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为孩子设置适宜的环境

在进行新式教育之前，首先要改变的是学校的环境。我们不仅仅让老师改变职能，还要改变学校的环境，仅仅把教材引入普通学校，这还远远不够。学校本来就应该成为儿童自由活动的场所，在这里他们精神上会得到全面发展，而且身体也会得到很大的发育。学校除了要帮助儿童提高生活质量之外，还要在这里进行童装的改革，使新式服装符合整洁、简朴又适宜活动的要求，同时又能够使儿童学会自己穿戴。也没有什么地方比学校更适宜于实践和普及与营养有关的幼儿卫生学。这是一项社会性的革新，它可使大众相信，由于采取了节约原则，确实花费少而又优雅得体——对，他们所要求的就是既花费少，又优雅得体。以上原则尤其适用于住有学生双亲的“楼内学校”，如像最初的“儿童之家”。

在这种相对自由的学校里，房间的要求相当特殊。我们按照心理卫生的要求，将房间面积大大增加，还根据呼吸的需要，用“求容积法”推算出了自由流通需要的空气及相应空间；因为同样的原因，厕所必须增加，洗澡间要设置；生理卫生学进一步要求修建混凝土的地板和可清洗的护壁板，并设有中央暖气系统，有饭食供应；同时花园和宽阔的阳台已被视为儿童身体健康不可缺少的；宽大的窗户可让光线自由进入体育馆宽敞的大厅以及各种各样结构复杂、价格昂贵的设备。其中最为复杂的是学生的课桌，我们提供的课桌是座位和桌子都能自动旋转的，以防止孩子因过于频繁地做相同的运动或长时间固定不动而导致畸形，总之，在学校正可以应用生理卫生学的知识，当然，这要求学校耗费更多的钱，但它能为儿童提供更大的自由活动的空间。不仅如此，如果要达到理想和完美的境界，还应该给孩子提供比“生理”教室大两倍的“心理”教室，以我们的经验，要达到舒适的目的，必须使房间的地面有一半是空着的，不得放置任何东西，这就是使孩子们感到舒服，并可以进行自由活动的空间，他们在这里的感觉肯定要比在一个塞满家具的不太大的房间要好得多。

家具的缺乏的确在卫生学中是一个强有力的因素；这使生理和心理卫生学的要求合二为一。在我们的学校，我建议使用“轻便的家具”，这种家具既简单又非常经济。如果它很容易洗，那就更好了。特别是对儿童来说，他们将“学会清洗它”，同时又进行了一种既愉快又具有教育意义的练习。以上所提到的“轻便”的家具，从根本上讲应该是“艺术的美”。在这种情况下，美不是产生于臃肿或奢华，而是家具的浅绿色的高雅、和谐与简单、轻便、洁净融为一体。如像儿童们的新式服装一样，比以前的更精致、更简单、更经济。

位于帕利戴罗乡村的“儿童之家”是为纪念古尔瑞尔·贡冉嘎侯爵而建立的。在那个儿童之家里，所摆设的各种家具，桌子、椅子、餐具柜、陶器的形状和颜色、纺织品的图案以及其他装饰，都与古老的乡村艺术格调一致，它们显得那样简单、古朴、优雅、自然、美观、大方。于是我们突发奇想，如果能使这种乡村艺术复活，也许会形成一种新的时尚。如果能制造出如此简单、典雅而得体的家具以代替目前学校的桌椅，而且也不必用那样复杂而又昂贵的材料来制造家具。这样，既讲实用又富于革新精神。

如果有那么一天，意大利各地的乡村艺术都得到了同样的挖掘整理，我们将看到每一省区具有其独特艺术传统的“各种各样的家具”纷纷出现，它将会极大地提高我们的欣赏力和改变我们的一些不良习惯，并将导致一种全球性的“启蒙教育模式”。由此，人们现实的艺术情感与远古文明的结合，也许将给在生理卫生学烦扰下受到窒息而对疾病无能为力的现代人注入新的生命。

