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车咔嚓咔嚓地爬上山坡。劳拉坐在窗旁,看着房屋、谷仓和树林慢慢地往后退。
她有方方正正的身形、方方正正的额头和剪得四四方方的厚厚的黑发。要是你看到这样的人坐在那里,肯定会觉得她是一个很刚强、很可靠的女孩子。也许你是对的,然而劳拉不只这样。在那方方正正的额头里,她的想法是很大胆的。现在,她不耐烦地在座位里弹了起来。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到?
她的哥哥詹姆斯从走道上走过来,从她身边挤进去。“还有十七分钟。”他看了看手表,回答了她这个没有说出来的问题。詹姆斯总是无所不知。如果他不知道,他一定会把答案找出来。眼下,他已经问过列车乘务员了。
“再过十七分钟,就要开启全新的生活了!”劳拉欢欣鼓舞地说,“噢,詹姆斯,那是多么激动人心啊,不是吗?”
“到那里就知道了。”詹姆斯说。他从来不轻易表态。
“噢,詹姆斯。”劳拉又用这种厌恶的口吻责备他了。从来没有人亲昵地称呼詹姆斯为“吉米”或“吉姆”1,包括劳拉。不过,原因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以为他多么庸俗刻板、毫无乐趣。詹姆斯是一个领导,他那宽厚的肩膀、沉稳的蓝眼睛和坚毅的下巴,使他看起来非常严肃、非常踏实。但是他也不只这样。在他那蓝色的眼睛里,有着深沉的思想。
“我都弄清楚了,”他继续说,“我们到那里之前还有五站。那边的火车不全都是这种整洁的单车厢小火车,在高峰期也会发两车厢甚至三车厢的火车,每隔一小时一趟。这里有一张时刻表。”
劳拉把时刻表放进口袋里,把这些信息存进自己的脑子里。她和詹姆斯都喜欢有用的资料,它们迟早会发挥作用的。说不定当他们真的在那个乡村住下来之后,就会想搭火车离开了。不过劳拉很难想象会发生那种情况。从她记事时开始,去乡下生活一
1 “吉米”和“吉姆”都是詹姆斯的小名。
直是她的心愿。而现在,他们真的要搬去乡下了。今天就是搬家的日子。再过十七分钟,不,现在是十五分钟,他们就要到达那里了。劳拉又从座位上弹起来。
“公墓到了!”列车乘务员喊道。这列只有一个车厢的火车停了下来。劳拉想,怎么会有城镇的名字叫作公墓呢?住在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呀?她与詹姆斯对望,咯咯地笑了。
“想象一下那些人的朋友寄卡片给他们,上面写着‘公墓’!”詹姆斯说,就如同她大声说出来一样。他和劳拉总是能读懂对方的心思。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是双胞胎的缘故,虽然长得不像。
“我们有相同的头脑,”劳拉总是说,“这比长得一样更棒。”
“才不是呢,”詹姆斯总会提醒她,“我们只是数学考试都得A而已,不是吗?”
“噢,那个呀!”劳拉一听他这样说,便会摇头,“谁想要那个A呀?”
不过今天,她和詹姆斯两个人的心思一样,就如同两颗心跳在了一块儿似的。而且她知道他每一次心跳都充满了兴奋,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而已。让他们兴奋的是只有他们俩独自坐火车,而且他们正在搬家途中(虽然他们每年十一都得搬回城里),去乡下住的念头使其他事情都显得暗淡无光了。
他们这次搬家的方式也很有意思。大货车一大早就拉着所有的家具出发了,紧接着是爸爸妈妈开着那辆崭新的二手车,小婴孩黛博拉坐在前座,车后座塞满了行李箱。那些行李箱实在太多了,所以詹姆斯和劳拉得坐火车过去。
“我们谁会先到那边,”爸爸说,“就得听天由命了。你要收好你的钥匙。”
他们俩站在公寓大楼前的人行道上,朝逐渐消失的汽车挥手。劳拉突然感到很空,像被遗弃了一样,不过这种感觉只有一小会儿。
“别回头看。”詹姆斯明智地建议道。他很娴熟地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紧接着他们便来到拥挤的曼哈顿中央车站。他们搭上一列快车,然后到斯坦福特换车。那里虽然也位于康涅狄格州,却一点儿也不像乡下。而现在,他们正在最后一段旅程里,不久,就能看到他们那座红色的房子了。
他们知道房子是红色的,而且很古老。但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了。
劳拉所有的朋友都觉得她太莽撞,居然连房子长什么样都没打听清楚,就搬到乡下去。但劳拉就是想这样。
他们曾花了一个周末,跟父母一起去乡下搜寻。最后,她跟詹姆斯都认为找房子这种事情不适合他们。“问题就在于,”劳拉说,“我们对每一座房子都非常喜欢,然后又总是因为某些不完美而否决它,可是离开那里之后,我们又会想象要是真的搬进去的话会怎么样!我们不可能用一生的时间到处去找房子,却从不住进去呀!那样太耗费心力了。”詹姆斯对这番话非常认同。
现在他们俩坐在了一块儿,劳拉便对詹姆斯说:“记得湖边那座很棒的黄色大房子吗?”
