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过程中的基本关系

一、教育过程的界定

（一）“过程”的理解

留心一下周围的事物，我们就会发现，运动和变化是无处不在的，事物的存在常常表现为或短暂或长久的过程。短暂的事物如划着的火柴，夏夜鸣叫的昆虫；长久的事物如家养的爱犬，商海沉浮的老字号企业。无论是动物还是非生物，无论是人造物还是自然物，都不能永远保持不变。当然，有些东西存续的时间长，变化缓慢，我们在有限的人生中感觉它们好像是不变的，如天上的太阳、脚下的地球。但是，科学研究已经让我们知道，太阳和地球都是有生成、有灭亡的，它们也有自己的寿命。于是，可以初步得到一个普适性的观点，运动是事物普遍的、固有的属性，变化是任何事物存在的方式。所以，存在就是在起变化，存在就是经历一个过程；事件的序列便构成实体的过程。由事件组成的实体过程是有始有终的，即实体经历一个产生、发展和灭亡的过程。

如何理解和把握过程概念？首先要解决的是存在与过程的关系问题。怀特海的过程哲学把过程等同于实在，认为世界上除了过程并没有其他更根本的东西存在，这是一种不承认事物客观性的过程观。马克思主义哲学则把事物的客观性作为前提，把过程看作事物普遍的固有的属性。其次要解决的是过程的生成性问题。这一点上，怀特海的过程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致的，都坚持生成论过程观，即过程不是事先确定好了的，事物的运动变化存在不可预知的一面，偶然性、生成性与必然性一样，都是过程的特性。如果我们把过程看成是固定的、事先存在的，那就像一部小说的情节展开一样，尽管有时间有过程，但这种过程是作者已经安排好了的，一旦成书，就不会有什么变化。我们反对这种预成论的过程观，它正是当前教育僵化、机械性、目中无人的理论根源。

就某一事物和个体来说，过程就是前后相继的状态连续序列，就是在时空环境中事物或活动产生、发展、变化的事件序列，是事物的连续性在时间和空间上的表现。空间环境是过程展开的依托，既提供资源和条件，又对过程施加约束和限制，有时甚至是危害；时间环境是指过程的连续性以及各种过程相互之间的吸收、排斥、穿插、缠绕关系等。

（二）教育过程的内涵

从生成论过程观的视角，综合上述有关教育过程的分析，可以把教育过程界定为：以教育目的为中心建构生成的教育事件的变迁序列及其关系性群集。理解教育过程的内涵，要把握以下几个方面：

1.教育目的是教育过程的组织中心

教育过程是围绕教育目的展开的。可以说，教育过程就是达成教育目的的过程。当然，教育目的作为一种教育理想，作为人们对受过教育的人的期望，其实是没有最终的标准的。教育目的落实到实践领域，必须转化为具体的教育目标才能发挥作用。应该说，现实的教育过程是实现教育目标的过程。教育目的（目标）对教育过程的展开发挥两重作用：就过程而言，是明确教育活动的方向；就结果而言，是在分析教育环境的基础上，以教育目的为价值取向，制定一系列的教育目标，即教育过程中追求的阶段性结果。所以说，教育目的是内在于教育过程的，是教育过程的组织中心。从横向关系来看，教育过程的展开需要从环境中获取教育资源，教育目的（目标）就是获取资源的内在动力和价值标准；从纵向序列来看，教育过程是通过采取教育手段达成一系列教育目标的过程，教育过程目标是一个体系，一个完整的教育过程就是在一定序列下实现各阶段分目标的集合。

2.教育事件是教育过程的现实表现

教育过程是一个整体概念，本身是抽象的、无形的，并不能为人们的感官所把握，必须经过思维的抽象才能理解。那么，作为现实的教育过程是如何表现的呢？教育事件是我们把握教育过程的入口，是教育过程的现实形态。教育事件是教育主体经验到的故事，是可感知可表述的。如果把教育过程理解为一个整体事物，教育事件就是教育过程状态的变化。人们感知事物，首先是对事物状态的感知，而后才会分析事物的个别属性。一个教育过程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教育事件，其中包含更小的教育事件，复杂的尤其是长时段的教育过程，往往包括不同层次的诸多教育事件。从这个意义上说，教育过程就是教育事件的集合。

3.教育目标与手段相互转化是教育过程的根本属性

从过程的视角来看，目标与手段的性质及其关系，从根本上决定了人为事物的差异。教育不是自然生成的，教育也是人为事物，因此，教育目标与手段的性质与关系同样是教育过程的根本属性。作为人为的事物，教育必然会涉及人的意识、人的主观能动性问题。教育的样态不是自己长成的或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们在一定的环境中主动构建的结果。从总体上说，教育目标是教育过程追求的结局，是人们期望的教育结果。因此，对教育目标而言，教育过程就是手段。但是，不能因此把教育目标与教育手段割裂了，把教育目标外在于教育过程，从而认为教育过程只具有手段价值，比如“学海无涯苦作舟”就是这种手段观。其实，教育过程本身就是具有价值的，正是过程价值的实现才最后达成了教育目标。作为最后的教育结果，教育目标是通过一系列阶段性的教育结果的实现而实现的。一个阶段性结果在获得之前就是预设的目标，获得之后就是实现的目标。对下一个阶段而言，前一个阶段实现的目标就变成了下一个预定目标的手段，下一个阶段目标的实现一定要充分利用前一个阶段的结果，这样，阶段目标又变成了手段。整个教育过程就是教育目标与手段相互转化的过程，直至达成最后的教育结果。必须注意的是，最后的教育结果与设计的教育目标是不完全一致的，因此，教育过程中教育目标本身需要不断修正，教育目标与手段的相互转化具有动态生成的特征。

4.教育过程是一种复杂性系统

教育过程作为一个整体，不仅是事件的序列，而且是复杂变化的关系群集。从过程来说，教育过程是教育事件变迁的序列；从关系来说，教育过程是教育要素之间、教育要素与教育环境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形成的各种复杂关系的群集。教育过程中的关系，既有横向关系，也有纵向关系；既有内部关系，又有外部关系；既有确定性的关系，又有不确定性的关系。作为复杂系统的教育过程，是有序性与无序性、自持性与适应性、规范性与生成性、确定性与不确定性、连续性与阶段性的辩证统一。教育过程充满了矛盾，充满了变化，总是在各种复杂的关系中走向教育目标。作为范畴的教育过程概念，是运用复杂思维从过程视角把握教育现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