。
“我一会儿去给哈金先生送些野蜂蜜。我再跟他谈谈，他的建议可能有些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
罗斯提起一桶蜂蜜，去找哈金先生了。丹尼无精打采地捅了捅炉子，开始准备做炖菜的各种材料。他把这些材料放进锅里，倒上水，然后加上调料，盖上盖子。
如果罗斯不接受哈金先生提供的工作，那么丹尼也不会接受。他们是不能分开的。炖菜开始冒气了，丹尼看着热气腾腾的炖菜。这时，大红狗叫了两声，是罗斯回来了。
“我们谈了谈，现在已经没事了。丹尼，把炖菜端下来吧。我们以后有事做了。”
“什么？”
罗斯背对着丹尼，他不想让丹尼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我对约翰说，我们会把希拉和小狗们带过去。明天我们就要和乔·威廉斯一起工作了。”
注释
① 英里：英美制长度单位，1英里等于5280英尺，合1.6093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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