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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的优雅及当代更高形态的复归

时间:2023-03-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党的“十八大”提出丰富人民精神文化生活、追求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号召的背景下,探析士人的优雅及当代更高形态的复归对于提升人们的精神生活、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很有意蕴的。古代士人人格的优雅主要体现在对君子人格的追求与践行中。

士人的优雅及当代更高形态的复归

李梦云(1)

摘 要:优雅一词在中国有着极为丰富的含义,它沉潜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中,并通过古代士人人格的优雅、审美的优雅、艺术的优雅、生活的优雅鲜明地展现出来。探析古代士人的优雅并促进其在当代更高形态的复归需要我们:继承士人君子精神,培育优雅人格,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弘扬士人审美理念,崇尚审美人生,建设美丽中国;践行古代士人生活艺术,走向优雅生存,构建和谐社会。

关键词:士人 优雅 社会形态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德泽深厚,在它漫长的演绎过程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品性,而“优雅”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种。“优雅”品性沉潜在中国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曲院风荷、禅心慧质中,通过古代士人人格的优雅、审美的优雅、艺术的优雅、生活的优雅鲜明呈现。在党的“十八大”提出丰富人民精神文化生活、追求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号召的背景下,探析士人的优雅及当代更高形态的复归对于提升人们的精神生活、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很有意蕴的。

一、中国语境的“优雅”

优雅这个词来自拉丁文eligere,本意是“挑选”的意思,具体出现时间难以考究。但“雅”字在中国却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内涵。“雅”字从隹,从牙。“牙”即“齿”。“隹”即“鸟”,在此指“鸟头尖锐”,引申为“尖锐”。“隹”与“牙”联合起来表示“尖锐的牙齿”。其本义是“犬齿”,引申为“基准、标准”之意。另有解释说,“雅”与“夏”古字相通,因此,雅指夏民族所居之地,亦即西周王畿地区,由此衍生出正确、合乎规范的含义。《毛诗序》中曰:“雅者,正也”,“正”即标准、正确、合乎规范的意思。把“雅”解释为“正”,极为广泛。如“雅之为言正也”(《风俗通·声音》),“君子安雅”(《荀子·荣辱》)(注:“正而有美德者谓之雅)”等。先秦时,“雅”还和诗乐密切相关,如“雅乐”。到了秦汉时,“雅”的运用被大大拓宽,在《史记》《汉书》中出现了“雅儒”“雅驯”“雅才”“博雅”等词。除了“正”之意以外,又融会了“高尚、美好”等含义,如“张耳雅游”(《史记·张耳陈馀传》),“忽忘雅素”(《汉书·张禹传》),“雅步擢纤腰”(《陆云诗》)等等。日本学者村上哲见认为:“魏晋以后,‘高雅’‘典雅’‘温雅’‘文雅’‘雅士’‘雅人’等包含‘雅’字的词汇忽然变得丰富起来……以‘雅俗’为评价主轴的认识,魏晋时期已形成并确定下来。”

伴随近代中西文化的交融,“优雅”一词进入中国并随即涵括了汉文“雅”丰富而美好的含义,同时融合中国语境“优”之“优游不迫,悠闲自得”之意。因此,优雅更多体现的是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其前提是行为礼仪得体有度,自信从容;其核心是因为对文化、艺术、历史的了解和热爱,生活得优游、艺术而自信,精神完满而超然物外。辜鸿铭一生的文化抱负就是从中国儒家文明中设计出以中国式“优雅”为特征的道德人格,将其推向世界,重建世界范围内的道德伦理秩序。在其代表作《中国人的精神》里,“优雅”是他频繁提及的一个关键词,他认为中国人的性格和中国文明的特征除了“精深”“博大”和“淳朴”外,“优雅”也是其最为重要的特征之一。有学者言:“悠闲的中国人,睿智的中国人,挥洒出一部如越曲般清隽,如苏绣般雅致的传统‘优雅’文化。”这种带有“优雅”品性的文化深深融入士人的血液之中,铸就了他们完满的优雅呈现。

二、古代士人优雅的具体呈现

在中国古代,士人作为文化的创造者和传承者的社会精英群体,他们不断地演绎和实践着中国文化的“优雅”,具体呈现为君子人格的理想追求、审美优雅的超越本质、艺术浪漫的优雅情怀和优雅生活的修身养性。

