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者与教师面对面谈话

如果说测验为学习设定了路线图，那么数据分析则可以让我们知道，自己是否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学校领导者如何带领教师分析考试结果，将是决定工作成败的关键。本章开篇，柏丝和史提芬就用亲身经历证明了这一点：领导者与教师之间30分钟的高效谈话，构成了一种最高杠杆等级的时间分配方式。为什么？因为他们可以在此时间段内，推进80%的教学指导工作。以下就是其具体方案。

不妨设想有一位校长，他尽己所能，多多去教室观摩教学指导。假设说，这名校长每周要花费15分钟时间，去观察自己手下的教师，他就将会成为全美国最勤劳的教育工作者中的一员。但是，即使以这种非常“危险”的极快速度开工，他也只能观察到全部教学时间的1%而已。不相信吗？让我们计算一下：

• 一般教学时间：5节课/天，每节50分钟。

• 每周教学指导工作总和：5节课/天×50分钟×5天/周＝1250分钟。

• 一次课堂观察/周＝15分钟。

• 15分钟/1200分钟的教学指导工作时间总和＝1.2%的时间用于教学指导的观察。

图1.1的表格内容，代表每周15分钟的课堂观察对于每位教师的课程来说占多大比例。

图1.1　观察所占比例

虽然已经竭尽全力，这名校长却还是类似于通过一个“猫眼”在管窥蠡测地观察学生。即使领导者能够完全利用好这1%最关键的观察时间，仍然只能宽泛、模糊地臆测剩余的那99%的时间进行。

现在，请将注意力转移到柏丝身上，每次中期测验之后，她都会与史提芬召开数据分析会议。在数据分析的过程中，借助那些着眼于全局的中期测验，柏丝可以在30分钟内，预测6～8整周的教学工作。事实上，即使测量仅仅捕捉到学生学习状况中的80%（因为没有哪种测验可以涵盖课堂教学过程的100%内容），领导者观察到的教学指导工作比例仍然从1%上升到了革命性的80%。

如果说传统的观察属于通过“猫眼”管窥蠡测，那么数据分析则是直接夺门而入。“我认为测验并非完美”，柏丝说：“但是它们能够反映出如此之多的问题，多到我可以认识到通过其他方法无法了解到的问题。”

核心理念

一位爱岗敬业的学校领导者，每周观察所在学校的全部教师，只能观察到1%的教学指导。数据分析会议则可观察到80%的教学情况。

如果说传统的观察属于通过“猫眼”管窥蠡测，那么数据分析则是“夺门而入”。

通常情况下，所谓的“数据分析”都无法逃脱以分数为主的标准：分数上升了，还是下降了？这种分析基本上是毫无裨益的。这就类似于一名教练没有现场观察自己队员的比赛，仅仅通过新闻报道得知了最终的赛事结果而已。即使以最乐观的心态预测，他也只能对队员说出一些空洞的陈词滥调而已：“大家要多多得分”，“训练再刻苦点儿”，“加强防守”等。只知道学生考试成绩的学校领导者，也将犯下同样的错误：他们看到了记分牌，却不知道比赛过程。他们虽然使用了数据，却没有被数据驱动。

与之相反，类似柏丝·魏瑞利这样的领导者，会更多地将中期测验看作一个“跳板”，借助其开展更加深入且更加细致的讨论，从而全面了解学生们的优点和缺点何在。在与史提芬会面之前，柏丝已经将每一道问题、每一个学生的考试情况，进行了归纳总结。恰如柏丝·魏瑞利的笔记所言：“事先准备得越为充分，会议中的收获也就越为丰厚。”在审视考试的过程中，柏丝主要依靠两大关键工具：数据报告与快速周转。

