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子的国家

加拿大人的办事效率不高。慢，不过还算不耽误事儿——大家都习惯了，也只有按部就班地跟着节奏走吧。一般来说，政府方面的工作，如果承诺两到四周给你答复，比如申请卡片之类的，一定是四周，不过也一定会在第四周让你收到答复——往往还是通过平邮寄出的。其他方面，如看病预约、建筑速度、开车的节奏等，和国内的差距很大，不能相提并论。

我们这个城市和高速公路的连接处一直在修路。我家刚搬来时就在修路，好几年没有修完，以至于我曾经误以为这个是地标——和别人介绍时，告诉对方来我们这里要在修路的地方下高速，对方诧异地问：没有出口号码吗？那路修完了呢？——于是我才恍然大悟，这个路还是有修完的时候。看到路边立的项目说明上写着工程历时五年，丈夫感叹，两届奥运都开完了。可是，它什么时候能修完呢？每次经过这段路，我都很少见到工人。某次从这里走过时，我说这么大一座桥，也就一两百人修。丈夫说：呵，一两百人都说多了。果然，看到工人们站在那里开会，数一数绝对不到二十人。来到这里就理解了为啥悉尼歌剧院能修十四年。本地的一幢苗条的高层公寓在卖楼花，交楼时间是两年后。开盘时据说排长龙。

建筑慢性子，开车更是慢性子。一次，在三条支路汇入一条主路的“交通咽喉”处，一辆车坏在路上了。可没人按喇叭，大家都默默地等待，十来分钟后我们便顺利进入主路，因为坏车司机自己把车推出车道、推到路边，而三条支路的车在坏车被推开后，便自动轮流开进主路。遇到这类问题时，车流都会自动排序。比如遇到红绿灯坏了，十字路口的车就是轮流通行的。大家都很自觉，这边的车开一辆后，就等着那边的车开。没人抢。可能是因为北美都有“stop”牌的设置，司机已经习惯轮流前进、不抢道——很多路口没有红绿灯，只有stop牌。车开到路口的stop牌都停下来，一定是停定。确定其他方向没车、没行人，再通过。如果有车，就先到先行，依次通过。如果有行人，一定是行人优先。

社会车辆不仅要学会互相礼让，还必须给鸣警笛的车辆、出站台的公共汽车、打闪灯的校车让路。遇到鸣警笛的车，同向的车要迅速靠边停下来，让它通过。我见过一辆在路口等红绿灯要直行的车，为了给警笛车让路，只好右转开走了。如果道路双向没有被栅栏等间隔，只是画线区分，那逆向的车也要停下来，以备警笛车借道。好在这边警笛车自我管束严格，不是出勤不会随便鸣警笛。从我家下山必经消防局，我多次见到结束任务的消防车安静地开回来。公共汽车出站台时，打左闪灯，后面的车辆必须停下来让它驶出。而校车停在路旁如果打出特定的标志，双向的车必须都停下来，直到标志撤销。在这些时候，司机们都是慢性子，多久都要等待。

除了这些法律规定的，还有意外——比如遇到野生动物过马路时，大家也是无条件地停车等候。一个下午我开车回家，路过公园时，一群雁鹅正从对面的草地歇晌回来，要过马路回到公园的湖边，大大小小二三十只，摇摇摆摆地晃过双向六车道的马路。两边的车辆都停着等它们慢慢晃。那一刻，没有车声、人声、喇叭声，蓝天艳阳下，南风吹过，慢性子的司机们和慢性子的雁鹅共同享受着午后的静谧和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