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五点一刻,一辆吉普车停在我们住的饭店门口,一位厄瓜多尔籍机械兵跳下车向我们报告:他听从吩咐。由于我们要走的地方没有加油站,车上装满了汽油桶。我们的新朋友阿古尔托.阿烈克谢.阿尔瓦烈茨上尉听说有土匪,便用刀和枪全副武装起来。我们身着便装到这儿,打算在海边用现金购木材,我们车上的全部装备就是一口袋食品罐头和匆匆忙忙买的一架照相机,以及每人一条结实的卡叽布裤子:再有就是总领事给我们的大左轮手枪和许多弹药,以便消灭我们行程中的一切障碍。我们驱车赶到城外,沿着路况良好的沙土公路飞速穿过山区向南疾驰。
我们先用马把这些浑身树汁闪亮的圆木拉出来,然后用拖拉机把它们运到河岸上。搬运它们着实费了我们很大的劫,因为满含汁液的圆木比轻木重多了,它们每一根差不多都有一吨重。
越往前走,会西班牙语的印第安人越少,很快阿古尔托的语言能力也跟我们一样派不上用场了。山上泥筑的房子越来越少,而用树枝和干草搭的则越来越多。山民们身体矮小、干瘦,但筋骨强壮。所到之处,随处可见洁白的牙齿和开朗的笑脸相迎。在这里完全没有白人的踪迹,也没有广告牌和路标,如果扔一个罐头筒或一页纸,立刻就会被人当成有用的物件拾走。
我们越爬越高,翻过被烈日暴晒、寸草不生的山坡,驶入一片荒沙遍地、长满仙人掌的峡谷,最后终于登上白雪冰封的顶峰,凛冽的寒风迫使我们的速度放慢,以免冻成冰块。我们身穿衬衣坐在车里,想象着森林的热气。我们必须在两山之间,在山脚下的砾石滩上,在遍长青草的山梁上驱车行进,边行边找能够通车的小路。我们到了西坡,安第斯山从此处往下陡然下降,松散的岩壁上用人工开凿出一条驴行小道,我们;的周围全是笔直的悬崖和峡谷。我们把性命托付给了我们的朋友阿古尔托,他伛偻着俯在方向盘上,每当驶近悬崖,我们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外倾斜。忽然疾风扑面,我们已抵安第斯山脉面临大海的外山峰。此时,山势陡降,犹如瀑布般的峭壁层层跌落,直泻至12000英尺下的林海中。我们没能从令人眩晕的万丈高空俯视下面的森林,因为刚到悬崖边上,浓云就像巫婆的药罐里冒出的蒸气一般源源而来。由这里开始,我们下山的路就畅通无阻了。这条路一直通往山底下,沿峡谷、陡岸、悬崖盘旋而降,空气越发温暖潮湿,越发充满从林海下方升起的令人窒息的温室气息。
这时下雨了。
当我们到达悬崖边的棕榈小屋时,天色已黑。我们浑身淌着湿乎乎的水走下吉普车,在里面过了一夜。第二天茅屋里咬过我们的那堆跳蚤让雨水淹死了。吉普车被我们装满了香蕉和其它热带水果,穿越林海继续前进。
最后我们的去路被森林里一条湍急混浊的大河挡住了。河边开阔处有一个茅屋,几个混种印第安人正在阳光下晒一张美洲虎的皮。几个会西班牙语的当地人告诉我们这是帕伦克河,河对面就是克维多。这儿没桥,河水湍急而深不见底,不过他们愿意用木筏把我们和吉普车载过去。这种别出心裁的,薄薄的木筏是用植物纤维和竹子将胳膊粗细曲曲折折的树枝捆在一起组成的,长宽都比吉普车大一倍。我们小心翼翼地最后我们的去路被森林里一条湍急混浊的大河挡住了,这条河就是帕伦克河。
把吉普车从跳板上开到木筏上,尽管木筏大部分浸在浑浊的河水里,却能稳稳地托住—辆吉普、我们几个人和四个赤身裸体的棕色汉子。他们用长竿把木筏撑离岸边。
“是轻木吗?”我和赫尔曼几乎同时问道。
“是的,”一个人一边点头,一边用脚满不在乎地跺了一下圆木。
我们驶入水流之中,河水把我们冲往下游,那些人在关键的时刻用竿子撑一下,使木筏保持一条均匀的斜线穿过水流,进入对面宁静的水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轻木,也是我们在木筏上的首次试航,木筏安16世纪以前美洲的印第安人就使用这样的独木舟在海上航行。今天,独木舟依然是美洲当地土人使用的主要交通工具,他们用长竹篙撑着空心独木舟在森林中穿梭,偶尔也用轻木筏载满香蕉驶向市场。
全到达对岸,我们成功地驱车驶进克维多!两排涂了沥青油的木屋,棕榈叶顶上立着一动不动的大秃鹫,这就是街巷了,整个小镇只有这么大。镇上的居民无论老小,无论何种肤色,无论手上拿的是何物,全都扔下手里的东西,一拥而出。他们跑向吉普车,形成一股危险又嘈杂的沸腾的人潮。人们在车上爬上爬下,围着它转。我们紧紧抓住随身携带的物品,阿古尔托则竭力控制着方向盘。后来有一只轮胎爆了,吉普车倾斜了。无论如何我们已抵达克维多,没必要为人们的过度热情而心生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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