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只雄鹰在不断飞翔着,羊娃子追赶着雄鹰向远处奔跑。经过这几天的休息,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可以无休止地奔跑下去。他欢呼着,声音在田野上飘荡着。他看到一只鸟儿从天空掠过,就喊了起来:“伊娃——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啦!”
远处,一个身影在跟着他。到一条河流边时,羊娃子停下来,撩起河水,冲洗着自己淌满汗水的脸颊。他喝着河水,那个身影就来到了他的身后。
羊娃子满足地坐在河边的草地上。那个身影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一群白蝴蝶从河对面飞舞过来,在羊娃子头顶飞来飞去,他仰着脖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蝴蝶翩翩起舞,很快又飞走了。羊娃子看到了那个身影。
一只豹子稳稳地停在河岸边,豹子的脊梁上坐着一个人类。“伊娃!”羊娃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是喊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还是回来了。”他喊着就快步走向豹子。
伊娃坐在豹子的脊梁上,她平静地看着羊娃子,冷冷地说:“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能丢下你,我送你回家吧。”
羊娃子走近了,那只豹子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对着他咆哮。羊娃子脸色铁青,向后倒退了几步。他身后的河对岸,出现了更多的身影。
“找到公主奶奶了!快来看啊,找到公主奶奶了!”他们在不断地欢呼着。更多的豹子出现了,一起出现的还有野猪、麋鹿、野狼等众多丛林生灵。
羊娃子听到了这些呼喊声,感到一丝恐惧。
“公主奶奶还活着,她还活着啊,快来看啊!”生灵欢呼着,羊娃子更加害怕了,他迅速向伊娃身后跑去。
“人类!别放跑了这个人类!”一条白狼从众多身影中冲了出来,她冲过河水,追向羊娃子。
更多的丛林动物从对岸冲了过来,羊娃子呼喊着:“伊娃,救我……”伊娃骑着豹子挡在了他的前面,拦住了跑过来的白狼,她说:“放开这个人类吧,他救过我的命。”
“我们的家园就是被人类毁灭的,杀死这个人类,让我们报仇!”白狼说着。然后,就有更多的生灵跑了过来,一起围住了羊娃子。
“我就是被人类抓进九层楼的,在那里所受的折磨,我永远不会忘记!人类太残忍了!”老虎米虎尔在河岸边上咆哮着,他拖着尾巴,不停地踱着步子。他身上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我也不会忘记,可是……”伊娃说。但马上就被米虎尔打断了:“公主奶奶,您是我们敬重的神,我们一向都听您的话,可是今天,我们就得罪了!”他说着就扑了过来。
“谁敢过来!”伊娃大声训斥着。
“哦,我忘了,您也是个人类!”米虎尔在伊娃身边转来转去,他说,“您是人类的孩子……”
“米虎尔,你竟敢在公主奶奶面前这么说话,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九层楼里面救出来的吗?”驮着伊娃的豹子咆哮起来。
“羊娃子,你跟我走吧,快点儿上来……”伊娃说着,豹子就动了起来。羊娃子犹豫着,被伊娃一把拉上了豹子脊梁。
“这个人类救了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伊娃说着就提高了嗓音,“大家都听着,今天送他回去,以后我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势不两立。”
“公主奶奶……公主奶奶……”众多生灵呼喊着。豹子跳过了河流,顺着山梁向上跑去。
这些声音渐渐地消失了,伊娃和羊娃子站在一座高高的山上,烈日下的山脉光秃秃的,没有树木,没有花草,只有一股又一股狂烈的风在呼啸着。在对面的山头上,是一排排森林里的动物们,他们静静地站立在山巅上,远远地看着伊娃。
但是,在另外的一个山头上,有一些其他的身影在晃动。
“那是人类……人类来找你了……”伊娃对羊娃子说。
“你该回家了。”伊娃又说。
“我们一块儿回家吧,你跟我回家吧!”羊娃子回过头来,向伊娃恳求着。
“不!我的家在森林里面,我应该回到森林里面去……”伊娃说,“是你们人类毁灭了森林,毁灭了我的家!”伊娃说完后,就再次骑在了豹子身上。
羊娃子一下就跑了过去,拉住了伊娃的手说:“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他说话的时候,那些人类的身影就开始向这座山上移动了。山底下响起了人类的声音:“是羊娃子吗?是羊娃子吗?”
