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转战踏入瑞金的时候,正值大年三十,过旧历年的除夕。此时,老百姓正忙着购年货,贴对联,张灯结彩,放爆竹,除妖魔,过大年,好不热闹。
然而,从井冈山经过长途转战跋涉来到这里的红军指战员,由于长时间的行军和作战,得不到休息,加上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十分的疲惫。同时,随着冬季的降临,寒冬腊月的天气,部队指战员身上穿的是单薄的军装,脚上穿的是磨穿了底的草鞋。
正在忙着过年的老百姓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部队,他们跟以往任何时候见到过的部队都完全不一样。
由于没有敌人的骚扰和追击,红军部队进入瑞金、会昌后,终于得到了宝贵的时间进行休整。于是,谭政抓紧组织进行宣传工作,安定民心,让老百姓了解红军是一支人民的军队。同时,积极组织部队抓紧时间进行休整,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当然,在紧张的战争年代,敌情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变化。
这不,谭政刚刚部署完了工作,红军指战员正抓紧时间准备休息时,“嘀嘀嗒嗒”的紧急集合号声吹响了。
根据敌情的突变,谭政抓紧时间作了战斗前的紧急动员,站在部队前大声宣布说道:“敌人已经从宝塔山方向追来,上级命令,立即出发转移,方向向东,跑步前进!”
大柏地,瑞金城北30公里,一个美丽的山庄。那里丛林茂密,山峦环绕,一条小河由北向南流入福建的汀江。村南,两壁竖立,形成隘口。红军指战员一出瑞金,经过急行军后,迅速赶到了这里。
原先从“三南”尾随红军到瑞金的是国民党赣军李文彬的部队,而此次换上了个刘士毅的部队。
刘士毅,国民党赣军第五师副师长兼步兵第十五旅旅长。刘士毅所部曾参加过“会剿”红军,在井冈山,只在遂川与红军交战过,被红军打得落花流水,其大部也被红军所灭。此次,他企图乘红军长途转战十分疲惫之时,尾随红军,击败红军以向蒋介石报功领赏。
当得知红军部队进驻瑞金的消息后,他便命令其所属部队迅速开进,妄图消灭红军于江西境内。
然而,这都只是刘士毅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红军指战员一出瑞金,便迅速向东开进,进抵赣闽边界的大柏地。大柏地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其村外道路的两侧不仅地势高,而且林密,便于部队隐蔽,加上刘士毅的部队又是“骄兵”。于是,红四军指挥部决定充分利用这个有利地形,寻找战机,打个伏击战,以给刘士毅狠狠一击。战斗开始,只见红军在刘士毅面前迅速“败北”,而后又迅速撤走。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刘士毅一见红军不堪一击,果然派出两个团的兵力紧紧尾随撤退的红军。
但是,刘士毅的部队由于养成了懒散的习气,行动缓慢,远远落在红军部队的后面。
为了吸引敌人,红四军部队首长决定派出小分队出击,一来吊起敌人的胃口,二来也可以进一步减慢敌人的进军速度,争取时间,让红军的主力部队好好休息,以逸待劳,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经过一天的休息,红军指战员精神百倍,求战杀敌心切。此时,诱敌小分队已经顺利地把敌人引进了预设的战场。设伏于大路两旁古树丛林中的红军指战员正待机而发。
“准备战斗!”指挥员发出战斗的预备号令。树林里的红军伏兵,不动声色,静静地埋伏着。尾随而至的敌人,又以为追击红军扑了空。“砰!砰!”在狭路村口伪装成赤卫军的红军战士朝敌人开了几枪。
“冲啊!”敌指挥官发号施令了,“几个赤卫队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子。”诱敌深入的小分队,继续边射击,边撤退。敌人蜂拥而至,一个劲地顺着这条隘口进行狭路追击!当敌人完全进入布置好的口袋后,狙击敌人的红军发起了战斗。
