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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小孩长大一起玩耍

时间:2023-03-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上星期我曾试图向你们阐明学校与更广大的社会生活之间的关系以及对教材和教学法进行一些改革,使它能更好地适应当前社会需要的必要性。儿童必须与更多的成人和儿童接触,才能有最自由最丰富的生活。在这种学校里,儿童的生活成了压倒一切的目标。当我们这样以儿童的生活为中心并组织儿童的生活时,我们就看到他首先不是一个静听着的人,而是完全相反。但是要把引出的观念与3岁、4岁、7岁或8岁

 

二、学校与儿童生活

上星期我曾试图向你们阐明学校与更广大的社会生活之间的关系以及对教材和教学法进行一些改革,使它能更好地适应当前社会需要的必要性。

今天我想从另一个方面考察这个问题,考虑一下学校与在校儿童的生活和发展之间的关系。由于难以将一般原理与像幼儿这样十分具体的事情联系起来,我冒昧地从“大学初等学校”的工作中介绍大量可以说明问题的材料,在一定程度上你们也许赞赏这个方法,从中提出这些观念本身是从具体实践中产生出来的。

几年前,我曾在本市四处寻找供应学校用品的商店,打算找到从艺术、卫生和教育的观点看来完全适合儿童需要的课桌椅。我们历经了很多困难去找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最后,一个较机智的商人说了这样的话:“恐怕我们没有你们所需要的东西,你们所要的东西是儿童能用来工作的,而我们这些全都是供静听用的。”他的话是对传统教育的真实情况的描述。正如一个生物学家能用一两块骨头重新构成完整的动物一样,如果我们想象一下普通的教室,一排排难看的课桌按几何顺序摆着挤在一起,以便尽可能没有活动的余地,课桌几乎全都是一样大小,桌面刚好放得下书籍、铅笔和纸,外加一张讲桌,几把椅子,光秃秃的墙,可能有几张图画,凭这些我们就能重新构成仅仅能在这种地方进行的教育活动。一切都是为“静听”准备的,因为仅仅学习书本上的课文不过是另外一种“静听”,它标志着一个人的心理依附于另一个人的心理。比较说来,静听的态度是被动的、吸收的,它还意味着已经有一些现成的材料,是地方教育官员、教育局和教师准备好了的,儿童要在最少的时间内接受这些教材,接受越多越好。

在传统的教室里,让学生活动的余地是非常少的。儿童能用以从事建造、创造和积极探究的工场、实验室、材料、工具甚至必要的空间大都是缺乏的。和这些过程有关的事情在教育中甚至没有明确公认的地位。这些都是在报纸上写社论的教育界的权威们通常称之为“赶时髦”和“不必要的装饰”的东西。昨天一位女士告诉我说,她参观了各种各样的学校,想找到一所学生的活动比教师给予知识更重要的学校,或学生具有需求知识的动机的学校,她参观了24所不同的学校,才找到前述的例子。我可以补充一句,那所学校不在本市。

这些有固定课桌的教室说明的另一件事就是,一切事情的安排都是为了尽可能管理更多的学生,把他们看做单个人的集合体;这些教室还同时意味着,学生被看成是被动的。儿童在行动时,他们就使自己变成了个人,他们不再是一个人群,而变成了我们在校外、在家中、在家庭里、在游戏场上和在邻里中所习见的有显著个人特点的人。

在同样的基础上,可以说明方法和课程的划一性。只有一切事情都是以“静听”为基础时,你才能有统一的教材和方法。耳朵和反映耳朵的书本构成了同样适用于一切人的媒介。几乎没有机会适应不同的能力和需要。有一大堆——数量是固定不变的——现成的结果和技能要所有儿童在同一时间内同样地学会。为了满足这种需要,产生了从小学一直到大学的课程。世界上需要的知识、需要的专门技能实在太多了。于是产生了把这些课程按6学年、12学年或16学年划分的数学问题。现在每年仅仅只将总数中的相应部分给予儿童,在他们学完以后,他们就掌握了全部课程。每小时、每天、每周或每学年涉及的东西十分多,每一样东西都是极其均匀地提出的——假定儿童没有忘记前面学过的东西。这一切所产生的结果就是马修·阿诺德[1]所转述的一位法国教育当局人士自豪地告诉他的,成千上万的儿童在某一小时,就说十一点钟吧,都在上地理课;在我国西部的一个城市,教育局长照例对陆续前来的参观者重复这种得意的吹嘘。

