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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商务的呼吁

时间:2023-03-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与“商业”紧密相关的,是关于“商战”及“利权”的观念。翌年,薛福成亦表达了其商战思想,认为当前应以工业为体,商业为用,激烈的商业竞争是不可避免的。最终使“商战”观念成熟定型的,仍是被后人称之为“中国近代商务思想醒觉之先知”的郑观应。倘有政以维持者,则首在达商务。而官于商务一途力加提倡保护,掖而升之于商战之大舞台。吾华自通商立约以来,商民受其盘剥,难以京垓计数。

三、“以商战亡人之国”:对商务的呼吁

与“商业”紧密相关的,是关于“商战”及“利权”的观念。据王尔敏先生考证,“商战”一词,大约最早出现于1862年曾国藩的函札,所谓“商鞅以耕战,泰西以商战”。不过,当时是偶尔提及。1878年,御史李璠向光绪帝申陈重商、护商意旨,亦曾论及“商战”,并引用了曾氏发明的这个说法。翌年,薛福成亦表达了其商战思想,认为当前应以工业为体,商业为用,激烈的商业竞争是不可避免的。最终使“商战”观念成熟定型的,仍是被后人称之为“中国近代商务思想醒觉之先知”的郑观应。在其所著《盛世危言正续篇》第二卷里,专设“商战”两篇,经郑氏分析发挥,此后“商战”一词变为一个流行词汇。“利权”本来是以往督抚们管理盐漕时所用词汇,李鸿章、丁日昌目睹上海经济利益实际操于洋人之手,于是用它来表示有关经济利益的主权。王尔敏先生曾就“商战”、“利权”等概念写过专论,尽可能多地搜罗了有关“商战”一词的历史文献,成为研究“商战”观念史的集大成者。[44]

王尔敏先生的注意力集中于相关名人文集,可以说主要代表了当时地方大员或官僚的观点,而基层地方官员、文人此方面的叙述相对较少。其实,乡土志书中有大量关于“商战”、“利权”的观点,非常有价值。

《平利县乡土志》“商务”门云:

惟是商战之风涛无惊,而长夜漫漫,待旦无期,以求文明之输入,亦于是乎难矣。[45]

《曹州府菏泽县乡土志》“商务”门云:

上古重农,中古重士,后世重商。是今日之天下,亦商战之天下也……而振兴商业,不徒家给人足,物阜财丰,亦且为国家富强之基础也,是商可不重哉!谨即商务录之。[46]

《高唐州乡土志》“商务”门云:

各省立商会。海禁开后,西商挟其财力之富,雄视五洲,中国利源外溢,已非一日。近者京师置商部,各省立商会,设学堂,研究百货盛衰,以为商战之本。[47]

《镇安县乡土志》“商务”门云:

镇安地处偏隅,并无长川巨浸以透舟航,值此商战时代,华洋互市,利益交争,凡百货之输入输出,尤宜实力讲求,竞握利权,以为商务振兴之基础。[48]

《绥中县乡土志》“商务”门云:

方今五州(洲)交通,生计之学,日渐完备。我国商业,虽素为外所推许,然阅历有余,智识不足;计划虽精,团结未固。数十年来,致进口之货日增,出口之货日减,岂西人智巧聪明胜于我国哉?良由华商之资本既薄,贪小利而无远谋,声气不通,顾私图而弃公益,加以农林之学未能振兴,工艺之术尚待改良,此而欲驰于五州,立于商战之舞台,此必不可得之势也。[49]

《法库厅乡土志》“商务”门云:

商居四民之一,当此商战竞争之际,非实力讲求,不足以资振兴。[50]

《高淳县乡土志》“商务”门云:

淳地褊小,产物有尽,大半资生,仰给他境。凡属商家无多,驰利逐锥乃已为大幸。方今世界正商战时,六洲交通,电掣风驰,优胜劣败,凡事如斯,起而争之,是在人为。[51]

《馆陶县乡土志》“商务”门云:

重农贵粟,自古视为本务,至行商居贾,每视为逐末而轻之矣。今则商务学开,与工艺并重,工艺之巧拙,即商务盛衰所由判也。况商务盛则利权归于我,而本境有日进于富之机;商务衰则权溢于人,而本境有日趋于贫之势。是补偏救敝、弃短取长之学,不可不讲矣。如蚕桑之教,炮火之制,本创自中土,泰西得之,更莫名神明变化之机。至于商务则立学校以树之基础,博览会以扩其见闻,赛珍会以褆其鼓励,邮政电线以通其消息,铁道轮船以广其运行。据海岸,开商埠,捷足先得,而奇货居之者良有以也。假令改我蹈常习故见,学彼出奇制胜之方,制造益精,即商务日盛,青碧于蓝,冰寒于水,何难?入商战之场,胜算独操乎。……是所望于海内之讲求实务者。[52]

《义州乡土志》“商政”云:

商政之重,由来久矣。况今万国交通,商战甚于兵战:运载之便,水则轮船,陆则火车;信息之灵,远则电线,近则德律风(telephone音译,笔者注)。商业之盛,伊古未有!义州地处偏隅,轮船不通。铁路未修,保护商业之事未讲,是以商业颇形萧索。倘有政以维持者,则首在达商务。[53]

《侯官县乡土志》“商务杂述”云:

居今日,非商战剧烈之世哉?白人洞明计学,多财善贾,吾亚东之市利.几尽为其所垄断。国安得不弱?民安得不贫?顷岁以来,睡狮渐醒,百度更始,朝野上下,咸知商务之于富强有绝大之关系,而锐意振兴。于是团商会以通商情,集公司以厚商力,开工艺局以练习制造,设陈列所以比较拙工。而于京师.则立农工商部,以为之总机关,而商务因稍有起色矣。……夫欲筹抵制,必须实力振兴。振兴奈何?仍不外伙立公司,广开工艺局,规设陈列所,而商会则实行其联络商情、调查商业、劝导改良之政策。而官于商务一途力加提倡保护,掖而升之于商战之大舞台。道尽于此矣,岂有他哉?[54]

《辰州府乡土志》中介绍了大量西方经济学学说,如“重农主义”、“重商主义”等等,更一针见血地指出:

今泰西各国,以商战亡人之国,经济政策,剖析毫芒。吾华自通商立约以来,商民受其盘剥,难以京垓计数。天下膏血,尽注于五口,遂成漏管,不能堵塞。悉开商埠,与之通商,国家设立商部,以维持利权,挽救败失,诚大计也。[55]

《黑龙江乡土志》还专门加入了“京货最可爱”、“洋货宜仿造”两课,希望民众能购买国货,“以保利权”。[56]

上述论述,针砭时弊,指出了当前国家和本地所面临的经济形势,揭示出改良商业的必要性,其措辞激烈,足令人振聋发聩,在同时代的其他教科书中是少见的。

我们看到,各地所编乡土志书作为小学教材,除了常规方志所收的材料之外,最引人注意的部分,就是以上这些围绕“实业”、“商战”的系列概念。在乡土志书中,编纂者们普遍对当前“进口之货日增,出口之货日减”,“洋货充斥,土货滞销”的状况表示了担忧,并且通过向学生介绍当前实业的窘境来鼓励学生学习实业的积极性。正如《晋县乡土志》所说:

讲究实业,昔日为士、农、工、商务,不遑兼顾。尔诸生今日为士,先受普通教育,务于农、工、商诸书研究其理,他日学以致用,便有实际。昔荀卿称之曰“儒效”,此之谓也。[57]

《上海乡土志》指出,从事工商者也必须学习:

吾国旧习以士为贵,工商为贱,由来久矣,故为工商者,大都不能知书识字。岂知工商者,实业之根本也,而可轻视之乎?……欲振兴实业以挽回利权,而要非归本于明理读书不可。[58]

《辰州府乡土志》“实业”一课中,作者更是把“农工商”实业的振兴寄托在“士人”的身上:

古人以士为四民之首,则士之所治之生计,皆农工商之生计,与各类无业人之生计,皆仰赖所从于士之人下。吾人自幼小时入学堂,学习一切政治、法律、物理、矿化,凡与工商农业有密切之关系之学问,而能确知其利弊,由本郡原点起者,或由他郡输入者,与需于国家宪法之改良者,必一一讲明而切究之,乃可完士人一己之天职。否则,或处乡里,或膺民社,谋一己之生计,必不合于生计学之公理,皆得名之曰私生计。为士者,人人只知一己之生计,则一国之齐民,谁复肯仰赖听从于士之下?而士之转等于各类无业人。[59]