优秀的数据分析起始于清晰而且直观的数据报告：单张纸篇幅的总结，以表格的形式，记录每名学生在考试中的表现。至少，这些报告需要从以下四个方面展示学生的学习表现：

一、问题层面：学生们对于每一道问题的回答如何，错误主要出现在哪些方面。这一点尤为重要，柏丝总结道：“对于知识点的学习来说，比如说中心思想，光知道总体的百分比例还不够。我还需要了解学生们的学习难点在哪里——他们是没有从整体上掌握中心思想这一知识点吗，抑或他们对本篇文章的预先准备不足？是生词太多，是混淆选项太多，还是有其他原因？”

二、技能或知识点层面：学生们在每一个标准或者技能点上表现如何。

三、学生层面：单独每个学生的表现如何。

四、整体或者全班范围：整个班级表现如何。

本书提供的数据报告模板十分精确，且易于理解，教师可以在付出最小精力的前提下，录入测验数据并对其进行分析。“我们总是在期盼那种‘直觉层面上’的检验”，柏丝·魏瑞利解释道：“很希望看看其他人能否采用这套模板，并且对其有效地加以使用。”如果说数据报告不够直观，那么其信息性就将大打折扣。表格1.1就是数据报告的范例。

表格1.1　数据报告范例

耽误在考试评分和制作数据报告上的每一分钟，都是宝贵时机的丧失。正因如此，本书介绍的各位学校领导者，皆以“迅速统计考试结果”作为工作的首要目标。正如柏丝·魏瑞利所言：“通过确保所有的考试都在三天之内完成评分，我们可以异常迅速地进入问题解决模式。”理想情况下，测验报告需要在施测之后的48小时内出炉。这是一个“宏伟”的目标，但是可以通过“紧急集合”的方式加以实现。学校领导者们设计出了若干具有创造性的方式，以保证“迅速统计考试结果”，包括：

不论使用哪种解决方案，测验的快速周转都必须要排在工作优先度列表中的前茅。否则，数据将变得毫无意义。

获得数据之后，柏丝与史提芬即着手开始对考试结果进行分析。为了确保在此过程中能够找到最具价值的信息，他们使用了一整套核心策略。

持续深入：高效的数据分析

提出坚实的假设

在审视具体问题时：

在审视某一具体知识点时：

在比较多个知识点时：

检验

制定明确的行动步骤

为问题学生或者接受特殊教育之学生重复进行上述步骤

第一系列行动：首先实现比较容易的目标。

第二系列行动：提供课堂内部支持。

当然了，以上建议并非起点。理想情况下，在分析会议召开之前，教师已经掌握了熟练进行测验分析的核心知识。这就意味着学校领导者——在最低限度下——亦须亲身示范如何分析数据。在北极星学校，迈克·曼会安排所有的新教师在开学之前参加一个职业发展研讨会，重点学习数据驱动式教学指导。“真正有效的数据驱动式教学指导，来源于清晰透彻的理解”，迈克强调道：“我们的教师需要理解，本校的教学目标并非‘为了考试而教学’，相反，真正的目标是将我们的实际工作与孩子们的需求结合起来，这也增强了整个团队的参与度。”欲开展你自己的数据驱动式教学指导的训练项目，请参照“数据驱动”一节——内含读者所需的全部资源和材料。

坊间相传，美利坚合众国制宪会议召开之际，被后世广泛尊称为“宪法之父”的詹姆斯·麦迪逊，却感到紧张异常。会议之前，他已经手拟了一份自己对于《宪法》的远见卓识，但是，麦迪逊忧心忡忡，他担心不论自己的观点多么彪柄千古，其他人仍可能认为他的提议过于自命不凡，并进而将其舍弃不顾。也就是说，他不得不做出一个抉择：或者挺身而出，为自己这一版本的《宪法》而舌辩群儒；或者将这份《宪法》放在自己的“后口袋”里，引领代表们主动去拥抱他所提出的种种观点。麦迪逊最终选择了后一种途径，其结果，这份几乎包含了他所有核心观点的历史性文件最终出炉。