为了说清楚旧教育的几个主要特点,我也许说得夸张些:消极地对待儿童,机械地使儿童集合在一起,课程和教学法的划一。概括地说,重心是在儿童以外。重心在教师,在教科书以及在你所喜欢的任何地方和一切地方,惟独不在儿童自己的直接的本能和活动。在那个基础上,儿童的生活就说不上了。关于儿童的学习,可以谈得很多,但学校不是儿童生活的地方。现在我们的教育中正在发生的一种变革是重心的转移。这是一种变革,一场革命,一场和哥白尼把天体的中心从地球转到太阳那样的革命。在这种情况下,儿童变成了太阳,教育的各种措施围绕着这个中心旋转,儿童是中心,教育的各种措施围绕着他们而组织起来。

如果我们从一个理想的家庭找一个例子,这个家庭的父母十分贤明,懂得什么对儿童最有益,并能满足儿童所需要的东西,我们就会看到,儿童是通过社交性交谈和家庭的组织进行学习的。在进行谈话时,有些是对儿童有兴趣、有价值的东西:进行了叙述,提出了询问,讨论了问题,儿童继续不断地学习。他陈述自己的经验,他的错误概念得到纠正。而且儿童参与了家庭操作,因而获得勤勉、有序的习惯、关心他人的权利和意见以及使他的活动从属于家庭成员的共同利益的重要习惯。参与这些家务工作变成了获得知识的机会。理想的家庭必然要有一间工作室,儿童可以在这里发挥他的建造的本能。要有一个小型实验室,他的探究可以在这里得到指导。儿童的生活可以在户外扩展到公园、周围的田野和森林。他将有自己的远足、步行和谈话,由此就为他打开了一个户外的更广阔的世界。

因此,如果我们将这一切加以组织和概括,这就是理想的学校。这里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没有教育学或教育理论上的惊人发现。它不过是将大多数家庭中有各种理由能够做到而只是偶然做了又做得很少的事情系统地、大量地、明智地、适当地去做的问题。首先,理想的家庭应当加以扩大。儿童必须与更多的成人和儿童接触,才能有最自由最丰富的生活。此外,家庭中的工作和人际关系不是为儿童的生长而经过专门选择的;主要的目的不在这里,儿童从中能获得的东西是偶然的。因此才需要学校。在这种学校里,儿童的生活成了压倒一切的目标。促进儿童生长所需的一切媒介都集中在那里。学习?肯定要学习,但生活是首要的,学习是通过这种生活并与之联系起来进行的。当我们这样以儿童的生活为中心并组织儿童的生活时,我们就看到他首先不是一个静听着的人,而是完全相反。

人们常说,教育就是“引出”(drawing out),如果只是与注入式的过程相对而言,这种说法是十分好的。但是要把引出的观念与3岁、4岁、7岁或8岁儿童的平常活动联系起来毕竟是困难的。他的各种活动已经太多、太充足了。他不单纯是需要成人向他提出强烈的告诫和技能以便逐渐把潜藏着的活动的幼芽引发出来的处于休眠状态的人。儿童已经是十分积极的。教育的问题就是要抓住他的活动并给予活动以指导的问题。通过指导,通过有组织的运用,它们就会朝着有价值的结果前进而不致成为散乱的,或听任其流于仅仅是冲动性的表现。

如果在我们面前能保持这种状态,我认为很多人心目中的最大难题即什么叫新教育的问题,与其说是得到解答,不如说是消失了,它不见了。人们常常问:如果你从儿童的观念、冲动和兴趣出发,一切都是如此粗率,如此不规则,如此散乱,如此没有经过提炼、没有精神上的意义,他将怎样获得必要的训练、陶冶和知识呢?如果除了激发和迁就儿童的这些冲动以外,我们就别无其他道路可走,这个问题就是问得有道理的。那样的话,我们就应当不理睬和压制这些活动,不然就迁就它们。但是,如果我们有设备和材料的结构,在我们面前就开辟了另一条路径。我们可以指导儿童的活动,使它们沿着一定方向运行,把它们渐渐引导到这条道路逻辑上必然要达到的目标上。