“那里面有白蚁。”
“还有那座由谷仓改建而成的三层楼房呢?”
“那里的门廊已经松松垮垮了,而且在备用井里还有一只死去的狐狸。”
“你觉得现在要去的这座房子会不会只有它们的一半好呀?”
“现在这座房子更老,它是在独立战争之前建的,乔治·华盛顿就在那里建立他的康涅狄格总部。”詹姆斯告诉她。
“那它肯定充满了历史。”劳拉接着说。
“说不定还闹鬼呢。”詹姆斯充满了期待。
“或者是魔法,就像凯·哈克住的惜金房子一样。”劳拉说着,低头看着她带到火车上看的书:约翰·梅斯菲尔德所写的《午夜民间》。她已经读第三遍了。
“不,”詹姆斯遗憾地摇着头,“我觉得那样就期望过高了。我们从没听过有人遇到魔法事件,我想,它已经消失了吧。”
“你确定吗?”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詹姆斯和劳拉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
前排座位的人正回过头来跟他们打招呼。那是一张女孩子的脸,瘦瘦的,被太阳晒得很黑。她的颧骨很高,睁着大大的灰色眼睛,笔直的头发垂在脸庞的两侧,使她看起来很老派。
“你刚刚说什么?”詹姆斯结结巴巴地说。
“我说,你怎么那么肯定魔法已经消失了?”这个女孩子说,“只是魔法从来没在你身上发生过而已,并不代表它消失了呀。说不定它就潜伏在某个地方,等待时机,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你怎么知道这些?”詹姆斯说。劳拉有点意外,他居然表现得这么无礼。
“很多呀,”女孩子说,“我当然知道了。我的祖母就是一个巫婆。”
“哼!”詹姆斯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奇怪的女孩子。
“反正,等着瞧吧!”女孩说,“往愿望井里许一个愿,然后等着瞧!”说完,她就从刚才跪着的座位上爬下来,从他们身边慢慢走过去。那双细长的腿就这样一直走向车尾。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列车乘务员已经在喊:“最后一站!所有人下车!”走道上立刻挤满了着急回家的旅客。等到詹姆斯和劳拉拿上行李,收拾好打发时间的拼字棋盘时,那个奇怪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不过,劳拉在站台上又看到了她。她正穿过火车站的院子,跳上一辆巨大的高肩汽车。那辆车看起来很旧,几乎要报废了。劳拉看不太清楚开车的人,不过她隐约看到一张憔悴的饱经风霜的脸,和随风飞扬的灰色头发。
“看!”她抓住詹姆斯的胳膊,指着那边喊起来,“那肯定是她的祖母,她看起来并不像巫婆!”
詹姆斯没有搭理她,只是一脸顽固地昂首阔步地向前走。每当他不想被女孩子们愚蠢的行为打扰时,就会这样。于是劳拉就闭上嘴,保持安静。
不过到了出租车里,她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她好像很了解我们要去的房子,你觉得她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愿望井的?”
“也许那里并没有,”詹姆斯说,“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瞎编的,或者,假如她没有瞎编,那好吧,她听到我们在说乔治·华盛顿的事了,不是吗?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建立总部,那座房子肯定非常出名。”
“我不知道,”劳拉说,“但据我所知,他好像在许多个房子里睡过。我觉得他肯定非常乐于交际。”
现在,他们已经把那个小城镇甩在后头了。道路两旁都是树林和田野,偶尔有一两座房子。出租车拐了个弯,前面出现了一块路标。詹姆斯读着上面的字:“银井街!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他们立刻把那个奇怪的女孩抛到脑后,东张西望地寻找红色的房子。
最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座,确实是它,没错。出租车停在了大门口。房子又长又矮,有一排开满蜀葵的白色尖桩篱笆。
“看!”劳拉兴奋地喊道,“有一口许愿井!”
