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汉文化教育的勃兴
元代统治者重视中原的文教制度,并在其统治的广大地区大力实行“汉式”教育,尊崇儒教,兴办学校,推行科举制度,使得元代的汉文化教育事业在各民族中有了长足的发展。元廷于蒙古、西域军士所在诸卫、司中,多设儒学教授,以敦促教化。如在回回军士集中的西域亲军都指挥使司中,就设有“儒学教授一员”。到元统一中国时,不少西域回回人及其后裔由于世代居住中原,“学于中夏,慕周公、孔子之道”,接受儒家教育,从姓名、居室、立身处世及文学艺术创作等各个方面均效法汉俗,“乃事笔砚,读书属文,学为儒生”。历史学家陈垣在《元西域人华化考》中认为:“西域人之读书,大抵在中国一二世以后,其初皆军人。宇内既平,武力无所用,而炫于中国之文物,视为乐土,不肯思归,则唯有读书入仕之一途而已。”
至元六年(1269年),元廷设汉国子学,以学习四书五经及周敦颐、二程、朱熹理学为主。国子学生员选自随朝蒙、汉、色目官员及近侍子弟。数额起初限定为100人,伴读20人,其中蒙古人占一半,色目、汉人为一半。至大四年(1311年),生员增至200人,廷祐二年(1315年),再增100人。回回人就学于汉国子学者当不在少数。其中著名者有:玉元鼎,本名阿鲁丁,字元鼎,至大、皇庆间(1308—1311年)入国子学,师从教育家、国子监丞吴澄(后任祭酒),至治、天历间(1321—1328)为翰林学士,著有《古今历代启蒙》;札剌里丁,史载以国子生登进士第,得授翰林编修;马合谋,亦由国子生而荣登进士。
元朝科举制实行较晚。仁宗延祐二年(1315年)正式实行以科举取士的制度。据《元史·选举制》记载,元朝的科举考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分乡试、会试、御试三级。开试时,蒙古人、色目人与汉人、南人分考。乡试、会试,蒙古人、色目人共考两场,比汉人、南人少考一场,殿试时,虽然四种人皆试策一道,但规定汉人、南人字数须1000字以上,蒙古人、色目人则仅限500字以上。蒙古人、色目人所考题目也较之汉人、南人容易。按例,全国于乡试中选取300人,以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各取75人。乡试取中后,再赴礼部会试,共取100人,也以四种人各取25人。殿试一般取56人,同样每种人取14人。殿试后,监视官和读卷官按考生成绩分为三甲进奏,作二榜,蒙古人、色目人为一榜,称“右榜”;汉人、南人为一榜,称“左榜”。若“蒙古、色目人愿试汉人、南人科目”,且能“中选者,加一等注授”,即比汉人、南人加一等授官。这就为色目人中举、入仕提供了优越的条件。
元朝对色目人的科举优待,激发了许多回回人积极投身于汉文化的学习。这时的考试命题主要出自朱熹的《四书集注》以及其他经史,考生答题要求以程朱理学为依据,这促使了回回人去学习儒家思想。而色目人与其他民族同等的录取比例,又使元代产生了一大批的回回进士、回回举人,从而推动了回回汉文化教育的发展。元人马祖常《石田集》记载:
延祐初,诏举进士三百人,会试春官五十人,或朔方、于阗、大食、康居诸土之士,咸橐书橐笔,联裳造庭而待于有司,于是可谓盛矣。顾嗣立《元诗选》亦云:
自科举之兴,诸部(族)子弟,类多感励奋发,以读书稽古为事。
仅据《元统元年进士录》载,在元统元年(1333年)录取的100名进士中,回回人就占了12名之多。据元代登科录统计,自仁宗延祐二年(1315年)到顺帝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的51年间,进行科举考试(会试)15次,共录取进士1081名,每科平均录取72人,数量并不多,但回回人一次科举考试中就产生出12名进士,其所占比例当不在少数。元代回回人中还产生了“一门数进士”的家庭。如穆鲁丁、海鲁丁、获独步丁“兄弟三人,皆忝进士”。这在当时汉人中亦属稀有。