“如果愿望等于现实,乞丐也会发财。”由于愿望不等于事实,由于真正满足一个冲动或兴趣就是要努力工作,要努力工作就会碰到障碍,就要熟悉材料,运用独创性、忍耐性、坚持性、机智,它必然包含有训练——力量的安排——并提供知识。试以要制作一只盒子的幼儿为例。如果他停留于想象和愿望,他肯定得不到训练。但当他打算实现他的冲动时,他就要使自己的观念明确起来,把它制定成计划,选择合适的木块,测量所需的部件,使它按需要形成比例,等等。这里包含有准备材料、锯、刨、用沙纸擦光、使所有的边和角都恰如其分。这就不可避免地有了关于工具和制作方法的知识。如果这个儿童实现了他的本能,制成了这只盒子,他就有了充分的机会获得训练,坚忍不拔,努力克服困难,同时获得大量知识。

因此,无疑地,想要从事烹饪的幼童对于烹饪是什么意思、要花什么代价或需要什么,是一无所知的,它只是一个“消磨时间”的欲望,也许是为了模仿大人的活动。要我们自己降低到那种水平而仅仅迁就那种兴趣,无疑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在这里,如果冲动得到运用、利用,它就会碰到困难条件的真正世面,它必须使自己适应这种世面,这就有了训练和知识的因素。最近有一个儿童,当他必须用一个长时间的实验方法把事情做完时,变得不耐烦了,他说:“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上面自找麻烦呢?让我们照烹饪书上的烹饪法去做吧。”教师便问儿童烹饪法是从哪里来的,谈话中指出,如果他们只是照烹饪法办事,他们就不会懂得他们所做的事的道理。于是他们十分愿意继续进行实验工作。注意看一下那种工作,的确就为问题的真正要点提供了一个例证。他们那天的工作恰好是煮鸡蛋,这是从炒蔬菜到烧肉的过渡。为了获得比较的根据,他们首先总结了在蔬菜中食物构成的成分,并与肉中的成分作了一个初步比较。于是,他们发现蔬菜中的木质纤维和纤维素相当于肉中的结缔组织,是形体和结构的成分。他们发现淀粉和淀粉制品是蔬菜所特有的,而矿物质盐则在蔬菜和肉中都可以找到。他们还发现,蔬菜和肉中都有脂肪,在植物性食品中脂肪含量很少,而在动物性食品中脂肪含量则很多。然后,他们准备从事研究相当于蔬菜中的淀粉的动物性食品所特有的蛋白质,并准备好了要考虑一下正确处理蛋白质的必要条件——以鸡蛋作为实验材料。

他们首先用不同温度的水做实验,看它何时达到烫手的程度,何时达到即将沸腾的程度,何时沸腾,并弄清各种不同的温度对蛋白的影响。做完那些事以后,他们不仅学会了煮鸡蛋,而且懂得了煮鸡蛋中的原理。我不想忽视这件特殊事件中的普遍性。如果一个孩子只是想煮一个鸡蛋,因而把它放在水里煮三分钟,叫他取出时他就取出,这是没有教育性的。但是,如果一个孩子由于认识了事实、材料和所包含的条件而实现他自己的冲动,然后按照那种认识去调整他的冲动,这就有了教育性。这就是我所坚持主张的引起或满足一种兴趣和通过对兴趣的指导实现它这二者之间的区别。