不论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它都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异常重要的人生智慧：极度优秀的领导者会暂时放下自己的命令，慢慢引领他人。这种策略不仅适用于政治领导人，也同样适用于学校领导者。一个具体事例是：在分析了史提芬的数据报告之后，柏丝心中涌生出了无数对于史提芬调整自身教学策略的建议。但是，她没有简单地将这些建议以“命令”的形式传达给史提芬，反而将答案放在自己的“后口袋”中，然后使用一系列的问题进行引导。不妨回忆一下他们两人时长仅2分钟的会谈：

“那么，他们在遇到困难的学习内容时，会有哪些表现？我们应该如何教导他们呢？”

“那么，我们就遵循班级在阅读《麦克白》时所使用的方法〔以全新的步骤〕。”

“我们可不可以在《麦克白》活动之后，安排一段学习能力倾向测验的文章片段，以便明确地阐释如何理解莎士比亚的语言风格呢？你可以在学生们难以理解学习能力倾向测验文章的时候，使用与阅读《麦克白》过程中同样的策略，克服学习障碍。”〔等待教师记录〕

“你觉得他们在遇到困难问题时，是否会使用释义这种方式呢？或者你是否觉得有必要明确说明这种〔策略〕呢？”

请观看表格1.2中史提芬的数据。根据此份数据报告中所显示的问题，我们首先分析知识点层面的数据。

表格1.2　数据报告范例

很明显，史提芬的学生主要面临的困难集中在“中心思想”这一项目上。但是，柏丝的关注点并没有停在“指出存在问题最严重的知识点”上面，她同样考虑到了与之相对应的具体问题。柏丝在对于标记为“中心思想”的四个问题进行审核时，发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可见，学生们并非对于“中心思想”的所有方面都存在理解问题，而是只针对某种类型的中心思想问题感到一筹莫展。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柏丝马上重新阅读了考试中的题目叙述。这其中的第十九题，只有23%的学生回答正确，自然而然地成了首要解决的问题。该题围绕一篇探讨埃德加·爱伦·坡（家。——译者注）著作的短文展开。如下所示：

1. 作者写作本文的目的是（正确答案以粗体显示）：

A. 旨在详细叙述一位著名作家个人生活中充满争议和矛盾之处

B. 旨在证明职业作家即使面临苛刻的批评，仍然可以取得辉煌成就

C. 旨在提醒公众，文艺批评家在评价埃德加的作品时，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D. 旨在说明，埃德加早年恶劣的公众形象，对于他整个创作生涯都造成了不良影响

E. 旨在表明，埃德加的生活与作品之间的鲜明对比，并没有妨碍他的巨大影响力

在意识到需要着力应对的关键问题之后，柏丝采取了最终也是决定性的一步：她开始考虑学生们错选的那个答案。重新筛查数据过后，她发现了一种明确的模式：

根据这个数据，柏丝认定，绝大多数学生都错选了选项A。考虑到短文中花费了大量篇幅讨论埃德加生活里的矛盾之处，这一选项看起来似乎正确，尤其是在迅速阅读的情况下更是如此。尽管如此，最后的正确答案，即选项E，是唯一一个能够将文中对于“埃德加的影响力与遗产”的讨论涵盖进来的选项，这属于文章比较关键的一个部分，但是选项A并没有涉及这层意思。简要而言，学生们误选了一个“片面”的答案，无法涵盖整篇文章。第二十九题，学生们的误选率仍然很高，而且所犯的也是同样的错误：之所以没有找到正确答案，是因为他们的选项没有概括全文。