翰林学士院是元朝文士、儒臣集中的中央官署,掌起草制造、诏令,纂修国史及备咨询,设立于至元元年(1264年)。至元四年(1267年)改为翰林监国史院,登科进士多被授职于此。天历二年(1329年),又置奎章阁学士院,聚集蒙古人、色目人及汉人、南人文士,为皇帝进经史之书,考前朝统治得失,并为蒙古贵族子弟讲授经学。学士院还曾受命编纂《经世大典》。在这两处重要学术机构供职的回回学者亦不在少数,他们多为汉文化修养深厚的博学之士,如散曲家玉元鼎、阿里耀卿,学者赡思、伯颜、乌马儿,文士亦赫抵雅尔丁、恒泽都、迭里威失、谙都剌、伯都、拜住等,都曾为翰林学士、侍读学士、翰林编修官等。像亦福的哈鲁丁、伯帖木儿和买奴等还曾担任翰林院的最高长官——翰林承旨。大量回回文臣、儒士的涌现,说明元代回回人中通经重道、尊崇儒学的风气颇盛。
元代还出现了许多积极弘扬儒学、致力于教育事业的回回政治家。赛典赤·赡思丁任云南平章政事时,修建了云南地区的第一座孔庙。后来他又在孔庙中置学舍,创建了云南地区第一所学校,使云南各族子弟接受教育,以敦教化。在赡思丁倡导下,大理、楚雄、曲靖等地也先后兴办了学校,使云南一时文风大兴。《元史纪事本末》就此评道:
时云南俗无礼仪,男女往往自相配合,亲死则火之,不为丧祭,子弟莫知读书者。赛典赤始教民跪拜之节,婚姻行媒,死者为之棺橔奠祭,创建孔子庙,明伦堂,购经史,置学田。其后赛典赤子忽辛相继为行省右丞,复请下云南诸路,遍立孔子庙,选经学之士为之教官,而文风始兴。元世学校之盛,远被遐荒,亦自昔所未有。
官至福建行省平章政事的赛典赤·乌马儿,也大力倡导教育,先后在泉州、兴化两处兴建学校,并设置学田,以助学用。伯笃鲁丁任职浙东时,曾修复永嘉石门洞书院,他鼓励诸生“学贵自得”,“有学有政,需用于时”。
私人办学在元代已较普遍,而回回人在兴办私学、传播儒学方面同样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官至回回炮手总管的勖实载,在驻军河南伊川鸣皋镇时,奉儒家学说,好珍藏典籍,费时十年,以其家资建书院一座,仁宗亲赐为“伊川书院”。伯颜,名师圣,字宗道,曾受业于宋进士黄坦,潜心钻研朱子之学,后设家塾,从学者甚众。至正四年(1344年),授为翰林待制,编修《金史》。编修完毕后,因病回归故里,从学者随之涌来,“所居有小斋曰‘友古’,学者云集,村落寄寓皆满。其后来者日众,则各为小房环所居,百有余间,檐角相触,骈集如市”。此外,元代回回人中也多有任地方“儒学教授”之职者,如买闾,字兼善,曾先后任尹和靖书院山长、嘉兴路儒学教授;伯颜,字子中,至正年间中乡试,得授龙兴路东湖书院山长,后改建昌路儒学教授;哲马鲁丁,字师鲁,泰定三年为镇江路儒学教授。这些回回儒士长期研习儒学经典,广招各族子弟,以深厚的汉学造诣,为元代儒学教育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元代回回人兴办儒学教育、学习汉文化的热情,并未导致他们完全丧失自己的民族属性。赛典赤·赡思丁任云南平章政事时,除了修孔庙、办儒学以外,也主持修建了云南最早的一批清真寺,他的后裔居住的云南通海县纳家营村和宁夏永宁县纳家户村,虽然远隔千里,却都成功地保存着穆斯林身份,直到今天。元代明之际的著名回回诗人丁鹤年,《杭州府志》谓其“晚习天方法”,亦即伊斯兰教。他的墓地为穆斯林形制,至今仍保存在杭州西湖之畔。
西子湖畔的丁鹤年墓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