儿童的另一个本能是使用铅笔和纸。所有的儿童都喜爱以形式和颜色作媒介来表现自己。如果你放任这种兴趣,让儿童漫无目的地去做,那就没有生长,而生长不是出于偶然。但是,如果让儿童先表现他的冲动,然后通过批评、提问和建议引导他认识他已经做了的事,他需要做什么,结果就会完全不同。这里举一个7岁儿童的工作为例。它不是平常的工作,它是幼年儿童所做的最出色的工作,但是它足以说明我现在所说的特定原则。儿童们在谈论穴居人社会生活的原始状态。儿童对此的观念是这样表达的:洞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整齐地排列在山坡上。你看见常见的那种儿童画的树——一条垂直线的两边画着水平状的树枝。如果允许儿童日复一日地继续这些事情,他就会满足他的本能而不是运用它。但是现在要求儿童仔细地观看真正的树,将看到的树与他画的树作比较,更仔细更有意识地检查他的工作情况。然后,他再根据观察的结果画树。

最后,他又结合着观察、记忆和想象画树。他又画了一幅随意创作的插图,以表达他自己富有想象力的思想,但这种思想仍受他对真实的树的详细研究的指导。结果这幅画是表现一片树林的风景。就其本身而言,我们似乎觉得它像成人的作品那样富有诗意,而同时画中的树又是实际可能有的树,而不只是树的象征。

如果我们把学校中可以见到的冲动加以粗略的分类,可以把它们分成四类。有在儿童的谈话、亲身交往和交流中表现的社交本能。我们都知道4~5岁的幼儿是多么地以自我为中心。如果向他提出任何一个新的话题,如果他有任何话要说,那就是“我已经知道”,或者说“那是我的爸爸妈妈告诉我的”。他的视野不大,一点经验必然是直接来自家中,虽然他有充分的兴趣把他的经验跟别人的经验联系起来并反过来探询别人的经验,然而,幼儿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有限兴趣是能够用这种方式无限扩展开来的。语言的本能是儿童的社交表现的最简单的形式。因此,它是一切教育资源中重要的、也许是最重要的资源。

然后是制作的本能——建造的冲动。儿童想做点什么事的冲动首先在游戏、运动、手势和假装[2]中表现出来,然后就变得更确定,并在将材料制作成更具体的形状和永久性的具体物中寻找发泄的方法。儿童对抽象的探究没有多少本能。探究的本能似乎是在建造性的冲动与交谈的冲动相结合中产生的。对于幼年儿童,实验科学和木工工场中所做的工作是没有区别的。他们在物理学和化学中能做的工作目的不在于作出专门技术上的概括或甚至达到抽象的真理。儿童只是喜爱做些事并密切注视着要发生的事。但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可以指导他走上能产生有价值的结果的道路,又允许他随意继续进行。

同样,儿童的表现性冲动即艺术本能也是从交流和建造性本能中产生的。它是交流的本能和建造性本能的精髓和完满的表现。使建造适当,使它完满、自由而灵活,赋予它以社会的动机,使它具有说明某种事情的意义,你就有了一件艺术作品。试以纺织工作——缝制和织布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儿童在工作室制作了一架原始的织布机;这里就用得着建造的本能了。于是,他们想用这架织布机做点什么事情,制作点东西。它是一架典型的印第安人的织布机。人们曾把印第安人织的毯子给他们看过。每个儿童画了一幅与那伐霍人[3]的地毯上的图案相类似的图案。从中选出了一幅似乎最适宜于眼前工作的图案。技术上的办法是有限的,但儿童还是把染色和式样做出来了。上面所举的例子是12岁的儿童做的。经过检查表明做这项工作要有忍耐性、彻底性和坚韧性。它不仅包含有历史方面的和技术设计原理方面的训练和知识,而且包含有以艺术的态度恰如其分地传达观念的因素。

艺术的方面与建造的方面相结合的另一个事例是:儿童在学习纺纱和制作卡片,其中一个12岁的孩子当时画了一张正在纺纱的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的画像。这是又一件很不平常的作品,它比一般的作品要好。它画的是两只手正在把羊毛拉长以备纺织之用。这是一个7岁儿童画的。但是,整个说来,特别是较年幼的儿童,艺术的冲动主要是与社交的本能——要说、要表现的欲望——联系在一起的。

