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感觉记忆力明显地衰退。开始是当天的事如果不记录,过一两天就想不起究竟做了什么。慢慢地,晨诵中发生的事,到下午甚至想不起晨诵了什么,到晚上想把早晨或上午的情况记录下来,就已经想不起当时的情况了,有时即使想起了当时的情况,写了上句,就写不了下句,写上一两千字的记录,可能就得花上两三个小时,这对我来说,代价太大,上学期开始写了一段时间的记录,后来索性放弃了记事,实在想写的时候,就以简短的微博代替。但微博真的无法代替教育教学的叙事。
七月份在罕台共读,共读结束时,干老师对罕台新教育小学的老师要求,每周必须写记事,底线可以是一则微博。干老师布置这个任务时,我就知道,只要坚持这个底线,那做出来的就不是一则微博了。我当时也告诫自己,不能再以微博来代替记事了,必须与自己的记忆进行抗争,即使简略,也要写一写。
开学了,经过一个假期的修整,精神状况好多了,我又开始了每天的记事,一周进行一次整理,完成一周的叙事。这样一直坚持到了10周,到了11周时,也不知道是因为病了,还是因为太忙,没写叙事,心里纠结异常,天天告诉自己补上、补上,可就是没时间与精力来补。这样12周又没写,13周更纠结,我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种恶性循环,越纠结,越写不出来;越写不出来,越纠结。到了14周,毅然决定放弃写,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做其他事的状态也好多了。实在想写的时候,就写点零星的记录。有大的事情的时候一定写一则微博记录,以备自己以后查阅。
这一年,教育教学叙事,就在“想写——放弃——再想写——再放弃——彻底放弃”中走过来。
这一年除了放弃写记事外,还有一次放弃,到现在还一直哽在我心里。
上学期童话剧《人鸦》的成功演出,陈校长一高兴,在校长基金里拿出一千元钱来奖励孩子们。在这学期学校开学典礼上,要举行奖励仪式。奖品由我自己决定。
左思右想后,决定买本书来奖励给孩子们,希望陈校长给每个孩子都写上寄语并签名,给孩子们留下自己创造的第一份有意义的奖品。陈校长答应了我的要求。在买书时,一个孩子一本书,还不到1000元,我们就把结余的钱用来为班级书柜添了30本书。80多本书,陈校长一一写下来,我也不知道他写了多少时间,心里好感动。
开学典礼后,陈校长找到我,希望孩子们再为学校表演一次,并与我商量表演的时间。我当时的要求是尽快,最好是在一两个星期内,这样不会影响我们这学期的共读。因为在假期里我就安排好了,一开学就共读《青鸟》,在《青鸟》读完后,排练的同时共读《一百条裙子》和《波莉安娜》。
陈校长告诉我再演一次要请区里的相关领导和其他学校的校长们,同时还作为学校的一个读书课题的结题展示。要请这么多人,课题组还要做准备,在开学的一两周有点困难,希望能推迟点。虽然我一再强调推迟了对学生生命成长不利,但我还是做了一些妥协,最后定在9月20日左右表演。陈校长召开了相关会议,研究与安排好表演的相关事宜,然后就外挂学习去了。
我只得放弃原定的计划,改变为先读《一百条裙子》。9月9日,我给相关领导打电话,说我要开始《人鸦》的排练了,准备迎接9月20日的演出。领导对我说,课题结题的准备还没做好,还需要等一等,叫我别急着排练,等要演的10天之前再排练,到时通知我。
我就这样傻等着,其间打电话过问,但得到的答复都是时间没定。读完了《一百条裙子》又开始读《波莉安娜》。《波莉安娜》都要读完了,还没有消息。到第9周结束时,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再不读《青鸟》,到时我们就有可能排练不完童话剧,期末演不了《青鸟》童话剧。
没办法,只得让自己和家长带着孩子挑战了。我决定,第10周的半期复习放在家里由家长带着孩子挑战,我在校用所有的语文课和下午的共读时间把前面损失的时间抢回来。
这样我们才开始了准备已久的《青鸟》课程,但因为在抢时间,共读讨论还是显得仓促了点,特别是在生活中再度去体验故事,不像共读《人鸦》那样,每天下午读一点讨论一点,时间拉得比较长,学生不仅在故事中自居,而且能在生活中把故事吻醒。
后来,《青鸟》在时间的安排上基本理顺,顺利地开始排练等工作,我们开始“上演”真人版《青鸟》了。
《人鸦》的再度表演,就这样无限期地延续着。我现在还哽着的不是要再演,而是对自己轻易妥协、轻易放弃原计划而自责,本来我们可以走得更从容,让孩子们有更多的时间在生活中去体验寻找青鸟——虽然这是需要用一生去寻找的事,但我更希望在进行课程的时候,孩子们有深刻的寻找经历。
也许是上天要有意考验我们是否要真正寻找自己的青鸟吧,11月底,学校召集年级组长开会,传达了三、四、五年级各科老师要做好应对区抽考的准备。这时,我还有三个多单元的课没有上,我有两个周的复习时间,足够了。而我们的《青鸟》童话剧正进行到高潮的时候,排戏每周六下午进行,可制作道具与服装我还想利用美术课与音乐课来进行呢。这下不行了,只得放弃,让家长们带领孩子在家试做,等待时机,再做道具与服装。我这时必须做这样的放弃,我必须要服从学校想要在区抽考中取得好成绩的需要,去做些应试的准备,但我仍然下午用共读的时间进行《青鸟》童话剧的相关工作,仍然是每天早晨晨诵。
12月26日,接到通知,我们四年级数学学科被抽考。27日开始我就得全力支持数学老师的应考工作了。数学老师教两个班,她要考试,我就帮她监考,让她到另外一个班去。就这样,下午放学时,王校长还来找我,虽然说话非常客气,要我全力支持数学老师的应考工作,但我听出来了,意思是我晨诵、共读占用的时间比较多,怕数学老师没时间了。为了学校,我这时只得放弃了共读,放弃《青鸟》的一切工作,全部时间让给了数学老师来处理,甚至上午我的语文课,她要我也给,反正一切时间都由她来安排了,她不用的时间我才进教室晨诵与复习语文。
2012年的元旦三天假期本来是要排练的,但因为数学1月6日抽考,我也只得放弃元旦的排练,让孩子们专心复习。元旦过后,从1月3日下午起,我就得到区里参加政协会(可能好多沉浸在教室里的人都有这个问题,因为自身的努力,学校给了荣誉,被迫离开自己不愿意离开的教室),直到7日结束,等我8日返校,那天就是语文考试了。9日是集体改卷,肯定不能排童话剧的,那就只有10日、11日两天时间了,服装、道具与背景都没做好,这时我只得放弃12日放假这天的结束仪式、颁奖仪式和童话剧的表演了。
思来想去,并与孩子们、家长们商量,最后我们决定,1月13日起开始继续排练,做道具、服装与背景等,根据排练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表演,以及举行结束仪式、颁奖仪式和寒假前的家长座谈会。
《青鸟》剧照
(补充说明:后来,从1月9日到17日,我们不仅完成了排练并表演了《青鸟》童话剧。《青鸟》童话剧展示结束后,校长对我们开展的共读与童话剧课程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我们得到了这趟旅程格外的奖赏。)
这就是我这半年的生存状态,不断妥协,放弃原计划的执行,不断地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我们的童话剧与结束仪式,虽然比原定时间晚了一周或更多的时间,但必定我们生存了下来,继续行走在追寻青鸟的路上,那就权当是上天对我们的一次考验吧。庆幸的是,没在考验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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