艺术的人性化，将使孩子们脱离目前那种丑恶与黑暗的教学环境。的确，一进卫生间就让人感到恐怖，那毫无装饰的墙，加上雪白的家具，一看就像医院。学校呢，说它像一座坟墓一点儿也不过分，在那里，黑色的课桌像灵柩一样排列着。他们之所以选择黑色，仅仅是为了遮盖学生在学习时不可避免造成的污迹。教室里只有黑色的课桌、光秃秃的比太平间更缺乏装饰的那些灰色的墙，这样安排的结果是为了使儿童饥渴的心灵“接受”我们授予的难以消化的知识食粮。换句话说，凡是可能分散学生注意力的东西都必须从教室里搬走，以便教师运用他的演说艺术并在其煞费苦心的帮助下，成功地使他的学生那难以捕获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其实，一旦孩子真正被自己的工作所吸引，就不会有任何东西或装饰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而美的环境既有助于他集中思想，又可使他疲惫的精力得到恢复。可以说，最适合生活的地方也是最美丽的。因此，如果我们希望学校成为观察人类生活的实验室，就必须把美的东西都凝聚于此，就像在生物学家的实验室里，为了培养杆菌就必须准备好炉子和土壤一样。

儿童的用具、他们的桌子和椅子应当是轻便的，不仅使它易于搬动，同时更具教育性。出于同样的考虑，我们给儿童使用瓷碗、瓷板和玻璃杯、玻璃吸管，因为这些物体最易打破，它们本身就意味着对粗鲁和漫不经心行为的警告。这样，儿童被引导纠正自己，训练自己行动细心、准确，不碰撞、不打翻、不摔坏东西；使自己的行动变得越来越文明和有节奏，并逐渐地成为各种器皿、用具的完全自由和沉着的管理者和爱护者。同样，孩子们将习惯于尽力做到不弄脏、弄坏他周围那些洁净、漂亮和常用的东西。于是，他便在自我完善方面取得了进步；他们的各种动作将保持统一与协调，他们的活动更加灵活、自由。我们可以经常让儿童聆听恬静、优雅的音乐，在接受过这种熏陶后，他们就会对噪声和吵闹感到厌恶，同时也会约束自己不随意发出这类不和谐的声音，也尽量避免与别人争吵。

另一方面，在一般的学校里，那些沉重的、坚固的，甚至搬运工人也难以搬动的课桌，即使碰撞上一百次，即使在这样的黑色桌椅上洒上千百个墨迹，即使把这种金属盘掉在地上一百次，它们既不会破损，也看不出污迹！然而，却使孩子们长期沉浸在自身缺点的海洋里而毫无觉察。由于他们的环境有利于隐藏自己的错误，且鼓励他们施展魔鬼般的伪装伎俩。

孩子需要运动，这已是人们普遍接受的原则。所以，当我们谈到“自由的儿童”时，一般是指孩子们能够自由地运动，包括自由地跑跑跳跳。经过不断地努力，到今天，差不多所有母亲都接受了儿科医生的建议。就是让孩子们到公园去，在草坪上玩耍，在室外自由地活动。当我们谈到学校儿童的自由时，立刻联想到儿童身体自由的某些生理学的概念。我们往往把儿童的自由想象成为孩子跳上课桌做各种危险的动作，或者疯狂地碰撞墙壁，或者是在宽阔场所自由活动。由此我们假设：如果将儿童禁闭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将不可避免地在暴力和障碍之间产生冲突；紊乱是不能与有秩序的工作共存的。

在心理卫生领域，自由运动并不仅仅局限于身体的自由这种非常原始的状态。当我们讨论如何看待儿童的自由活动时，可以与一只幼犬或一只小猫的活动作为对比，无论幼犬还是小猫，都可以自由地跑和跳，而且它们也有能力这样做，孩子们经常在公园和田野里又跑又跳的情形也是如此。如果我们以这种自由运动的观念对待鸟儿，我们的许多做法就会对鸟儿有利，比如，我们会在鸟笼里的合适位置绑上一根或两根交叉的树枝，以便于鸟儿自由地上下跳跃。当然，不管我们作出怎样周到的安排，对于一只曾在广阔无际的平原上自由飞翔的鸟儿来讲，被关在笼子里总是不幸的。