于是,当我将这四类兴趣——交谈或交流方面的兴趣、探究的或发现的兴趣、制作或建造的兴趣和艺术表现的兴趣——牢记在心时,我们就可以说,它们是自然的资源,是未投入的资本,儿童的积极生长仰赖于对它们的运用。我想举一两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来自7岁儿童的工作,它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儿童占主导地位的欲望是要谈话,特别是谈人和与人有关的事情。如果你观察幼年儿童,你就会看到,使他们感兴趣的事主要是与人有关的,是人类所关心的事情的背景和媒介。许多人类学家告诉我们,儿童的兴趣与原始生活的兴趣有某种一致之处。在儿童的心理中有对原始人的典型活动的一种自然的重演,儿童喜爱在场院里建造棚屋,用弓、箭、矛等等做打猎的游戏可以证明。另一方面,问题又出现了:我们该怎样对待这种兴趣——置之不顾,或者加以激发并把它引发出来呢?或者掌握它和指导它有所前进、有所提高?我们为7岁儿童计划的工作有一些是着眼于后一个目的——利用这种兴趣,使它成为了解人类进步的一个手段。儿童在直接接触自然界以前,先是想象那些远离他们目前的情况。这种想象,使他们追溯到狩猎民族;追溯到住在洞穴或树林里靠渔猎维持不安全生活的人。他们尽量想象适应于那种生活的自然界的物质条件,比如,位于山脉附近的陡峭的、森林茂密的山坡,渔产丰富的河流。然后,他们继续想象从狩猎阶段到半农业阶段,又由游牧阶段到定居的农业阶段。我想指出的重要之点是,这样就为真正的学习,为最终能获得知识的探究提供了丰富的机会。因此,当本能主要是对社会方面感兴趣时,儿童对人和他们所做的事的兴趣就被引入一个更广阔的现实世界。例如,儿童已具有一些关于原始武器、石制箭头等等的观念。这就为他们测试材料的脆性、形状、结构等等提供了机会。当他们检验各种不同的石头,去发现哪一种最适合于这个目的的时候,就出现了一堂矿物学的课。对铁器时代的讨论提出了建造一座土制大熔炉的要求。因为儿童开始画的草图不对,炉嘴的大小和位置与排气孔不配套,于是就需要有关燃烧的原理、关于制图和燃料的性质的教学。然而这种教学不是预先准备好的,它是首先被感觉到需要,然后边实验边进行的。接着,儿童拿了一些像铜一类的材料来进行一系列实验,熔化它,把它制成物件,又用铅和其他金属做同样的实验。这种作业就成了地理课的延伸;因为儿童必须想象并创造出不同类型的社会生活所必需的自然条件。什么样的自然条件适合于畜牧生活?什么样的自然条件适合于农业初期、适合于渔业?这些人们之间进行交换的惯常方法是什么?在交谈中提出这些问题之后,他们就在地图上和沙盘上把它们描绘出来。这样一来,他们就获得关于地球构造的各种地形的观念,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它们与人类活动的关系。因此,这些关于地球构造的各种形状的观念,已不是单纯的外部事实,而是与关于人类的生活和进步的社会概念融合、结合成一体。我认为,这样做的结果完全证明了一个信念,即儿童在一年内的作业(每周共五小时)中获得的关于科学、地理和人类学的事实,较之声称以知识为目的和目标,只是为了给固定的课文提供事实的课堂中所获得的东西要多得多。至于训练,较之单纯为了训练的缘故而要他们解答任意提出的问题,他们能得到更多注意力的训练,更多说明问题、推理、敏锐观察和连续思考的能力。

说到这里,我想提一下口述课(recitation)。我们大家都知道它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成了一个儿童向老师和其他儿童炫耀他成功地从教科书中吸取的大量知识的场所。与这种旧时的观点不同,口述课现在出色地变成为一种社交聚会的场所,它在学校中的地位犹如即兴的谈话在家中的地位,只不过它更有组织,遵循着明确的方向。口述课变成为社交的情报交换站,经验和观念在那里进行交换并受到评论,错误的思想在那里得到纠正,新的思维方式和探究方式在那里形成起来。

