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答哈盖诺彦之三)
巴拉根仓接着讲起第三天的奇遇:“那天黑夜,我只好在洪格尔敖包上吃着干炒米过夜了。独自一人躺在草原上,望着满天星斗,心想,‘明天我该怎么把这些大雁送到诺彦府上呢?’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入睡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醒来就骑上黑骒马回家。到家放开马儿,又套上我那辆‘吱吱呀呀’乱响的破牛车,准备上洪格尔敖包去把埋在地里的大雁拉到诺彦府上来,忽然又想起前一天夜里碰到的那一窑糜子。于是,我把牛车拴在蒙古包外桩子上,又去捉来黑骒马,没有鞴鞍就骑上,大颠,小跑地赶到糜子坑旁,一看,做记号的几个土堆都原封没动,埋住的洞口也不见有人动过的痕迹。我这才放了心,左左右右转了两圈就往回走。
“我翻过丘岭,驰过草滩,快要到家时,远远看见顺着大路前行的、从我家后边往西过去的一长串勒勒车。看样子,好像是移场搬家[16]的人们,车上装着蒙古包和干草。在这些重车后边很远,有一辆没人赶的空牛车,扬起烟尘,跑得可欢哩。我有点奇怪:这辆车怎么没人赶呢?走到自己蒙古包跟前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我那头没有套过几次车的四岁犍牛,弄断了缰绳,跟着那队车后面跑去了。我急忙鞴上鞍,去追赶牛车。可是牛车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穿过西南大草滩,爬上南岗一看,什么也不见,又翻越南岗,跨过沙岭,登上峰顶,只见哈盖滩的边缘上有一长串牛车在慢慢蠕动。我那辆破车离前边不远的地方扔着,小犍牛都跟着搬家的车队走了。
“我快马加鞭向前追去,可是,越接近那一长串搬迁的勒勒车,越觉得不对劲儿。那个装干草、货物的车黑乎乎一团,分不清车辕和车架,看不明役畜和轱辘。这车怎么这么怪,到底是怎么回事?细一查看,走过路上连车辙都没留,套的牲口脚印周围全是水。再往前走,水印变成了泥泞,最后都成了一长条稀泥沟了。我的小犍牛被陷在泥泞里。当我快要走到小犍牛跟前的时候,那长串勒勒车最后的一辆,忽然调过头直奔小犍牛走来。我急忙催马冲到跟前一看,哪里是移场搬迁的勒勒车哟,原来是刚刚从冬眠洞里爬出来的一群刺猬在搬家哩。哦呀,这么大个儿的刺猬,不用说看见,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不用讲个头有多大,身上的每根硬毛根就有马蹄子粗,尖刺像拉草用的缆棍。那路上的水印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因为那天像火燎似的炎热,那群肥刺猬跑热了,流下的汗汇成了一道深深的泥沼沟。前头的刺猬看见我的小犍牛陷在泥泞里走不动了,回过头来咬住它的头就拖开了。小犍牛‘哞,哞!’直叫,刺猬把它从泥泞里拖出来,叼上就走。我一看不妙,催马急上,轮起带三道银箍的铜尖‘布鲁’[17],照准刺猬的獠牙使劲猛打几下,也许刺猬被打痛了,“呼哧、哈哧”地躲避,把小犍牛放开了。我趁机拔出腰刀向它那对黑罐子似的眼睛直刺进去,那东西大概真痛了,像雷鸣般大吼一声,抖了抖脑袋,蜷缩着身子变成一团,滚动几下,便安静了。
“我顾不得那刺猬是死是活了,转身把昏倒在烂泥中的小犍牛拖了出来,牵着黑骡马,赶着牛,往家走去。人心里的想法牲口不知道,我急着要到诺彦府来,可是小犍牛偏偏和我找麻烦,它却慢慢腾腾地老半天才迈一步,一摇一晃,压根不着急!就这样慢慢赶着牛往回走,走着走着,日头落了西山,没办法当天晚上又露宿在沙窝子里。
“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哈盖滩变成了一片水地,那群刺猬不知都钻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被我捅了几刀的那只刺猬还待在原地。这么一来,我就难住了。是把牛赶回家,还是去看看那窑糜子呢?那埋在洪格尔敖包上的那堆大雁又该如何处理呢?眼前这个趴在哈盖滩里的大刺猬又怎么办?我把这些东西又怎么全送到诺彦府上来呢?若是忙乎着搬运糜子、大雁和刺猬,又不能如期到诺彦府上来。真是左右为难啊!我想,最要紧的还是不能丢掉这些东西,统统送到台吉府上来。于是我每天都要去各处看一趟,弄得我一点空闲也没有了。
“唉!穷人的难处比草木还多哪!一下得到了这么多的东西,事情就更难了。如果车子不坏,小犍牛不被刺猬咬伤,那我一定不分白天黑夜地把这些东西给诺彦拉来呀。现在要叫我拉来,没有两辆牛车是办不到了。诺彦大人,您生气也好,惩罚也好,我都心甘情愿。因为,诺彦每生一次气,我就会交一次好运。今年一开春,遵诺彦之命,来府的路上就遇上了这么多好事,就是因为去年冬天为丢马一事使诺彦生了气,挨了一顿打的缘故呀!今年过大年的时候,我曾找哈盖庙的‘堪布[18]’喇嘛下卦,算过一次命,活佛说:‘答兰胡达勒齐,虽说你生来就是个多灾多难的人,可是今年的运气好。你托诺彦的福,百事会顺利。假若你要让诺彦大人常生你的气,那就会空地拾宝,而且能够享受到得宝的福分。不过,享福要比空地拾宝困难得多。’所以我现在就请求诺彦,先借给我两辆牛车,等我把糜米、大雁和刺猬都运到府上来之后,再严厉处罚我好哩!”
巴拉根仓说罢低头站在一旁,静候诺彦的答复。
哈盖诺彦呢?听了巴拉根仓有声有色的叙述,想到糜子、大雁和特大的刺猬,心里早发痒了,便满口答应道:“好吧!你先在这儿好好吃饱喝足,然后挑选两辆车,去把糜子、大雁和刺猬都拉到我府上来!”
“是,遵命!”
巴拉根仓在台吉府上,奶食啊,肥肉呀,饱饱美餐了一顿,就赶着哈盖诺彦的两辆车,回家去了。到了家,他又收拾收拾东西,赶车出远门了。
哈盖诺彦每天等着喝刺猬油,吃大雁肉,一直等了几个月,不用说糜米、大雁、刺猬,连巴拉根仓的影子也没见。气得诺彦咬牙切齿地直嚷嚷:“等着吧,待巴拉根仓一来,我非狠狠惩罚他不可!”
至于巴拉根仓到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把东西拉回来?这些后事儿,只有等巴拉根仓回来自己去说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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