(一)崇仁尚义的君子人格

古代士人人格的优雅主要体现在对君子人格的追求与践行中。士秉持“志于道”的理想追求,通过君子人格为其实现途径,最终君子人格成为传统社会的理想人格而被广大士人追寻和践行。

孔子有言“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论语·里仁》),孟子亦言“君子志于道者”(《孟子·尽心章句上》)。士志于道,可以说是士之理想信念的集中概括。《易·系辞》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所关涉的是具体和个别事物之上的认知的真伪、道义的善恶及欣赏的美丑,是最终的安身立命之所在。士人作为关注形而上的普遍性意义的群体,自古便形成了“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社会理想。他们背负着“平治天下”“舍我其谁”的责任感;承载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使命感;同时怀着深深的忧患意识,“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范仲淹《岳阳楼记》)。

士人承载着沉重的责任和使命奋力前行,但“任重而道远”,要制止“礼坏乐崩”,达到天下太平,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士虽以“道”自任,但除了士的人格保障之外,这个“道”没有多少其他外在的保障。因此当卑微渺小的个人面对强大而有组织的权势时,孟子所担心的“枉道以从势”就容易出现。为了避免此类情况的发生,士人一方面努力建立“道”尊于“势”的观念,另一方面则极力提倡修身,以给“道”建立内在的保证,而修身所要达到的标准和典范就是君子人格的形成。

“君子”是孔子所追求的理想人格。儒学具有修己和治人两个无法截然分开的方面,无论是修己还是治人,儒家都以“君子”的道德理想为其重心: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成为理想中的“君子”,治人的前提是使自己先成为“君子”。从此角度来讲,儒学就是“君子之学”。在孔子眼中,“君子”的本质是“仁”,“君子之道”事实上就是“仁道”。“君子”既是“仁者”,则君子必须注重自己的内心修养,坚持“克己”“自省”,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自我解脱,也在于“推己及人”,拯救天下。所以“君子之道”同时又必须层层外推,不能止于自了。君子以行仁行义为己任,并把此当作一种自觉的行为。但是作为一个真正的君子,除了“依于仁”,即内在的品德还不够,还须“游于艺”,即通过礼、乐、射、御、书、数等各种艺事的学习,培养人的外在文采。孔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只有文质兼具,内外双修,才称得上君子。理想的君子应当有知、有廉、有勇、有艺、有乐。

以君子人格为典型代表的优雅人格在中国世代相传,绵延数千年,铸就了君子人格的最高境界,即“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中国历史上的士人君子,不仅学识渊博、熟习礼乐,而且谦和诚信、道德高尚,具备正直公道、大义凛然的为人风范和严于律己、身体力行的务实作风。作为传统社会的价值理想,君子人格是全体社会成员修行的典范。无论穷人、富人还是官僚士绅,都自觉认同这一社会的共同价值理想,它构成了中国传统社会价值体系的核心组成部分,规范着社会秩序的道德维度并引领社会风尚。

(二)崇尚风雅的审美情操

中华民族在审美认识过程中向来有两个非常明显的特点,一是崇尚自然之美,二是在以赤诚的心灵感受自然之美的同时,也赋予自然物以人的精神与情操,形成以“雅”为核心的审美情趣。“雅”作为一个复杂的审美范畴,其哲学基础是“天人合一”,它集真、善、美于一身,向着真与善的双方向超越,有着超越的本质,这也是它为儒、道两家所推崇的根本原因。自古文人多雅士,崇尚风雅别致是士人的一贯作风。因此,从审美理想的角度看,“雅”同时也是士人的追求目标。

对于自然之美的崇尚源于老庄的美学思想。老子《道德经》中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尽管此处的“自然”与现在所讲的自然有很大区别,但这种对自然万物的尊重使自然很早即进入中国人的精神生活领域,中国人重视与自然的关系,并与之建立广泛而深刻的精神联系,所以古代文人墨客对于自然之美的赞颂,数不胜数。士人在审美理念中推崇“自然”,在审美情趣上则崇尚“雅致”。与士人儒道互补的功业观——“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相适应,文人在朝讲究中正、典雅,在野又追求闲淡、清雅,“雅”成了中国人审美的核心情趣。为了体现出高雅的品位,士人或以物言情,或托物言志,各种自然之物通过他们的诗文言咏,淋漓尽致展现了他们审美的优雅。