口述课的这种变革,即从检查已经获得的知识转变到让儿童的社交本能得到无拘无束的运用,影响和改进了学校中的一切语言课。在旧制度下,要学生有充分而无拘无束地使用语言的机会,无疑是一个最严重的问题,理由是不言而喻的。这是因为极少提供自然的语言动机。在教育学教科书中,语言被定义为表达思想的工具。这对思想受过训练的成人来说或多或少是合适的。但几乎已不需要说,语言主要是一种社交的事情,是我们把经验传递给别人、又从别人那里取得经验的工具。当人们使语言离开了它的固有目的时,语言教学就变成了一个复杂的困难问题。想一想,为语言而进行语言教学是多么荒谬。如果儿童在入学以前有任何事要做,那就是谈论他感兴趣的事物。但是,如果学校中没有东西足以引起浓厚的兴趣,如果使用语言只是为了背诵课文,本国语的教学就成了学校工作中主要的困难之一,这是不足为奇的。由于语言教学是不自然的,不是从交流生动的印象和信念的真正欲望中产生出来的,儿童使用语言的自由就渐渐消失了,直到最后中学教师不得不竭力设法帮助学生自然而充分地使用语言。此外,如果以社交的方式求助于语言本能,就会不断与现实接触。结果是儿童心里总是有事要讲,有话要说,有思想要表达,而思想如果不是一个人自己的思想,就不成其为思想。按照传统方法,儿童必须就他刚刚学过的东西说点什么。在世界上有话要说和不得不说点什么这两者之间是完全不同的。当儿童有了各种材料和事实要求谈论它们时,他的语言就变得更优美、更完整,因为它是受现实所制约又来源于现实的。读和写也和口语使用一样,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教学。它可以用叙述的方式来进行,因为儿童要叙述自己的经验又反过来得到别人的经验的社交欲望,是在与对所交流的真理起决定作用的事实和活动的人物的接触中产生的。

我没有时间谈到年龄较大的儿童的工作,他们天生的粗率的建造和交流的本能已经发展成为有点像有科学指导的探究了,但是我要从继续进行的这个实验工作中举一个例证。这项工作是在最普通的简单实验的基础上逐渐引导儿童到校外学习地质学和地理。下面我要引用的文句在我看来似乎既是诗一般的,又是“科学的”。“很久以前,当地球初形成时,当它还是熔岩时,地球上没有水,地球上到处是水蒸汽,一直弥漫到高空,而在高空有很多气体,其中之一是二氧化碳。水蒸汽变成了云,因为地球开始冷却,过了一阵它开始下雨,水落下来,融解了空中的二氧化碳。”较之开始时也许带有表面性的知识,这里有着更多的科学。它体现了儿童三个月左右的工作。儿童坚持每天、每周作记录,但这只是全部学季工作的一部分。我把这些文字称为诗一般的,因为儿童有一个明晰的形象化的比喻,对所比喻的真实情况有亲身的感受。我再从另外两份记录中摘引几句,以进一步证明在有生动的经验作背景时对语言的生动的运用。“当地球冷却到能凝结时,水借助二氧化碳从岩石中把钙拖出来,溶在大量的水里,小动物在水里可得它。”另一段记录如下:“当地球变冷以后,钙存在于岩石中。然后二氧化碳和水结合起来形成一种溶液,当它流动时,把钙出来并把它带进海里,海里的小动物从溶液中摄取它。”联系化学化合过程,使用“拖”“拽”这些字眼,证明了一种亲身的实感,这种实感迫使恰如其分的措词被表达出来。

如果在其他例证上没有花太多时间,我要指出儿童怎样从很简单的实物开始被引导到更大范围的研究,并引导到作为这种研究的伴随物的智力训练上去。我简单提一下工作开始时的实验。这个实验在于制造用来擦亮金属的垩粉。儿童用简陋的设备——一个滚筒、石灰水和一根玻璃管——从水中沉淀出碳酸钙;从这里开始,继续研究各种岩石——火成岩、水成岩等等——在地球表面形成的过程以及它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在美国地理中指出夏威夷和波多黎各;直到研究结构不同的各种岩石对人类从事的活动的影响;以便使这样的地质记录最后以进入现代人的生活而结束。儿童懂得了也感受到了这些在亿万年以前发生的地质过程与决定着今天的工业工作的自然条件的联系。

