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艺术对象

如果把至此关于人的一切追求的目的和中心点，或者说人的一切追求的最后支点所说的一切，关于人早在少年儿童时代推动人的生命的、可以说构成少年儿童生活之支点所说的一切，按照一定的观点加以概括的话，那么由此可以明确和肯定地得出结论，人的一切欲求都是三方面的：或是安宁和生命的欲求，或是认识和吸收外部世界及外部世界本质的欲求，或是直接表现内部世界的欲求。第一种主要是宗教的欲求，第二种是自然观察的欲求，第三种主要是自我表现、自我发展和自我观察的欲求。如果把至此所说的一切在这第三种关系上重新加以概括，那么可以发现，数学更多地关系到在内部表现外部，表现人内部存在的一般规律性，可以说关系到从人自身内部表现自然。因此数学也在自然与人之间处于媒介的地位。总之，数学更多地关系到理解并要求悟性；语言更多地关系到表现知觉到和感触到的内部的东西，主要关系到理性并要求理性。然而，对于人来说，要充分表现他的全部本质，不可避免地还缺少一样东西，这就是表现生活，表现内心生活本身，表现直接感受到的东西，表现情操。这第三种表现，即表现人的内心的一面，表现人本身，便是艺术。

人的一切概念，除其中之一种外，都是关系的概念，它们只能相对地被严格使用。或者说，一切概念处于相互关系之中，只有在最终的终极点上才必然地相互划分开来。因而，在艺术中也有它触及数学的一方面，即触及悟性的一方面；触及语言世界的一方面，即触及理性的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艺术虽然纯粹表现内部世界，然而却与表现自然显得一致；最后还有一方面是它与宗教保持一致。然而由于这里只言及人的一般的教育以及至少关于艺术评价的人的教育，因而所有这些关系在这里便不可能一一加以考察了。就眼前这一程度上说，艺术仅仅在其最后的统一中被作为纯粹内部世界的表现来考察和观察的。于是，我们马上可以注意到，艺术，即关于在内部世界活着的东西，关于真正构成内部生命本身的东西的艺术表现，由于它作为内部世界的表现所必须结合的那些材料和素材的不同，它也必然地以各不相同的方式显现出来。这些素材，作为尘世的现象可以是，或者可以说仅仅是运动本身，但作为耳朵听得见的东西，即产生时便消失的音响；或者主要是眼睛看得见的那些素材，即线与面的现象所产生的如颜色那样的东西；或者主要是在空间上形体上可以感觉到的那些素材，即具有容积的各种物质。正如一再地谈到的那样，由于只存在相对严格的概念，因而这里也与现实世界的一切事物中的情况一样，表现出无数变异和结合的现象。通过纯粹的音响来表现的艺术就是音乐，其中主要是唱歌；通过纯粹的色彩对视觉进行表现的艺术就是绘画；通过物质的造型和塑造在空间进行表现的艺术就是雕塑。作为绘画与雕塑两者结合的中间者表现的是图画，然而图画与绘画和雕刻同样有权利被看作通过线条来实现的纯粹表现。这就是说，看起来，图画主要是属于通过线条来进行表现的东西，绘画主要是属于通过面来进行表现的东西，而雕塑主要是属于通过立体来进行表现的东西。由于图画具有刚才所考虑到的那种媒介性质，所以正如我们在人的幼儿阶段上所看到的那样，事物的描写和描写事物的欲求乃是人的发展过程中很早就表现出来的一种现象。通过雕塑及通过颜色和绘画把自己内心世界表现出来的欲求也在人发展的早期，在幼儿阶段就已经表现出来，在少年期开始时则表现得特别明显。由此而明确地、无可怀疑地证明，艺术与艺术心系人类共同所有，是人类共同的素质，因此应当和必须及早地，至少在少年期就开始在人身上加以培育。这样，人在理解和评价艺术作品方面至少变得在行起来，尽管他的精神力量和生命力、他的活动主要地不是倾注在艺术方面的，并因而他本身也不会成为一名艺术家。他将通过真正的学校教育而可靠地防止自己在自身内部缺乏真正艺术天分的情况下自命不凡地把自己当成一名艺术家。因此，唱歌、图画、绘画和雕塑必须通过广泛的、包罗一切的教育和人的陶冶而及早地得到重视，及早地被作为正规学校的正式教学对象来对待，而不是被当作一种偶然的、没有内容、没有意义的、可任意处置的游戏性的东西来对待。让每一个学生在某一艺术部门成为一名艺术家，这不是目的；让每一个学生在一切艺术部门成为一名艺术家，这更不是目的。因为两者本身是不能成立的，尽管前者对每个人来说在一定关系上也许是可以这样说的。一个特定的目的应当是使每个人按照各自的本质充分地、全面地发展起来，使他能够从人的本质的全面性和全能性上去认识人，特别是，正如已经说过的那样，要使每个人懂得观察和鉴赏真正的艺术作品。

通过连贯的说话来达到的表现，正如从另一关系上说的图画一样，又是一个媒介的环节。它从语言出发，但却是内部世界的表现，可以说是精神的、天上的内部世界的浓缩表现，是纯粹的、永恒活动着的和被推动的生命的静止的表现，它属于艺术。

在一切事物中，在生活和宗教中，同样地在艺术中，对于表现来说，最终的和最高的目的是明确地表现纯粹的人。基督教的艺术，就它的追求来说是最高的艺术，至少应当是这样，否则它就不成其为艺术和基督教的艺术。因为基督教的艺术，追求表现万物之中的永存者，表现上帝，特别是通过人来加以表现。人是人类艺术最高的表现对象。

至此，我们已经指出了关于人类生活一般的对象、目的和内容的全部，作为这样一些东西，在学童期的少年儿童生活中就已经表现和显示出来。如果说至此所说的一切力求在其最终的统一及根本关系上按其本质来说明整个少年儿童的欲求的对象及内容与学校和教学的对象及内容，那么，前此所说的一切则试图指出在学童期的内部和外部生活统一中在自由和自动的整个生命中生活着的少年儿童的情况。这里还需要指出的是，少年儿童的欲求，作为人的少年儿童的欲求是按什么样的顺序和关系，在这个学童期的生活中和从这生活中发展的。学校是怎样和通过什么样的教学，以什么样的秩序和形式为满足这种欲求而工作的。为了通过学校来满足一般意义上的人的欲求，特别是满足人在他的少年期和学童期的欲求，学校应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