如陆游《卜算子》中借对梅花“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高洁品质的赞誉来抒发自己不畏挫折、永葆气节的情操。又如文人士大夫将“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孔子家语·在厄》)的兰花,誉为处困境而不改其操的大德君子、临危难而不移其情的仁人志士,倡导君子修道立德,不以困穷而改节,体现了士人的价值追求和优雅的审美情趣。再如文人士大夫对竹子虚怀寂静的特征,高风亮节的品质,不畏逆境、不惧艰辛、中通外直、宁折不屈品行的赞誉,让竹在士大夫的精神生活中,地位很是尊贵,其“雅”颇受推崇。除了梅、兰、竹等,文人墨客对于傲霜斗雪的菊、风骨峥嵘的松、出淤泥而不染的莲等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的描绘,都体现了士人优雅的审美理念,这种美深深地融汇在中国文化之中。

(三)优雅浪漫的艺术情怀

士作为中国古代社会的精英群体,他们担负着“守道”“卫道”的神圣使命,坚守着自己内心的纯净,而现实生活的艰难曲折在促使他们积极入世的同时,内心的高洁优雅又使得他们期望拥有艺术浪漫的人生。林语堂在其名著《生活的艺术》中深刻地阐述了中国人的智慧和艺术的优雅。林语堂认为,中国人含蓄而热烈,他们心中隐藏的心曲只能从他们的艺术作品中去解读,中国的艺术作品大至皇家园林,小至信笺配饰等美艺品都显示了一种优雅、精美、和谐的情调,是表达人类灵性最优美的产物。中国艺术的优雅一方面通过优雅心性的士人得以体现,另一方面又通过琴棋书画等优雅艺术本身予以呈现。传统中国人的灵性、中国人的气韵、中国人的优雅在士人的诗词歌赋、书法、绘画中很好地展现出来。

古人以琴棋书画为四雅,而琴居其首。文人经常与琴剑为伍,有“琴心剑胆”之称。“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白居易《废琴》),源远流长的古琴艺术在音乐历史的长河中历尽人间沧桑、朝代兴替,以独特完整的音乐体系演绎了中国人和中国艺术的优雅。琴棋书画中的“棋”(指围棋)规则简单但奥妙无穷,体现出鲜明的中国思想文化特色。士人通过对弈以棋会友,增长智慧,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还可于其中感悟天象易理、兵法韬略、治国之道、安邦之策。千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文人雅士对围棋乐此不疲,也演绎出许多传奇佳话、美文诗赋、兵书谋略等,成为中华文明史上一朵绚丽的奇葩。琴棋书画中的“书”指书法,书法作品是书家天分、境界、悟性、修养和功力等因素综合作用而形成的文化产品。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书法家,如钟繇凝重古朴、王羲之清峻飘逸、苏轼旷达含蓄、董其昌空灵淡远的书风,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琴棋书画中的“画”指国画,以描绘人物、山水、花鸟、器物为主,画风抽象写意,色调简单明快。范曾认为中国画是自然的,即自在已然的大存在。因为恰到好处,它不需要人们主观地给予它什么,它不是人创设的,不是人构想的。中国画是诗性的,有诗的意味。中国画的模仿是一种灵智之域的模仿,是心灵领域的模仿,这种模仿能超越一些客观的如实的模型。琴棋书画是古代士人修身所必须掌握的技能,虽然不是科举选士之正业,但无一不是中国古代文人雅士们追求之至乐,也是最能彰显其才情,展露其风雅的重要技艺,是中国艺术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简单一窥即可看出中国艺术的精深雅致,亦可看出古代士人对优雅生活的不懈追求。