从“学校与儿童的生活”这个题目可能涉及的一切问题中我仅仅挑选了一个问题,因为我已发现这个问题给人们带来的困难比任何其他问题都多,也是给人们增添了一块绊脚石。人们可能易于承认,最吸引的是使学校成为儿童能真正生活、获得他所喜爱的生活经验、发现经验本身的意义的地方。但是,有时我们听到这样的询问:在这个基础上,儿童怎能得到必要的知识?他怎样经受必要的训练?是的,对于很多人,即使不是大多数人来说,正常的生活过程似乎是与获得知识和训练不相容的。他们所说的无非就是这个意思。因此,我曾试图十分概括地、粗略地指出(因为只有学校本身在它的日常运作中才能作出详细的有价值的描述)这个问题是怎样产生的——怎样能抓住人性中的基本本能,并通过提供适当的媒介控制它们的表现,从而不仅促进并且丰富个别儿童的生长,也能提供同样的甚至更多的曾经是过去的教育理想的专门知识和训练的成果。

但是,虽然我选择了这种特别的研究方式(作为对几乎普遍提出的这个问题的让步),我却不愿停留于这种多少有点消极的和解释的情况。生活毕竟是重要的事情;儿童时代的生活在程度上不亚于成人的生活。的确,如果认为理智地、认真地重视儿童在丰富的、有价值的和扩展了的生活中现在的需要和力所能及的事,与以后成人生活的需要和可能做到的事有什么冲突,那是奇怪的。“让我们与儿童生活在一起”肯定意味着,首先,我们的儿童一定要生活——不是那种强迫他们在各种不同条件下压制和阻碍他们的生长的生活,对那种条件的最长远的考虑是与儿童现在的生活联系起来的。如果我们寻求教育上的天国,其他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换句话说就是,如果我们了解和同情儿童时代的真正本能和需要,并且探求它的最充分的要求和发展,那么,成人生活的训练、知识和文化修养都会及时到来。

谈到文化修养,使我想到在一定程度上我只讲了儿童活动的外表——只讲到了他的冲动对说话、制作、发现和创造的外在表现。几乎不用说,现实的儿童是生活在只有不完善的外在体现的想象的价值和观念的世界中。最近我们听到很多关于培养儿童的“想象力”的议论。于是,我们取消了不少我们自己的谈话和工作,因为我们相信,想象力是在某一特殊方面——一般来说,是在不真实的假装的方面,在神话和虚构故事方面——得到满足的儿童的一种特别作用。我们为什么如此铁石心肠、如此迟缓才相信?想象力是儿童生活的媒介。对儿童来说,在所有地方、在他的心思和活动从事的一切事情上,想象力的价值和意义是用不完的。学校与儿童生活的关系问题,实际上不过是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是不顾这种天生的背景和倾向,完全不与活泼的儿童打交道而与我们已经建立的僵死的概念打交道,还是使这种天生的倾向发挥作用,给它以满足?一旦我们信任生活,信任儿童的生活,那么,所说的一切作业和价值,一切历史和科学都将成为感染力的手段和培养想象力的材料,并由此而使他的生活变得丰富和有条理。凡是我们现在只看到外部所做的事和外部产品的地方,在一切看得见的结果的背后,都有心理定势的调整、扩大了的富有同情的眼光、对生长着的力量的感受,以及甘愿使见识和能力与世界的和人的利益一致起来的能力。如果文化修养不是表面的装饰品,不是镶饰在普通木器上的桃花心木,它就一定是这样——在灵活性、视野和同情心方面的想象力的生长、直到个人所过的生活充满着自然的和社会的生活。当自然和社会能够进入课堂的时候,当学习的方式和工具都从属于经验的本质的时候,那时就有了实现这种融为一体(identification)[4]的机会,而文化修养就会成为一个民主的口令。

 

(任钟印)

[1] Mathew Arnold(1822—1888),英国诗人及批评家。——译者

[2] 例如假装自己是大人。——译者

[3] 居住在美国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和犹他等州保留地的一支印第安主要部族。——译者

[4] 指儿童生活与自然和社会生活融为一体。——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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