我们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为了保证一只鸟儿或一只爬行动物的运动自由，为它们提供不同的环境是必要的；那么，为我们的儿童提供与小猫和小狗类似的自由不会是一种错误吧！实际上，在一般情况下，让儿童自己去做练习时，他们会表现出不耐烦，容易吵闹和啼哭；大一点的孩子则企图发明什么；或者让他们去做那些毫无兴趣的为步行而步行、为跑而跑的练习时，他们会感到难以忍受，甚至感到屈辱。因此，让儿童循规蹈矩地活动很少有良好效果，也无助于儿童的发展。它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对于儿童的消化及生长发育有点帮助，而更多地使他们的行为变得粗野，发明一些不适当的跳跃和蹒跚步态以及各种危险动作。很明显，他们完全不像自由的小猫那样，在它们的运动中显得优雅迷人，通过自然而轻松的跑跳来完善自己的动作。儿童的运动本能表现不出任何优雅，以及任何对于完善其动作的自然冲动。所以，我们可以肯定，能满足小猫的活动是不能满足儿童的，如果儿童的本性与猫不同，他们自由活动的方式也必须是不同的。

如果儿童在运动中没有智能方面的含义，也没有人对他们的运动进行有效的指导，那么，他们在运动中就会感到厌倦。这是可以理解的，当我们被迫去做一些漫无目的的动作时，就会感受到一种可怕的空虚。我们知道，为了惩罚奴隶，人类曾发明了一种残酷的刑法，那就是强迫他们在地上挖深坑，然后又让他们把刚挖好的坑填平，这种惩罚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从事毫无目的的工作。

对疲劳的实验表明，与等量的无目的的工作相比，伴随智力上的有目的的工作较不易使人疲劳。因此，今天的精神病医生建议，不是通过“户外锻炼”，而是通过“户外工作”来治愈神经衰弱。

查清这两者的差别很重要。前者没有什么目的，它只是一种持续的活动。比如除去灰尘，擦洗一张小桌子，扫地，洗刷鞋子，铺地毯，这些都是为了维护主人的东西所从事的工作，与技术工所做的工作截然不同，技工是用智力去生产产品的。前者只是一种简单劳动，它不需要投入多少智力活动，它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后者则是一种建设性的工作，它需要一些最基本的智力准备，需要协调一系列与练习有关的肌肉运动。

最主要的是，这种简单工作适合于儿童，儿童必须“进行”自我训练，从而学会协调自己的动作。这种工作是与“自由运动”的心理原则相一致的所谓的“实际生活训练”所构成的。因此，它必须准备“一个适宜的环境”，就像我们应在鸟笼里放置树枝一样，让儿童自由地发挥自己的模仿和活动的本能。儿童生活环境设施及用具应与儿童的身体和力量成比例：能搬动的轻家具、手臂能够到的低食品柜、容易操作的锁、带有小脚轮的柜子、易于开关的轻便门、墙上高度合适的衣夹、小手能握住的刷子、大小适度的肥皂块、大小适合的脸盆（适于儿童盛水与倒水）、轻巧的圆柄扫帚、容易穿脱的衣服。这些都是足以刺激其自发活动的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儿童可以逐步完善其协调动作而不感到疲劳，并学会人类活动的优雅与灵巧，如像小猫完全在本能的引导下学会优雅和灵巧的动作一样。

给儿童提供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场所，有利于他们进行自我训练和发展，同时也是形成人的一个重要条件。儿童通过与其他人一起活动，逐渐形成自己的社会意识。他们非常满意自己所做的一切，身处在受保护和控制的环境之中，他们的意识得到了升华。儿童在个性发展过程中，培养了自己的品格和意志，在全心全意完成工作任务的同时，得到了一种理性的快乐和升华。在这种环境中，儿童可谓是如鱼得水，充分享受着精神上的满足，同时身体又可以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