(四)修养身性的优雅生活

中国传统社会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具有很大的稳定性和平和性,人民对物质的需求相对较低,工作和生活节奏缓慢。尤其是士人有较之于现代人有更多的闲暇时光。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和熏陶下,他们更多关注的是人的内心,过着一种心灵的、情感的生活。秦汉以后的士不再具有春秋战国时期的相对独立性。在皇权统治下的士大夫,一方面秉持满腔的报国热情,欲“学而优则仕”,但入世的士掺杂了太多世俗的欲念,官场的黑暗与明争暗斗又让深受雅文化影响的文人君子,不堪忍受。他们渴望自由,渴望归隐。士人内心对优雅的向往和对功名的不舍激烈地争斗着,于是出现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厌倦官场的黑暗而完全退隐田园山林;另一种是则是隐于市井,即在积极入世的同时,极力营造一个艺术化的生活环境和精神乐园,让自己生活得悠然雅致。

1.隐于田园之悠。隐士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独特的文化现象,在这些隐士群体中,除了小部分出于宗教信仰而隐居的佛、道教的信徒,大多数的隐士都是为了追求自我,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而作出的选择。他们的隐居,也许开始是因为政治原因,但后来就逐渐发展成一种生活方式和文化追求,并最终达到一种审美境界。这种归隐田园的生活向往与中国儒学所倡导的顺其自然而生活以达到德参造化之境是相一致的。这种优雅生活的典型莫过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了。作为县令的陶渊明尽管心存“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杂诗·忆我少壮时》)之壮心,自傲的天性及对肮脏政治的逃避,使他最终彻底归隐,忘情山水,栽五柳,荷锄乡野,过起桃花源般的诗意生活,桃花源也因此成为士人和一些当代知识分子的理想家园。

2.乐于市井之雅。除了完全退隐田园外,还有一部分士人,他们尽管身处庙堂,但为了调适身心,他们热衷于将生活细节艺术化,无论是山水园林、风花雪月,还是膳食茶酒、草木虫鱼,他们皆能从中获得清玩清赏的生活文化精神。古代士人经常三五位好友聚在一起,品茗、饮酒、看书、舞剑、抚琴、弄棋、养花、蓄鸟、赏雪、听雨,吟风、弄月……修养身性,让自己无忧于尘世,过着精深雅致的生活。如永和九年王羲之与友人共42人于浙江会稽兰亭举行诗酒风流的“曲水流觞”活动。“曲水流觞”被视为中国古代精英优雅生活的标志性图景。那种弦歌不绝、诗性风流及吟风弄月,体现出古代士人阶层特有的文化品位和人格修养。因为王羲之的记录,兰亭雅风代代相传,后人在仿效和追忆中将兰亭之“雅”发扬光大,丰富了中国传统文化“优雅”的特性。再如古代士人对于茶与酒的品鉴,更从生活细微处展现了他们生活的精深雅致。茶在中国被誉为“国饮”,饱含着士大夫的优雅情怀和隐士的恬淡风骨,有着“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王维《山居秋暝》)的散淡和“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陶渊明《饮酒·其五》)的清幽。茶具的精致、茶道的精深更衬显了士人品茶的风雅。再说饮酒。重温中国的历史,可以说每一页都满溢着酒香。古代文人士大夫在饮酒后文思泉涌,生出几多雅趣。李贺云:“琉璃钟,琥珀浓,小糟酒滴珍珠红。”(《将进酒》)白居易云:“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荔枝楼对酒》)杜甫云:“不放香醪如蜜甜。”(《绝句漫兴九首·其八》)正是因为他们对酒的喜爱,才能品出酒的妍姿美态,吟出诗酒的琥珀醇香。

除了这些,前面在审美与艺术中谈到的文人对于梅兰竹菊的赞颂和对琴棋书画的眷念,都是士人优雅生活的体现。士人生活的优雅体现在方方面面,他们追求不累于俗、不受制于外物束缚的精神愉悦,追求行为过程中的怡然自得,“必脱弃势利,而后谓之雅也”(潘彦辅《养一斋诗话》)。他们否定纯感官性的享受而追求超越对象形色声音的精神性愉悦。因此,士人饮酒讲酒趣、饮茶讲茶趣,弹琴讲正心、修养性情;在书法、绘画上则强调书为心声、画为心声。他们的生活讲究细节的完美和谐,在恬淡的意境、简淡的色调中却蕴藏着悠长隽永的意味与美。古代士人对雅的追求和品味,体现了他们特有的气质和特有生活方式,也是东方文化特有的魅力和精髓。