“我看到一口井了。”詹姆斯一边付车费,一边谨慎地说。
他们没看到大货车或家庭小轿车的影子,詹姆斯于是掏出钥匙,沿着石板小径往前走。而劳拉却磨磨蹭蹭的,她看到房子周围开满了花,很想知道那些不认识的花叫什么名字。她还从没拥有一个花园呢。
不过,詹姆斯拿钥匙转动生涩的门锁时,她便跟了上来。他们俩一起推开门,跨过门槛,进入一片凉凉的黑暗里。
他们用了一会儿时间来适应黑暗。不久,一切就尽收眼底了。
“我们一起用这个房间!”詹姆斯跑上楼梯,找到一个长长的、带着斜斜的屋顶和天窗的卧室,是由两个小房间拼在一起的。幸运的是,他们用不着一起挤,因为旁边还有另一个一样的房间,可以给劳拉住。这样的安排还不错。
楼下客厅有个巨大的壁炉,人可以站在里面(詹姆斯试过了),壁炉旁还有一个旧式的水壶挂壁和荷兰灶。
“说不定还有一个秘密房间,用来躲避英国保守党!”劳拉说。然而他们在墙壁上推推拉拉,都没有一道面板滑开,也没有一扇门突然打开。于是他们又来到屋外。
詹姆斯隔着远远的距离轻蔑地看了那口井(无论它是不是许愿井)一眼,便大步走到房子后面去了,劳拉跟着他。后院铺满草,有大量的空间可以玩槌球和羽毛球。长长的草坪边界开满了花,远处的尽头有一个岩石花园,逐渐并入一片布满石块的树林里,看不到尽头。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有沙沙作响的松树和铁杉。”1劳拉说。
“只不过这里更多的是桦树和枫树,”詹姆斯虽然是一个城市男孩,但他加入过童子军,对这类东西还是很懂的,“我记得这里一共有三英亩地,我在爸爸所签的那份房屋契约里看到的。”
“能住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劳拉说。
一方面,詹姆斯和劳拉想立刻到树林里探险,劳拉想看看那里长着什么样的野花,詹姆斯想看有什么好地方适合扎营;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今天又不想把太多时间花在同一件事情上。这种感觉只有当你第一天置身于一个新地方时才能体会得到。
这时,詹姆斯说他想沿着大路走上去,跟爸爸妈妈以及黛博拉碰面。而劳拉却觉得现在走路的话太热了,她情愿回屋里去继续探险和制订计划。于是他们俩便分开了。
劳拉在屋里感觉棒极了。她像君王一样掌管着这里的一切,就好像回到小时候玩过家家一样,只不过这回是真实的。首先,她上楼到自己的卧室里,在脑海中布置好所有的家具。然后,她下楼来到客厅,想象着现在是冬天的夜晚,他们全都围坐在壁炉旁边,而北风正在外面呼啸。接着她又到餐厅去看看以后每天吃早餐时能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做完这些之后,她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然而屋里没有椅子,于是她就坐在前厅的楼梯上。但是坐
1 这是19世纪美国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朗费罗·H.W. 的诗句。
在楼梯上并不舒服,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独自待在一间没有家具的空屋子里等,实在有点毛骨悚然。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安静的空旷,和一粒粒尘埃透过阳光,落在地板上。
她又走到屋外去大路上张望,没有詹姆斯的身影。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路,他可能转了个弯。劳拉决定漫步到最近的一个拐角去找他。不过在出发之前,她先走到路的对面,从茂密多刺的灌木丛里再次观看这座房子。如今,这里便是他们的家了,她得习惯这个事实。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口井上,又想到了火车上那个奇怪的女孩。
她穿过大路,跑回自家的院子。这口井看起来就跟许愿井一样小巧,井口砌着一圈三角墙,爬满了蔓藤植物,还有一根绳子垂在里面。劳拉爬上井缘,好像看到一个水桶挂在井深一半的地方。
“干吗不试一试呢?”她大声地对空气和草坪说,还有一只接骨木丛里的猫鹊。
她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又费了不少工夫找纸,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一片旧的搁板纸。不过,要决定许什么愿望还真不容易。
