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曾经说:“只要能够真正看到这个世界上的痛苦与悲惨,那么任谁都会感到寒心的。对于那些乐观主义者,我真的很想让他去看一看医院、慈善机构、监狱、刑场、战场、法场、奴隶茅舍等地方。看他对于今天的社会还会不会有那样愚蠢的评价,这才不是什么唯一的理想社会!”
看看我们周围的人,看看那些以乐观主义者自称的人吧。他们不过是一些精神上患有盲目症的所谓的乐观主义者。我们不能和莱布尼兹一道,去盲目地讴歌今天的社会是什么“唯一的理想社会”,在这种社会里做一个乐观主义者应该感到羞耻。
叔本华的厌世主义受到很多谴责,尽管如此,我依然认为他非常伟大。他一眼就看穿了社会上各种各样惨不忍睹的现象,就算周围有成百上千个“盲人”,但他依然能够独立地去正视现实。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可爱的孩子威廉·詹姆斯·塞德兹在5岁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大家也许会对我的话产生一些怀疑,当然,这的确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我确定我不是那种总向自己脸上贴金的人。也许有人会说:“你这样对孩子进行教育,让他过早地去了解生活的悲哀,你不觉得太残酷了吗?他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我从来都不这样认为,这绝对不是什么残酷的事情!恰恰与之相反,我将这一点告诉小塞德兹,就是为了让他能够了解到生存的苦难,让他能够从盲目的乐观之中挣脱出来,使他可以勇敢地面对生活。
小塞德兹和格兰特尔形影不离,在那些没有功课的日子里,这种表现尤为突出。每到星期日,他们就会共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格兰特尔和哈塞先生都非常守规矩,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老老实实地生活着。哈塞先生经常这样告诫格兰特尔:“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美好的世界,现在的社会是有史以来唯一的理想社会。”他们其实就是那种被他人所称道的乐观主义者。当然,我并没有说这有什么不好。就现在来看,乐观主义者是符合这个社会的规范的,理应受到他人的尊敬。只是,事实果真有想象中的那样好吗?
真实情况往往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只是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真正注意到了这一点。小塞德兹却在他5岁生日那一天就已经注意到了,可就在同一天,他的好朋友格兰特尔却似乎并没有发现这种真实。
当然了,这原本不过就是那些乐观主义者自以为是的“美好”品德,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美好的,就好比是梦境一样令人倍感快乐。我可不是想要指责格兰特尔以及他的父亲,我只希望用这些活生生的事实来说明一个问题。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所有人以及那些即将成人的可爱的孩子尤为重要。
那天是小塞德兹的生日,生日聚会过后,他有一整个下午自由玩耍的时光。于是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下午,他约了格兰特尔,两个好朋友一起来到了郊外。
我并不知道他们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在我预料之外。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在他们那个年龄,如果没有成年人的陪伴,到那样的地方去“远征”是非常不安全的。尽管我相信小塞德兹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判断能力和处理事情的能力,也许乐观主义者认为每个人都有强大的潜力,可对于才5岁的孩子来说,这所谓的强大有些牵强。
当时,两个孩子跑到了郊外,小塞德兹闻到了田野的气味,发出感叹说道:“郊外的风景简直是太美了!”对于孩子来说,这种美是能让他们感到震撼的,毕竟田野与大自然总是能带给他们童话般的联想。
格兰特尔也高声呼喊了起来:“啊!真的是这样的!”他还意味深长地对小塞德兹说:“我爸爸说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我们应该以乐观的心情去看待这个世界。看来他说得完全正确,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小塞德兹却立刻反驳道:“不,我爸爸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个世界的确拥有很多美好,但我们不能否认,它也一样有很多丑陋与可怕的地方。”
格兰特尔很是不解:“怎么?你父亲是这样对你说的吗?”
“是的,他经常这样说。不仅这样,他还教我如何从那些看似美好的外表中发现一些不好的事情,教我应该怎样去分辨好人与坏人,区分好事与坏事。”
也许是格兰特尔从来没有从父亲那里听到过类似的话,他十分好奇地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呢?”
“他还告诉我,无论是对什么事,都不能抱有过于乐观的态度,否则你就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这绝不可能!”格兰特尔不相信地摇头,“乐观是不可能变成伤害的。”
“不,我想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乐观本身没有什么坏处,只不过不能盲目地乐观,否则就一定会给人带来极坏的结果。”
“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爸爸曾经告诉我,盲目的乐观可能会导致人的思想陷入一种自我封闭之中。一旦人变成这样,就不会去面对现实,而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也只能不断地逃避。”
格兰特尔听后开始表示怀疑:“不会吧?乐观的人全都是积极向上的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逃避呢?我爸爸也说,乐观的人会将一切都看成是好的、美的,他们会热情地去拥抱生活,他们也会逃避吗?”
