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公山羊

国王与公山羊

从前有一位国王，他能听懂飞禽、走兽和各种各样昆虫的语言。在他很小的时候，一位仙人赋予了他这一超人的本领；但棘手的是，如果他把自己听到的话泄露出去，就会变成一块石头。在我讲这个故事之前他是如何避免这类麻烦的，我不得而知。总之，一切都很顺利，他平安地长大成人，结了婚，像别的君王一样幸福地生活着。

我得先告诉你的是，这位国王是印度人。印度人在吃饭的时候，要先选一小块干净整洁的地面，涂上一层泥巴，然后坐在上面大快朵颐——身上几乎不穿什么衣服。他们的这种进食习惯跟我们很不一样。

一天，国王就这样坐在一块舒适清洁、涂了泥巴的地上吃晚饭。他的妻子坐在对面陪着他，并伺候着他。国王吃着吃着，不小心把几粒米掉在了地上。这时一只四处觅食的小蚂蚁搬起其中一粒米，抗在肩上向它的洞穴走去。它刚走出国王用餐的领域，就碰见了另外一只蚂蚁。国王听见第二只蚂蚁说：

“嗨，亲爱的朋友，请把这粒米让给我吧，你再去扛一粒。你看，我脚上的靴子这么脏，如果走到国王吃饭的地方去，会把那里弄脏的。我可不能那样做，太失礼了。”

但背着米粒的那只蚂蚁答道：

“想要米的话，自己过去拿好了，没人会注意到你的脏靴子。莫非你认为，我是专门负责给整个蚂蚁家族扛米粒的吗？”

国王笑了。

王后上上下下地把自己打量了一番，没发现自己外表有何不妥。她奇怪国王为什么发笑，于是便问：

“你笑什么呢？”

“我笑了吗？”国王反问。

“你当然笑了。”王后反唇相讥，“如果你认为我很愚蠢，直接说就好了，干嘛非得用这种荒唐的行为表现出来！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什么也没笑。”国王坚持说。

“好吧，好吧。但你确实笑了，我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好吧。但恐怕我不能告诉你。”国王回答。

“你必须说。”王后不耐烦地嚷道，“如果并没有什么可笑的事，你还笑的话，那只能说明你病了或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国王坚持不说。但王后拼命地要知道原因。他们就这样一连争吵了好几天，国王被王后搅得终日不得安宁。最后他被逼得走投无路，觉得与其这样生活还不如死了好。于是国王决定把秘密告诉她，自己做好准备承受泄密的后果。

“但是，”他想，“如果我变成了一块石头，我可不喜欢躺在肮脏的马路上，被人们或牲口踢来踢去，或者被用来砸狗，或者被淘气的孩子攥着玩耍，那样就会终日不得安宁，日子过得太悲惨了。我最好能在变成石头后，躺在清凉的小河里，轻轻地滚来滚去，直到找到一个安宁的住所，永远地安顿下来。”

于是国王对妻子说，如果她愿意和他一起骑马走到河中间的话，自己就把发笑的原因告诉她。王后认为他在开玩笑，就笑着答应了。于是他们命令手下人备好马，就出发了。

路上，他们经过一口水井。周围树木参天，在浓密树阴的掩映下，井边又清静又凉爽。国王建议下马歇一会儿，喝几口清凉的井水后，再继续上路。王后同意了。于是他们下马，坐在井边休息起来。

附近有一只老山羊和它的老伴正在吃草。国王和王后坐在树阴下；不一会儿，母山羊也来到井口，瞥见井壁上长出几条嫩枝，上面绿油油的叶子煞是可爱。

“啊！”它对丈夫大喊，“快过来，往那儿看。叶子那么绿，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去把叶子给我摘下来。”

公山羊懒洋洋地走过来，往井里看了看，转过头生气地盯着妻子。

“你想让我去摘那些叶子，是吗？你考虑过没有，我怎么才能把叶子摘下来？你好像根本就没往那儿想过吧。如果你动动脑子，你就会知道，我要是费劲地去够那些叶子的话，我就会掉进井里淹死！”

“噢，”母山羊说，“你为什么偏要掉进水里呢？试试吧，把叶子给我摘下来。”

“我可不想犯傻！”公山羊不屑地说。

但母山羊抹着眼泪，不住地哀求它。

“你看看，”公山羊说，“这世界上傻瓜可不少，但我可不是。坐在这儿的傻国王，就因为他管不住老婆，被她逼问得发疯，就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但我可知道怎么治你！我马上就开始。”

说着，它用两只角狠狠地顶撞母山羊。两分钟后，母山羊乖乖地到别处吃草去了，心里还不断告诫自己，那井里长的叶子根本不值得吃。

两只山羊说的每一句话国王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王后用充满疑虑的目光盯着他。国王站起身，向王后坐着的地方走过去。

“你还坚持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发笑吗？”

“非常想知道。”王后生气地回答。

“那是因为，”国王一边用马鞭敲打着腿，一边说，“我已经决定，就是不告诉你。而且我还决定，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提这件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后紧张地问。

“哈哈，”国王回答，“我看到公山羊如果对母山羊不满意，它就用角顶撞他老婆，于是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打我？”王后大叫一声。

“非常抱歉，我不得不这样做。”国王回答，“但我劝你最好闭上嘴巴，乖乖地回家去，不要再问那些我答不上来的问题。当然，如果你坚持继续问的话，我就——”

于是，王后回家了，国王也跟着回去了。听说从此以后他们头脑更聪明，过得比以前更幸福了。

——印度旁遮普地区民间故事，梅杰·坎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