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太阳早已落下山头,但鸟儿和蝉儿的叫声更加响亮了,蝴蝶与蜜蜂在菜园子里面飞舞得更起劲了。皮皮兔又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院子里面。
突然,皮皮兔再次听见狗的叫声,再次看见了那条追赶自己的狗。那狗依旧被挡在栅栏外面,不停地叫着,在地上打着转,好像恨不得立马进来吃掉兔子。
听到狗叫,屋子里的老奶奶就跑了出来。“又是这死狗!”她说,“天都快黑了,这些人怎么还不回来。”
皮皮兔这会儿早已躲到菜园子里面去了,他看到老奶奶再次驱赶起了这只猎狗。但这次,这只狗并没有跑走,他在远远的地方叫着。老奶奶显然已经没有了办法,她开始蹲下身子给园子里的蔬菜浇水。
藏在藤蔓下的皮皮兔,看到这个忙碌的人类越来越接近自己,又看到栅栏外那只狗,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幸好,老人没有发现这只胆大的兔子,而是发现了一簇黑影夹杂着杂乱的声音在朝她这个菜园子移动。老人好像是想起什么特别而又喜悦的事情一样,她丢下手中的水壶,迫不及待地走向栅栏。
那黑影近了!老人几乎喊了起来。她的胸脯不断起伏着,看清了,看清了!这是熟悉的面孔!老人爬满皱纹的面孔顿时乐开了花,仿佛盼望已久的事情马上就要实现了。但是随着那几个身影越来越接近,她脸上的笑容却在慢慢地凝固。
“苏珊奶奶,苏珊奶奶!”人群中的一个小伙子对着这位老人喊着,“快看啊,我们带什么回来了。”
这个小伙子首先走进了院子,随后就有两个健壮的男人,用一根很粗的木棍抬着一头长着黑毛的野猪走进院子。这头野猪的嘴角不停地滴着乌黑的血滴,已经不再动弹。
“羊娃子呢?找到我的好孙子了没有?”老人问道。
皮皮兔蹲在那儿,他眼睛通红地看到一头已经死去的野猪。随着栅栏外面的人类不断地挤进来,他猛然看到了一只狼!一只同样睁大着眼睛但不能动弹的狼。
“没有找到,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一个长着白胡须的老人背着一头已经死去了的狼走进了院子。他身后,还有两个人类背着枪,这两个人类手中都拿着动物的尸体:两只老野鸡和一只兔子。是的,还有一只已经死去了的、被人类提着后腿的兔子。
这些人类陆续从栅栏外面进来,远远的一条猎狗也追赶了过来,皮皮兔全身都僵硬了,他想立马就跑掉,离开这儿。他看到了那条先前追赶过自己的猎狗,还有那个扛着猎枪的猎人。
他们都走进了院子,进来了!兔子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野猪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扔在了湖边,野狼的尸体也被“嗵”的一声扔在了地上,兔子看到那迸溅起的血液一下子就流进了湖水……皮皮兔跑了起来,就在这些躯体被重重地摔到地上的同一时刻,他就拼命地跑着,身体僵硬地跑着……
猎狗还是跑了过来,可怕的恶魔还是在可怜的兔子拼命一搏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跑了过来。
那几个人类几乎同时看到了这一幕:菜园子里猛不丁地跑出了一只兔子,猎狗一下子就追上去,闪电般地咬住了这只兔子的脖子。
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猎狗的意愿发展——当兔子的脖子被咬住的时候,猎人开枪了,枪声震耳欲聋。
也许是受到了惊吓,猎狗立即放开了咬住的兔子。兔子脱险狗口,脖子血淋淋地在地上挣扎着,终于跑了起来,冒着鲜艳的血跑了起来,很快就又跌倒了。
开枪的猎人用冰冷的手捡起了这只奄奄一息的兔子,然后走进屋内。在他的身后,那被人类拎在手里的野鸡和兔子的躯体,也被扔在了院子里。院子里一阵哈哈大笑,很快就热闹了起来,黑夜也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煤油灯在静静地燃烧着,灯旁边的老人拨高了灯芯,她静静地为被猎狗咬伤的兔子包扎伤口,那只穿着花衣服的黑猫在旁边一直叫个不停。
在屋子的外面,人类的声音很大很持久。在阵阵哄笑声中,那个长着白胡子的老人走进了屋子,他一下就抓起了皮皮兔,放进了一个铁笼子里面。他对眼前这位老妇说:“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苏珊奶奶在灰暗的灯光下默默地流着眼泪,她问:“有羊娃子的消息了?”
“没有,我们都尽力了,没有找见他。可能……可能……”白胡子老人说。
“可能什么?”苏珊奶奶问。
“没什么。”白胡子老人又说,“山上着火了,这次火很大,我们不小心点着的,没想到它越烧越大……羊娃子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个人类走进了屋子,提起装着皮皮兔的铁笼子,向屋外走去。不一会儿,屋檐底下就有一个笼子在飘荡着。在这飘荡的笼子中,皮皮兔从疼痛中睁开了眼睛。脖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汩汩地流淌着,一直顺着笼子滴向黑夜中的地板上。那只猎狗在黑暗中不断地狂吠着。
有人类会在猎狗吠得厉害时,从黑暗中走过来,仰着头端详在笼子里挣扎的兔子,当然也会把目光投向远方的暮色,黑暗中的山脉在这时已经完全消失了,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了黑暗。
今夜格外黑暗。黑暗中的人类在院子里点起了篝火,火焰“咝咝”地燃烧着树枝,浓厚的烟雾弥漫着整个夜空,弥漫着夜空下那几具尸体。黑夜中有狼的叫声,狼的声音凄厉而悠长,撕扯着黑夜。皮皮兔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当这个受伤了的兔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夜空中闪过了一道刺眼的光,这光线在刹那间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黑夜一下子就白茫茫的。
然后,这划破天地的亮光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暴雨声、风声呼啸着……“噼啪!”一声惊天巨响!冲破无比漆黑的夜晚,冲破层层密云与山崖。
这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雨珠猛烈地砸向地面,也砸向牢笼中。没有人类来看望他,也没有狗在下面狂叫,院落里的火焰和人群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还有一个身影,在风雨中移动的身影!
这个身影打破了黑夜暴雨的狂妄,她以勇敢者的姿态从黑暗中来,穿梭在猛烈的暴雨中。又是一道明亮的闪电。兔子看到了空旷田野上的这个身影——一个人类。
雷声响彻天地。
一个人类顶着狂风暴雨,向皮皮兔摸索了过来。皮皮兔看清楚了,这个人类长着大大的眼睛,有着长长的马尾辫,个头很小,几乎和麦田里的麦苗差不多高。
对!这是一个小姑娘,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姑娘。一道闪电再次从天空中划过,皮皮兔看到这个小姑娘已来到台阶上面,正望着自己。
这是一个不怕黑夜的小姑娘。暴风雨中的兔子看着这个女孩子搬来了一个木凳子,并站在了上面。她的身子一下子就从台阶上升了上来。她摇晃着身躯,双臂向上努力地伸展着。
兔子不安地在笼子里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但这个人类,还是一把抓住了这个笼子,她双手使劲往下一拽,这个笼子就和她的身体一起向地面掉去。
小姑娘跌落在院落中,久久没有起来。皮皮兔发现自己的四肢回到地面了,他拼命地想从笼子里面钻出来。那个小姑娘重新站了起来,她伸手拎起这个铁笼子,奔跑在雨中。第九章小猫头与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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