“打!”红军指挥员发出了战斗的号令。随后,红军号手吹起了冲锋号。顿时,冲锋号声、喊杀声响彻山谷。敌人前进之路早已被红军小分队拦截,后退之路也被红军堵死了。敌人被打得鬼哭狼嚎,四处乱窜,死伤一片。活着的敌人,下跪在地,双手举枪,乞求红军指战员饶命。
这一仗不仅俘虏了800多敌军,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还从敌尸堆里活捉了敌人的两个团长。
瓦解敌军,资遣战俘,是红军政治工作原则之一。
于是,对敌军俘虏进行短期训练,以及短期训练后的资遣战俘工作的重担,自然落到了谭政的肩上。开展训俘工作后,时间不长,俘虏来的敌军人员大部分要资遣。在遣返之前,谭政和俘虏来的敌军官一个个谈话,要他们不要再为反动派卖命残害老百姓。
红军不杀不辱俘虏的政策感动了被活捉的敌军官,特别是被俘的两个敌团长钟桓和肖致平,在被释放前,谭政同他们谈话后,两人一再表示再也不当反动派的走狗,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在几十年的中国革命战争中,从谭政手里释放的俘虏也不知有多少,更难分清他们的相貌,可是被改造过来的人,却清楚地记得谭政这个老红军。新中国成立后,谭政就不断地收到来信,某年某月某日,是你谭政大将亲自和我谈话,把我释放回了老家。
大柏地,在红军来到这里之前,是一个偏僻的山区,当地老百姓长年受到地主恶霸的剥削,缺吃少穿,一贫如洗。除此之外,还常受到土匪的骚扰,就连外省福建汀州的座山王、土匪头子郭凤鸣的部队,也时常跑到这里来抢劫。
所以,当红军刚开始踏入大柏地的时候,当地的老百姓一见扛枪的来了,便跑个精光,有点粮食也藏起来了。
当大柏地战斗结束后,谭政领受了动员群众、宣传群众、征购粮食的任务,目的是要让红军部队休息好,吃顿饱饭,过个好年。
纪律,是军队的生命,不讲纪律,得不到群众的支持,那这个军队也就难以生存。所以,谭政在给部队作动员时,一再强调说:“用了群众东西,包括吃了群众的粮,一定要给钱,损坏东西要赔偿,这是红军铁的纪律、政治生命线,这个制度不能改变。但是,如果有的连队没有现款,一定要给群众打收条,等以后革命胜利成功了,再来偿还。”
一天,两天……逃到山里的群众陆续回家来了。
这些逃往山里的老百姓回来之后,发现驻在村子里的部队,与郭凤鸣的土匪部队大不一样。不仅村子里的道路填铺得平平整整,扫得干干净净,就是驻着部队的农家庭院,也整理得整整齐齐,锁着的房门虽然打开过,但东西一点也没有少。老百姓还发现柴堆、稻草堆上面都挂着纸条,上面写着,红军用草多少,烧柴多少,应该折合多少钱。并说明,以后红军打回来,拿着这个纸条子,到苏维埃政府领款,或者顶替交纳的公粮。
红军留给群众的买米收条
当地的老百姓被这些点滴的行动感动了,心中信服了红军部队是人民自己的子弟兵,便相互返回山里叫回家里人。
不久,全村的老百姓都返回了村子,一起帮助红军找粮食,弄菜蔬,有的还甚至把原来隐藏起来的一家人的口粮也拿出来献给红军。大柏地的人民群众和红军部队一起热热闹闹地过新年。
“我们红军来的时候,怎么村子里人跑了个一场空?”有的红军战士问道。
提起这些,许多的老百姓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往年“年关”时的惨景。
“今年过年热闹红火,是因为有红军住在这里保护啊,往年——”老年人说道,随后又指着一旁的俘虏群说道,“这些坏蛋,不等过年就来抢东西。”
“你们可不知道!”一个老百姓说道,“我们这个地区处在两省交界处,不仅江西政府征粮征税,就是福建的土匪也来抢!一年辛辛苦苦劳动下来的粮食,交了地租,交了税,剩不了多少,跟着土匪又来抢个精光。所以,村里百姓一见扛枪的来了,便纷纷躲进了深山!”
当人们一提到郭凤鸣,全村子的老百姓无不咬牙切齿愤恨!
不久,红军部队又要转移了,因为大柏地不仅地方太小,同时靠近瑞金,跨省还靠近汀州,有利于江西、福建两省的敌人勾结进攻红军。
针对这些情况,红军部队准备撤离大柏地。
撤离前,红军部队把驻扎过的院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纪律检查小组还挨家挨户地进行询问:“红军部队驻扎这里,有没有违反纪律的?”