通过自己的分析，柏丝在参加数据分析会议之时，已然非常了解史提芬如何可以帮助自己的学生领悟中心思想的精髓。她总结出若干效果奇佳的策略，包括：提示学生，辨别哪些选项比较片面，哪些选项则可以涵盖全文的精华；同时，将归纳总结出来的中心思想，与每个自然段相对照，等等。此外，与柏丝重点推荐的策略一样，同样需要注意的，是那些她并没有推荐的策略。譬如说，为什么她没有推荐学生们反复练习“不要提出过于宽泛的中心思想”呢？原因是，虽然归纳出来的中心思想过于宽泛是英文课程学生容易犯的一个错误，但是，这一点在史提芬的学生身上的表现并不明显。数据赋予了我们真实可信的机会，可以纤毫无遗地分析学生们的学习状况——绝不止步于指出学生没有掌握好哪些知识点，而是精确地指明学生对于哪些问题的回答存在纰漏。

即使学校领导者曾经详细学习过了数据分析的相关知识，引领自己的教师做同样的事情仍然会显得异常困难。幸运的是，像柏丝一样的杰出教学指导领导者，可以为读者们提供下述具体可行的建议，清晰地揭示如何熟练运用“后口袋”式的领导方式，进而改变整个校园的风貌：

• 在会议之前分析教师的教学结果。会前分析至关重要，它可以确保领导者在开会之时，就深刻了解到问题的根源所在——以及教师克服这些问题需要使用的方法。分析会议之前，迈克·曼会督促教师以及领导者借助数据报告，来完成自己的分析。从迈克的角度来看，之所以这样做，原因十分简单：“教师越深入地参与到整个数据驱动的过程中，他们就越乐于将其结果整合到自己的教学计划当中。”

• 如有需要，向专业人士求助。如果学校领导者针对某领域的教学指导专业能力较为欠缺，他们就应该去寻求外界帮助。求助对象可以是辅导员、系主任、经验丰富的教师，或者是校外人士。在高中这一层级，系主任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因为极少有（甚至没有任何）高中校长可以掌握所有的外语、科学以及其他课程。譬如说，迈克·曼，就邀请了西班牙语系主任丽娜·扎帕塔领导西班牙语系的教师们召开数据分析会议。总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是确保分析会议成效显著的必要条件。

为了使数据分析更具意义，领导者需要事先就具体的测量题目层次进行归纳总结，提出自己的问题。当然，柏丝担任学校领导者多年的经验，已经赋予了她凌厉的直觉，知晓自己应该提出哪些问题。除此之外，她和其他的领导者还会秉持一套固定的提问方式，进行更加深入的数据分析。不论您担任学校领导者的时间是长是短，也不论您是否正在运用数据来加强本校工作业绩，以下示例都可以帮助读者朋友们高效地开展数据分析会议。

• “我们看一下第 _____ 道题目。你认为学生们在回答这道题目上的错误主要出现在哪里？”

• “为了正确地回答这个问题，学生们需要掌握哪些知识和技能？这与你现在的课堂讲授内容之间存在哪些差距？”

• “让我很感兴趣的一点是，他们在第 _____ 道题目上表现得很好，但是在第 _____ 道题目上却表现得很差，可是，这两道题目都指向同一个知识点。你认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我们不妨观看一下另一位学校领导者是如何将上述内容应用于实践的。请观看朱莉安娜·沃瑞尔——费尔蒙特小学的校长——是如何鼓励自己的教师找出学生犯的错误。

须知，领导者应该根据教师的自我反思以及分析的质量，提出自己独到的问题。柏丝指出：“在会议召开之前，即应该重新审阅教师最初的行动方案，这将让你知道该教师在哪些方面最为需要你的指导与帮助。”

试论：数据分析会议之规模

数据分析会议既可以通过“一对一”的方式展开，也可以通过教师团体会议的形式进行。根据会议的规模，领导者的角色也会产生一些微妙的差异，但是，高效分析的原则是恒定不变的。北极星高中对两种会议类型皆有所涉猎。该校之中，数学成绩分析小组通常采取团体领导者引领教师团体的方式，而英语系则一般采用一对一会面的形式。即使在超大型的学校当中，一对一的会面仍然是可行之事，我们将在本书第八章介绍。当然，这并不妨碍学校同时开展团体分析的工作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