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中的故事

福狼记得雷霆之心曾经告诉过他，猫头鹰有着高超的导航技术。大多数动物只能利用一下北极星，而猫头鹰却可以利用所有的星星。所以他最先理解了这个。狼群从遥远的东方迁徙到西方，而这个模糊不清的猫头鹰在引导他们。然后故事的其他部分就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处于队形领头位置的是一只恐怖的大狼，叫奋哥儿，他是那时叫部中部落，最后变为著名的麦肯部落的首领。山洞中还有其他图画是这种旅行队形的狼。到现在为止他可能看了有五六次了吧。通常这种队列是用来狩猎的，不过现在看来很明显还有其他用途。福狼看出画中的狼在移动。他从画中看出他们正在离开满是冰雪的地方——他想到的是大冰原。很久之前，极寒降临在狼族原来所居住的谷底，冰雪年复一年地蚕食着温暖的时光，冬季的时间在不断延长，直到整个大地一年四季都被冰所覆盖。古代的狼管这段时期叫做长寒期的冰行军。冰行军似乎跟随他们到了所有部落的领地。奋哥儿作为部中部落的领导，决定他们必须离开。他们跋涉了好几个月，不过福狼还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第一次碰到那只奇怪鸟的精灵。

福狼突然意识到这只猫头鹰就叫做瑚儿。他想起雷霆之心告诉过他，极其聪明的猫头鹰住在瑚儿米海中间的岛上一棵珈瑚巨树上。他又记起她说过，瑚儿就是古代狼语里“猫头鹰”这个词。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似乎并不奇怪，而且还古怪得有些熟悉。他沿着洞壁上的画追下去，山洞扭曲蜿蜒，经常深深凹下去，又起来，在高处展开成为巨大的画廊。他跟着瑚儿的灵魂，看他带着狼族来到一片土地，他认出那就是边缘之地。这片土地是狼们见过的最荒凉的地方，还很奇怪，因为这里既有冰又有火。瑚儿带他们进入边缘之地的东部，附近有一圈儿火山。那就是奋哥儿和他的部中部落最先定居的地方。

这个山洞本身就是一个满是地道和走廊的迷宫，很容易迷路。福狼迷路了好几天。他从来没觉得非常饿。这里有水，但是食物非常稀少，只有一两只耗子和蝙蝠。他变得很善于在蝙蝠奇怪地倒挂着睡觉的时候把他们扯下来。但真正喂饱他的就是这里的故事和绘画本身，他觉得实在是美得无以复加。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有审美力，能深刻地鉴赏出艺术家是如何在平面上表现出动作、速度和重量的。

但让他困惑不已的，还是那个和他歪脚脚掌上一样的螺旋图案。他在探索山洞时发现这个图案会间歇性地出现。

有时候通道被堵住了。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福狼非常沮丧，因为他才开始看到奋哥儿故事中有趣的部分：他和他的部落到边缘之地几年后，他遇到了一只猫头鹰，据说是第一只挖煤的猫头鹰，第一个矿工。螺旋图案开始出现得更加频繁了。他正要返回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潮湿空气。因为身处洞穴的深处，他很难想象这空气是从哪里来的。他嗅了嗅周围，没多久就发现他以为已经是死胡同的地方其实是一堆厚重的石头，很可能是地震的时候塌方的。

他开始疯狂地挖起来。他每用歪爪清理出一团碎石，都要感谢雷霆之心猛拍他的好爪子，才让他使用并强化了那只歪爪。他现在狂热地想找出印在他身上的螺旋图案的秘密。

福狼终于清理干净了塌方的碎石，进入了一处很大的平地，那里有着所有绘画中最壮丽的部分。这地方是个圆形的空间，似乎与绘画的主题非常搭调，因为环绕他的是描绘五座神圣火山的图景。五座火山是邓莫尔、摩根、西拉斯加尔、基尔和强暴风。他一开始觉得每座火山都很像，但仔细察看之后，发现有两座有着虽然微小但又截然不同的区别。那时候他还无法得知名字的两座火山是西拉斯加尔和邓莫尔。猫头鹰沿着每一座火山飞，有些运送火山喷射到侧面的余火向河流而去。西拉斯加尔是最容易看清的，在它翻滚着泡泡的熔岩里，福狼发现一块余火和那些在山侧堆积成余火床的余火很不一样。这块特殊的余火是橙色的，周围一圈儿淡蓝色，而中心是绿色，这绿色就和他眼睛的颜色毫无二致。这块余火在冒泡的熔岩里沉浮。一只白脸褐羽的猫头鹰向火山中央直飞下去捡这块余火。他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这只猫头鹰打算自杀吗？但他又看到了这座火山对面的另一座火山。这座火山正处于剧烈的喷发中，一只勇敢的猫头鹰从火焰的帘幕中飞出，这只身上有很多斑点的猫头鹰，嘴里也叼着和白脸猫头鹰要去捞的一样的奇怪余火。两座火山，两只猫头鹰，都到火中捞同一块余火。这有什么含义吗？福狼马上感知到这两只猫头鹰是处于相距遥远的不同时代。但他们的故事是相关联的，而且和狼也有关联。

福狼慢慢沿着这里转圈儿，想把这些图画谜题拼在一起。一开始，他没注意到大堆大堆的骨头。每一堆上面都盘踞着一只狼。他开始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盘踞在骨头堆上的狼是某种类似哨兵的角色。他认为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余火，不被天空中飞翔的一种影子似的东西抢走。但最让福狼泄气的是，还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说明神秘的螺旋标记是什么。这很奇怪。这个标记分布得很零散，但一直都出现在一只动物的头上。有时候是狼，有时候是猫头鹰，有时候甚至是熊、狐狸或野兔。

福狼为破解螺旋标记的秘密而弄得筋疲力尽，终于在圆形的空地上，在史前山洞中狼族和猫头鹰的历史旋涡中陷入了深深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