村子里的老百姓都知道红军部队要走了,难舍难分。
红军的宣传队便向老百姓解释:“红军还要打回来的!”在敌情方面,江西国民党军李文彬旅被红军转战赣南拖垮了;刘士毅旅被歼灭两个整团,这两股敌人已经再无力对付转移休整的红四军主力了。于是,红四军决定,向闽西方向进行突击。
原来,郭凤鸣的第二混成旅,由杂牌地方部队整编,战斗力不是太强。汀州是个“一州管三县”的地方,郭凤鸣的旅部就设在汀州。郭凤鸣既是这个武装“司令”,又是当地的地方官,可谓是权大势大。不仅如此,郭凤鸣个人还在汀州经商开工厂,富甲一方。
红军攻占汀州,不仅可消灭郭凤鸣旅,清除地方一霸,而且还可以更好地向群众宣传,扩大红军的影响,让更多的老百姓了解红军,也还可以征收和筹备一定军用物资,以补充红军作战的不足。
于是,红四军决定向闽西进军作战,首先消灭郭凤鸣。红军初战告捷。郭凤鸣的手下气急败坏地跑来向其报告前方的战事:“来攻汀州的红军非常强大,武器多、火力强,看来是红军的大部队。我们出城的两个团就剩了我们这几个,看来我们不是人家的对手。”
郭凤鸣没想到自己的部队一和红军部队交战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看着逃回来的残兵败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几个耳光,骂道:“都是没用的家伙,平时的能耐都哪去了!”
“走!”他转身便对身旁的一名团长说道,“集合队伍,今天我郭某人要亲自上阵,带领你们去把共军消灭!”
于是,郭凤鸣在一股子野蛮劲的促使下,领着他的一群土匪兵,一窝蜂地拥向长岭——红军主力设伏的地点奔去。
“郭凤鸣带领部队出城了!”潜伏的观察哨兵迅速向红四军指挥部报告。红四军指挥员喜出望外,连忙部署迎战前来的敌人。
此时,郭凤鸣连同他的一帮土匪气势汹汹地前来要与红军见高低,一时见没有红军,便骂骂咧咧的。
“敌人停止前进,不能让郭凤鸣缩回去,命令正面狙击敌人的部队射击,牵制住敌人。”红军指挥员下达命令说道。
原来红军准备利用敌人的骄横,以一部兵力正面牵制敌人,摆开与敌人决战的架势,把敌人引进设伏的口袋,然后攻击歼灭敌人。
“砰!砰!”红军正面牵制敌人的部队向敌人射击了。
郭凤鸣挥手示意,命令部队攻击前进。但此时郭凤鸣站在了部队的后面进行督战。
“嗒——嗒——”正面牵制敌人的红军继续用机枪向蜂拥攻来的敌人射击,敌人死伤一片。
“砰!砰!”郭凤鸣举起驳壳枪朝天放,号叫着命令他的部队:“给老子往前冲!”在郭凤鸣的指挥下,又一批敌人蜂拥而至。一见敌人的行动,埋伏在长岭两侧丛林里的红军部队迅速向敌后运动,对敌人进行包围。
随着包围行动的完毕,在正面牵制敌人的红军部队停止了射击。正当郭凤鸣纳闷,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子来,埋伏在四周的红军指战员发起了战斗,迅速从四面八方向敌人攻击,喊杀声震天动地。
一见这样的情形,郭凤鸣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调兵遣将,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一名红军战士站到了他的面前。
郭凤鸣一见到红军,两腿直打哆嗦,还没来得及喊:“我缴枪投降!”只听“叭”的一声,红军给了这个土匪头子一枪。
红四军一开进闽西,就打了一个大胜仗,郭凤鸣的混成旅共三四千人,连土匪头子郭凤鸣在内,都被消灭在汀州城外。红四军乘胜攻占了汀州。为了进一步地打击敌人的气焰和显示红军胜利的威风,谭政提了个建议,组织部队入城式,让几个俘虏兵,抬着他们旅长郭凤鸣的尸体,在汀州大街上“游行”。
这也是红军攻打汀州战斗胜利的象征!
“郭凤鸣被红军打死了!”
这消息迅速传遍汀州的街头巷尾。有的老百姓甚至高声喊着:“快来看呀,郭凤鸣吃了红军的枪子了。”进城红军队伍的中间,夹杂着一群俘虏,抬着郭凤鸣的尸体过来了。老百姓愤怒地高声喊道:
“郭凤鸣你也有今天呀!”
“把郭凤鸣的头割下来!”
“挂到城头示众七天!”
谭政在福建长汀的留影
随后,红四军主力团——红三十一团党委秘书谭政(后任第三纵队党代表),走进了汀州大街上的照相馆,伸手理了理军装,照了一张相,留下永久的纪念。
此时,谭政仅仅2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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