作为一个已经长大的女孩子,劳拉看过许多童话故事,而且她总是大声嘲笑书里那些浪费愿望的人。有人许愿要一个黑布丁,有人想在一天之内变漂亮,还有人希望口袋里装满金子。她总是觉得,如果有机会许愿,她肯定做得比他们好。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面前,可她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虽然如此,她还是说服自己一开始用不着许那么大、那么重要的愿望。她可以先许一个很普通的愿望试试,看看这个井是不是真的有特别之处。然后,如果它真的实现了她的愿望,她就去告诉詹姆斯,然后一起作计划,一起在这个夏天开启重要的魔法。
劳拉正想得出神,就听到一声叫喊和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一辆车正从拐弯处开过来。劳拉一看车顶上绑着一辆单车,便知道那是他们家的车。而且,詹姆斯正骑在车旁的脚踏板上(这是一辆带脚踏板的旧式汽车,不像你们现代那些流线型的车,那么大,要找个落脚点都难)。黛博拉正从一扇车窗探出头来,用嘶哑的低音含混不清地喊着什么。她有那么好看的婴儿脸,却常常用这种声音吓唬陌生人。
劳拉立刻想,不一会儿他们就要到了。如果詹姆斯看到她正在做这么孩子气的事,肯定会不断取笑她的。而黛博拉肯定也想知道这件事,然后参与进来。
不容多想,她立刻把最先出现在脑海里的七个字潦草地写在纸上。这七个字是:我想要一只小猫。这是一个很无趣的愿望,但毕竟是她自己想要的。假如真的有魔法,而它刚好又喜欢使坏,像书里经常出现的状况一样,要与她作对的话,劳拉觉得这样的愿望应该不会带来任何伤害。小猫咪迟早能派得上用场。她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井里,然后便跑去打开大门。
就这样,搬家正式开始了。
首先,所有重重的行李箱都得拖进屋子,放到正确的房间里。詹姆斯和劳拉还没干完,大货车就到了。紧接着到处都是大声的搬运叫喊声、沉重的呼吸声和闷闷的砰砰声,还要不停地把黛博拉从那些走来走去的搬运工脚下移开。
等那些搬运工全都走了之后,还有许多行李箱要从车上卸下来,衣服要放进衣柜里,陶瓷大桶里的东西要拿出来,所有的碗碟都要洗干净,整齐地堆到架子上。这一切全都做完以后,他们还得把大部分家具重新布置,从搬运工所放的位置移到另一个更好看的地方。
这一家人一直忙到傍晚,才灰扑扑地聚集在客厅里。
“从公寓搬过来的东西放在这么大的地方,看起来还很空呢,不是吗?”詹姆斯说。
“不要紧,我们在这边会找到很棒的东西的。这里有拍卖会。”妈妈一想到古董,两眼就冒金光了。
“拍卖会!”詹姆斯和劳拉反复地咀嚼这个词。他们想到各式各样的电影情节,人们从拍卖会上买下古老的箱子,在秘密的抽屉里发现藏宝图。
“拍卖会是什么啊?”黛博拉说。
“通常情况下,”爸爸陷进沙发里,从右边的眉毛上拂去一小片包装陶瓷的报纸碎屑,“那只不过是一场迷惑人心的骗局罢了。我还从来没这么累过。今晚本来还想带大家一起出去吃晚餐呢,现在恐怕去不了了。”
妈妈看着他们疲惫的脸,说:“大家都去洗澡吧,换上睡衣,今晚早点睡觉。装锅的箱子里还有些罐头汤。”
“你考虑得真周到。”爸爸钦佩地说。
罐头汤是番茄和豌豆的混合口味,非常好吃。大家都安静地吃饭,屋子里只有咀嚼盐饼干的声音。吃完以后,他们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睡觉去了。
劳拉正在梳妆台的镜子前迷迷糊糊地擦头发时,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她立刻跑到窗口看。
夜晚已经降临了,月亮也升了上来。在月光下,一匹黑马正在路上奔跑,从屋子旁飞驰而过(它避开了会损坏马蹄的人行道)。而骑在马上的人,是一个女孩,她那美丽的头发迎风飘扬,正是在火车上的女孩。
“她会魔法!”劳拉倒吸了一口气,“有事要发生!”
她本来想跑到许愿井那里去,但马儿和女孩都已经走了,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远处。劳拉决定先在床上坐一会儿,然后她又想,要不躺在枕头上好了,就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劳拉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好像魔法要处理那个愿望,正从水深处把水桶吹上来似的。可是,魔法需要这样做吗?难道它不会潜入井中,在那里实现愿望吗?甚至直接住在井底,抓住掉下来的愿望?
她一定得再跑到窗口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在平时,她肯定就去了。可现在她被困意包围住,就像一团毛茸茸、软绵绵、枕头似的云朵。她沉进了睡梦里。
等她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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