伊娃转过头,远远地看着站满了动物的那个山头。等一股风儿吹过,她把自己的头发拢了拢,说:“你看见了吗,我的亲人,他们在那个山头正看着我,他们正在呼唤我回去,而你的亲人也来找你了……”她说着,就挣脱了羊娃子的手,骑着豹子狂奔而去。
狂风卷起一阵阵飞沙,迷乱了羊娃子的眼睛。“伊娃……伊娃……”羊娃子大声呼喊着。那豹子跑出了一段距离后,停下来,转过了头看着羊娃子。伊娃喊道:“快回去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伊娃缓缓地转过头。
豹子再次出发了,向站满众多生灵的山顶奔去。
羊娃子拔开腿奔跑着追赶起伊娃来。但是,一阵狂风吹来,他从山顶上滚了下去。那豹子再次停住了,远远地看着滚下山的羊娃子,风儿一阵又一阵地吹打着她的身躯。
突然,这只豹子就咆哮起来,咆哮中飞快地向羊娃子跑了过来。
羊娃子不再滚了,他躺在半山腰,石头和沙子从山顶不断地落下来,盖在了他的身躯上。
伊娃一下子就从豹子身上跳下来,用双手拼命地挖着沙石。
羊娃子被救出来了,他看到伊娃,眼泪就从脸颊上流淌下来,“你别走了,再也别走了,就跟我回家吧……”他说着就拽住了伊娃的袖子。
“快放开我!放开我!”伊娃挣扎着。但羊娃子却死死地拽着,一刻也不放松,并不断地喊着:“你是人啊,你是人类啊……”
突然,羊娃子就不再喊了,他张大的嘴巴久久地合不拢。他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类,看到了那黑洞洞的枪口。羊娃子震惊极了,他放开了伊娃。
“别伤害她,她和我们一样,是个人类,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羊娃子挡在了伊娃的身前,对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类哀求着。那只豹子远远地跑开了,站在山头发出奇怪的嘶叫。山的另一边,也响起了一连串的嘶吼声。
“好孩子,该回家了。”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用苍老的声音对羊娃子说。她正是苏珊奶奶。
“奶奶,我求您了,别伤害伊娃,请别伤害伊娃!”羊娃子沙哑的声音恳求着。
“让开,让我出去,我还害怕他们吗?我还会害怕我的仇人吗?”伊娃用洪亮的声音喊了起来,她从羊娃子的背后冒了出来。伊娃开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类。她用一种尖锐而又悠长的声音喊道:“你们人类杀了那么多动物,毁灭了整个森林,现在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苏珊奶奶大笑起来,她的笑声是那么奇怪,她笑完后说:“本来是我们人类的孩子,现在却人不人鬼不鬼,非要和我们过不去……”
“不是非要和你们过不去,”伊娃厉声打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们人类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是公主奶奶,森林的公主奶奶!”
苏珊奶奶脸庞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惊讶地看着伊娃。这时,山头出现了更多的生灵,他们和豹子一起,居高临下,向山腰的人类虎视眈眈,磨着牙,发出“咯咯”的声音,阴森恐怖。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窃窃私语。苏珊奶奶放大了声音说:“还要再流更多的血吗?还要让更多的孩子无家可归吗?”
“也罢,也罢!我们该回家了!”她最后说,“羊娃子,我们该回家了,她不属于我们人类,她应该回到森林里,那里才是她的家。”说着他们就向山坡下面退去。
山头的那只豹子飞快地跑下来,伊娃再次坐在了豹子的脊梁上,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羊娃子,然后就骑着豹子风一样地离开了。
对着远去的身影,羊娃子喊了起来:“伊娃——我会记着你的——”
山上又刮起一阵阵狂风来,风沙向山脉上这些生灵缓缓地推动着,伊娃静静地坐在豹子脊梁上,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羊娃子,像一尊雕像一样。羊娃子想起伊娃在九层楼前的情景,那时也是像一尊雕像一样立在风中。
不过,这次,这座雕像却在风沙中晃动了。羊娃子清楚地听见了一声枪响,一声恐怖的枪响。在这声巨响中,伊娃的身躯在风沙中晃动了,仅仅是晃动了一下,然后就缓缓地向下倒去。第三十章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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