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与实业68
（苏州）
现在讲的，是教育与实业。要研究这个问题，先要知道里面有两个原质。（1）对于心声方面、理论方面，都要联络，学校里的课程，总要把有益于社会，做唯一的目的。（2）教育与实业应当双方并进，不能偏重一方面；譬如人的行路，两只脚左右上下，是平均发达的。倘坏了一只脚，走路就觉困难，弄到不能联络，我看还不如单有一只脚的好。国家注重实业，丢掉教育，也是这个样儿，所以教育与实业两方面要和衷共济，不能互相抵触，那国家的进步自然就快了。要联络这两个问题，必定要有目的和方法。单就高小学校来讲，对于实业，对于教育，两方面究竟怎样？是否把实业当做发展教育的利器，是否已经做实业的工匠？譬如学校里的园艺，目的也有几种：（1）专重获利方面，作为谋生计的计划；那么，就失掉教育的目的，忘却教育的价值哩。抱这种主义，分明以实业为主，教育为宾；实业为重，教育为轻；这种主义简直是阻碍教育的发展。（2）园艺对于人生的关系，种子的发生，植物的生长，光线的通透，到处从实际方面着想；还将植物学的纲要作为教材，那智识方面真有极大的利益，讲得学生欢欣歌舞，快乐异常，兼讲些益虫害虫，什么风媒花咧，虫媒花咧，都可以研究它的原理。这样方才有教育的价值。不但动植物可以借来做园艺的教授，就把轮栽法、整地法、选种法来详细研究，真是良好的教法，使他明了科学智识，我们对于这个问题，积极去做啊！推而广之，其他黏土工、木工、金工、纺织……都可从实际方面详细地研究，养成职业的技能，使学生有正确的实地观察。这种事业，最犯忌的是希望立刻成功，必定要坚持自己的心，发达自己的意思，使实业有改良的能力和精神。中国现在时候，对于发展实业，是很有希望的。但千万不要拿获利来做前提，方才可以有真正成效。
我常听得中国种米地方，几乎全不知道科学的智识，单讲那机械式的栽培。手技的方面，稍有经验。往往遭着虫害，一败涂地，可见不懂科学智识的害了。欧洲大战以后，美国丝业大受影响，特派专员到中国来，调查怎样拣种，怎样养育。单就拣种方面说，拣来得当，收获量可以增到六倍以上。中国要丝业发达，必须彻底懂得科学智识，把聪明的技能和实验的观察，互相联络才好。
看那汽车轮船和一切机器，真足以使人奇怪的。当时创造的人，也不知费了许多脑力，不知受了许多挫折；到了今日，居然通行世界。但是未创造以前，必定有一个理想，存在各人脑筋里，这也是科学智识的效力了。这样看去，有了汽车轮船机器之后，也可以增进自己的财产。但是只拿增进财产，来做一切的欲望，决计不会成伟大的事业。所以总要用自己的理想，来创造轰轰烈烈的发明事业，和天然界奋斗，使于人类有益，用实验的方法，得美满的效果，不怕艰难困苦，努力前进。
再从聪明理智方面来讲，一个人最好有创造性。原来高等学校里面，求学有两种要素：（1）利用西洋已有的原质；（2）自己去研究事实。第一个要素，不必讲了；第二个要素，是要用自己的聪明理智，去研究自然界的现象，养成科学方法科学精神的理论，和实际各方面去联络。能力薄弱的人，或者倒也有理想，这种人，我们当帮助他成就，不要把他很好的理想作为泡影。若要发展实业，那理智和技能，是要双方并重的；单重技能，不重理智，简直可说是无用的，因为没有实际的理想，哪里能够有进步？哪里能替天然69奋斗呢？
专门学校的人，应该如何将自己的心得，专供给社会上的人，这是重要的问题。因为自己改造社会的责任。为人民谋幸福起见，自己应该牺牲一些，不要专论自己的衣食问题。爱国本是在政治方面的，但除了政治方面的爱国，就是经济方面的爱国了。现在经济的爱国，研究的人很少，并且很难研究，诸君何不去研究一下！经济的爱国是什么？就是我讲的教育与实业要互相联络，切记不要偏重一方面；发展实业要注重为人民谋幸福，切记不要自私自利专谋个人的生计。
68 1920年6月29日杜威在苏州的讲演,郑晓沧口译,华渊彦笔记,1920年7月2日《民国日报·觉悟》。
69 原文如此。——本书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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