上文中所说“生计学”即现在的“经济学”。传统的“士”是以埋头攻读圣贤书,取得科举功名为目标,此时则被鼓励从事农、工、商务知识的学习,反映出当时的教育观念的确发生了质的改变,面对发展经济的迫切形势,原来的官本位社会正在坍塌。

要发展本地实业,就必然要知晓本地物产资源。为了让学生了解本地物产资源,《乡土志例目》对“物产”一门做了具体要求。要求把物产分为天然产、制造产两种进行介绍。天然产指动物、植物、矿物,制造产则是用以上三种原料制成的商品,即动物制造品、植物制造品和矿物制造品。这种分类在以前的志书中是没有过的,《雄县乡土志》“物产”部指出了这种分类的必要性:“古者格致之学未精,故旧志之录物产也,于动植矿物之界说,均少发明,而制造产之略,又何待言!加以泥古之弊,故所录者往往偏于考据,而莫能得其实之状况。”[60]

根据《乡土志例目》的要求,所有的乡土志书都列举了本地物产,其中少数还对一些产品销路做了评价。比如,棉纺织业等关涉中国百姓生活的传统手工业产品受“洋货”冲击最强烈,因此被多次强调。华北、华东是中国的主要产棉区,西方机制棉布的倾销对本地区棉纺织业造成了极大的挑战,传统民族工业衰落。所以,这两个地区所编的乡土志有大量对本地棉纺织业的记载。《上海乡土志》指出:“棉花纱布乃邑产之大宗……乡民赖以度日。然近年来洋布盛行,土布滞销,可见利源外溢也。”[61]《雄县乡土志》说,为了改良工艺,县令“近设工艺局于圆通阁,购日本木机及洋纱织布,土人仍用笨机,然白洋布畅销,而本境之布业久已无色矣”[62]。《宣威州乡土志》指出,本地的特产是火腿,而“省城每售百一十八觔为一百觔,银一百两只收得八十七两,谓之‘外加内扣’。无他,设行者以行用干没之也。劝业道刘苓舫观察去年莅宣,倡设公司。盖欲扫除积弊,使宣商不受刻削,并望其改良办法,不至以滥恶之物辗转相授,使人厌憎也”[63]。《辰州府乡土志》的作者觉罗清泰指出,印度茶叶自然条件不如中国,但在销路上却压倒了中国茶叶,这是因为中国茶叶在采摘时“脚揉股压,秽污霉烂”:“一则培茶无术,不知去莠通风之法,一则采叶发烘,由于脚揉烟薰之弊,故洋商望而生畏,致出口骤减也。”[64]

为了振兴实业,清政府自19世纪60年代就开始施行“自强”、“洋务”新政,御史李璠在光绪四年(1878)就提出:“惟有以商敌商,鼓励沿海义民,仿照外国凑集公司,前往贸易,收回利权。”[65]乡土志书的编纂者们也就振兴实业表达了自己的希望。《梨树县乡土志》介绍了本地的资源后说:“似此天然富产,果能改良制造,抵制洋货,未始非保利权之一道也。”[66]《晋县乡土志》谆谆诱导学生道:“商务一途,务要精益求精,先察何器利用,何物易销,尤必振兴工业,以为商业之本。不然,所用机器专赖外人,纵能谋利,得不偿失。尔诸生当明初辟须知商务,非学难精,安可轻视?”[67]《永定县乡土志》“商务”门的小议,最具代表性:

尔来中外言商务者,月异而岁不同……盖西方以商立国,其君臣上下,日挟其国权,教力争出于其途,此夺一口岸,彼踞一市场,其资本家复纵其才力聪明,争奇角胜,囊括而包举焉。我从其后而蹑之,已瞠乎其不逮矣,况泄泄沓沓者,仅拾其唾弃而甘为牛后耶!自五口初开,商局大变,彼所争各岸口,其初亦只以土约为毒害我国民耳……今之务,宜仿公司法,自设商会公所,兼立工艺制造所。官为之董正,公举资本家之品端行正、才力恢张者为之魁,集股招徕,审时开塞,破除自利之痼,一本公平诚实以行之。财力既富,足以抵拒外商;众志既同,足以操纵内利。变而通之,固而存之,商务之兴,其庶有豸乎![68]

作者揭露了西方列强利用通商口岸对中国进行经济剥削的实质,指出西方诸国是以商业为立国之本,提出根据公司法设立商会、提高工艺、举用资本家招股集资等建议,具有非常强的时代性,其识见在当时是比较先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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