小塞德兹刚要继续和格兰特尔展开辩论,忽然旁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那是一个成年男人:“喂,孩子们,你们好!”
两个孩子似乎没有意识到那人是在和他们打招呼,只是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一脸和蔼,脸上还带着亲切的笑容:“哦,两个可爱的小伙子,你们在谈论什么?听上去好像很有意思。但愿我并没有打扰到你们。”
格兰特尔这时礼貌地问候了一声:“您好,先生。见到您很高兴。”
可小塞德兹却并没有表现出和格兰特尔一样的热情来,他只是站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那人见小塞德兹没有回话,就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哦,这位小伙子是不高兴了吗?看来你并不欢迎我的到来。”
“您好,先生。”小塞德兹很简单地说了一句。
那人继续笑嘻嘻地对格兰特尔说:“刚才我碰巧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很同意你的观点,这个世界的确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所有的人也都是很好的人。”
一听到有人认同自己的观点,格兰特尔也兴奋了起来:“对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爸爸也经常这样说,现在看来,他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
“没错,你的父亲说得很对。世界上哪里真的有那样多的坏事了?有一些大人就总是爱用这样的话来吓唬小孩子,这可真是不应该。”
陌生人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搂住了格兰特尔的肩膀,只是他盯着小塞德兹的眼神非常怪异。当时,小塞德兹一下子就感觉到这个陌生人有一些可疑,他们应该离他远一些,但显然格兰特尔却像是遇到了一个知己,开心不已。
只听那陌生人继续说道:“孩子们,你们看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漂亮?可是,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要比这里更加漂亮呢!”
格兰特尔毫无防备,他激动地问:“是吗?那个地方在哪里?”
陌生人很诡异地说:“你们真的想去吗?如果想的话,我就会带你们去。要知道,那儿不仅风景非常美,而且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听到这里,格兰特尔已经急不可耐了:“好啊好啊!你快带我们去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塞德兹开口说道:“不了,先生,我们很感谢您的好意。现在我们该回家了,不能和您一起去了。”
但让小塞德兹没想到的是,陌生人与格兰特尔一起说道:“回家?这么早?再玩一会儿吧!”
小塞德兹没有理会那个陌生人,只是对格兰特尔说:“不,我们出来得够久的了,应该回去了。不然,我爸爸还有你爸爸都会担心的。”
格兰特尔还是不死心,他的内心已经被另一个美丽、有好吃的东西的地方吸引住了,他辩解道:“但我爸爸一定会同意让我再多玩一会儿的。”
“不行!我们一定要回去!”小塞德兹继续坚持他的意见。
这时陌生人过来拉住了格兰特尔的手:“看来,你的那位小朋友并不愿意去美丽的地方,可口的食物似乎也不能吸引他。这样好了,就我们两个人去吧,让他自己回家,待会儿他一定会后悔的。”
说着,陌生人拉着格兰特尔的手就要离开。小塞德兹此时已经确定这个陌生人是不怀好意了,他冲了过去,紧紧拉住了格兰特尔的胳膊。
看到小塞德兹这样,这位陌生人原本友善的脸上顿时没了笑容,他的脸变得狰狞可怕。他一把推倒了小塞德兹,并试图强行将格兰特尔拉走。而这个时候,格兰特尔已经被吓呆了,他愣在那里根本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抗,只是任由那陌生人将他拖着向前走。
摔倒在地的小塞德兹立刻爬了起来,并大声地喊道:“快放开他!你这个坏人!放开他!”他又一次冲了上去,可是那陌生人一巴掌就把弱小的小塞德兹推到了地上。
小塞德兹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不远处有几个农夫在耕地,他冲着那些人大喊起来:“救命啊!这儿有坏人!快来帮帮我们啊!”
几个农夫听见了他的喊叫,急忙向这边跑了过来。一看到有人来了,陌生人放开了格兰特尔,匆忙向远处跑去。
到了傍晚,一位好心的农夫将小塞德兹和吓坏的格兰特尔送回了家。
当小塞德兹给我讲完整件事之后,我对我的观点更加坚定了。同时,我发现小塞德兹也已经开始初步具备分辨世间善恶的能力了,这一点让我感觉非常自豪。至于格兰特尔,我也向他和哈塞先生讲述了我的观点。经过了这样一件事情,格兰特尔似乎有些明白了,不过哈塞先生却并没有什么反省,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是非常固执地坚持他那愚不可及的“乐观”的观点。
我并不是想要将小塞德兹描绘成一个天才,也没有想要说格兰特尔就是俗物的意思。只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如果一个人对生活、对社会没有敏锐的观察力,不能明辨是非,那么他将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也不可能有任何作为。
我认为,勇敢、乐观的精神与那种盲目的乐观主义是完全不同的,对这一点,我没有丝毫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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