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先生说:“文学作品无不崇尚简练,简练乃一切古典艺术之美的极则。”我想,这也适用于机关公文罢,因为简洁正是公文写作的一个基本要求。
简,即简少之意。古字“简”的下部,门里是个“月”字,意从门缝透进的一丝月光。
洁,即除去杂质之意,留下的便是精华了。因此,简洁也就是“少而精”,这是公文写作所追求的最佳境界。
少,是指篇幅短。篇幅短,这是相对而言,不是越短越好,也不是一切公文皆作短文。譬如,全国党代会的报告,一万余字便是“少”了。一个企业的年度工作总结,一万字便太多了。1992年北京市好公文评选中,膺选一等奖的首钢总公司的年度工作总结,只用了1900余字。言之有物,短文长看;言之无物,长文短看。
精,古意为上等细米。《庄子·人间世》有云“鼓荚播精”,说的便是用小簸箕簸细米。后来引申为经过提炼或挑选的完美的东西,如精兵、精英。公文的精练,须立意精辟,结构精巧,材料精当,叙议精到,文笔精悍。“少而精”是个统一体,不可偏废。只有“少”,而无“精”,难免成了“少而空”。
公文要达到简洁的程度,须下一番功夫。初学写作者不妨从以下几方面作些努力。
首先,在动笔前先搞清公文的阅读对象,是上级机关、所属部门还是基层单位,这样在提笔时才知道哪些该写,哪些不必写;哪些详写,哪些略写,公文才能凝而不泛,有较强的针对性。这是写作上的“看人下菜碟”。譬如,行文的对象若是上级机关,公文中就要少引用上级精神,少讲道理、发议论;若是下属单位,也要分分层次,在叙述的详略和侧重点上都应有所区别。对象明确,有的放矢,便能“冗繁削尽留清瘦”。
其次,有一写一,有二写二。不要凑篇幅,凑结尾,凑“三大段”“四大块”,公文才能实而不空。清代学者刘熙载在《艺概·文概》中说:“应用文有上行,有平行,有下行。重其辞,乃所以重其实也。”这就是说,人们之所以重视公文,是因为看重公文中所讲的事情。公文是办理公务的工具,要求下级做什么事,请求上级批准什么事,写清楚说明白就行了,不要再加上一堆浮词虚语;事情交代清楚了,话说尽了,就戛然而止,不要再硬添一段结尾。水平高低不在篇幅大小,分量轻重不在稿件长短。即使讲道理也要实讲而不能空讲,先摆出事实,再引出道理,才有说服力。
再次,写作的材料要广采博收,偷不得懒。老舍先生说:“简练需要概括,需要多知多懂。知道一百个人,而写一个人;知道一百件事,而写一件事,才能写得简练;心有余力,有所选择,才能简练。”这是真知灼见!欲写得少,先求其多。当然,在实际写作中,写一个事例要求有一百个事例垫底,恐怕难于做到。变通一下,用十个事例垫底总是可以的罢。否则,没有一定数量的事例,就很难选择出最精当、最典型的事例来,文章也不可能达到精炼。
最后,公文写成后要反复删改。“字怕悬,文怕念”,多念几遍,不通顺的地方就没有了。米淘三遍砂粒少,文改数遍质量高;千锤百炼出好钢,再三修改出华章。海明威对他的中篇小说《老人与海》,前后删改了二百多遍,“砍伐了整座森林”,只保留下原稿篇幅的十分之一。结果此书一问世便轰动世界,读者无不为他那无与伦比的洗练笔法所折服。古人说,文章的最高境界是“删繁就简三秋树”,深秋的树,经过数度秋风,干净得只剩下枝枝杈杈。公文要写到这种地步,非要有足够的耐心,不厌其改才行。
以上说的凝而不泛、实而不空、广而不滥、简而不赘,是达到公文简洁最起码的要求。有人说,这些要求已经很高了,公文的简美太难达到了。这不禁使我想起了一首古诗《箜篌引》,只四句十六字,却写出一个极其悲壮的故事:
公无渡河,
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
其奈公何!
自从读过这首诗,每当我经过浊流滚滚的黄河时,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位无所畏惧的“公”,他没有任何渡河的工具,却义无反顾地跃入黄流,虽然最终不敌浊浪而死,但是这种没有条件也敢于向困难挑战的精神令人赞叹。有了这种精神,天下还有什么奈他何!同样,有了这种精神,公文的简美就不难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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