三、士人优雅的继承与当代更高形态的复归

士人作为中国知识分子的原型,他们在“志于道”的理想追求中坚定地承担起捍道卫道的责任与使命,在修身以成君子的人格追求中树立起为人的标杆,在旷达的人生追求中展现出对于优雅生活的无限追求与渴望,这些对后世的知识分子都产生了深刻而广泛的影响,也为今天我们提高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提供了丰富的精神遗产资源和有益借鉴。但士人优雅的产生源于当时特殊的历史环境,必然带有传统社会的历史印记,受到传统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和封建皇权专制综合作用的制约。传统社会生活的慢节奏和低压力为士人悠然雅致的生活提供了时间保障,而士人所拥有的文化知识和相对普通百姓更为丰富的物质财富,也为士人的优雅生活提供了精神动力和物质基础。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为,人类社会是不断由低级向高级阶段发展的,社会形态也在历史发展中不断更替。今天人们的生活方式与古代士人的生活方式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对于物质相对富裕而精神却相对缺失的现代社会的人们,继承士人的优良传统,从中汲取现代生活的精神养料,乃至促进士人优雅意境在当代社会的复活,对于丰富人民的精神生活、提高人民的精神境界有着深远的意义。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在阐释共产主义理想形态对“历史之谜”的解答时,为我们理解这一问题的实质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启迪。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而且保存了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我们这里所说的继承与借鉴,并不是古代形态士人优雅的翻版,而是基于当代社会的性质使古代社会的传统精华向着更高形态的复归,也即带着它的全部历史丰富性,作为否定的否定的肯定显示出它的当代价值。

(一)继承士人君子精神,培育优雅人格,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优雅人格主要表现为自信、善良、宽容、谦和、诚信、责任和爱心等。可以说,古代士人的君子人格基本上涵盖了优雅人格的所有特征。从“君子坦荡荡”的胸襟、“君子泰而不骄”的气度、“君子成人之美”的仁爱,到君子重义轻利的高尚以及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刚强与博大,都展现了士人的君子精神与气质,体现了君子人格的优雅。中国传统教育一直以培养君子人格为首要,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信用教育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的德行双馨的推崇,君子人格理想在中国世代相传,并造就一批批君子人格的典范。

教育的首要任务是育人,即把学生培育为具有健全人格的人。然而当前大行其道的应试教育和实用主义教育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对学生人格的培育,遗忘了“育人”这一教育的根本任务。没有人格理想的支撑,君子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而一个缺乏君子人格理想的社会,人格也随之变得猥琐。当今社会的冷漠,道德的下滑,小人随处可见,痞子化挑战一切文明秩序等,很大程度上也根源于君子人格理想的缺失。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我们在教育过程中需要大力渗透君子人格中守仁、行义、尊礼、明智、忠信、谦恭、诚实、节俭、勤奋等基本品德教育,积极培育当今国人的优雅人格,促进人的全面、健康、协调发展。

人的全面发展,即人的体力和智力充分、自由、和谐地发展,涵括了人的才能、志趣和道德品质多方面的发展。它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之一,也是我国教育方针的理论基石。江泽民在2001年七一讲话中指出:“我们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各项事业,我们进行的一切工作,既要着眼于人民现实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同时又要着眼于促进人民素质的提高,也就是要努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党的十八大进一步提出要“不断在实现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上取得新成效”。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必须培育国人健全优雅的人格,只有国人人格的健康,才有道德的健康,社会也才能健康发展。党的十八大提出了“美丽中国”,这里的中国之“美”不仅包括自然之美,也应该包括历史之美、人文之美和最为核心的人之美。“美丽中国”如果没有美丽中国人,就会如无源之水、无本之美,徒具美丽外壳,不具美丽内核。因此,必须加大对于最美中国人的培育,大力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价值取向,提升民众的文明素养,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二)弘扬士人审美理念,崇尚审美人生,建设美丽中国

审美是人类掌握世界的一种特殊形式,是人与世界(社会和自然)形成一种无功利的、形象的和情感的关系状态。崇尚审美人生,即是以审美的眼光来看待人世间的人和事,以审美的情感审视自己和他人的人生状态,积极地发现和创造人生之美,以更好地追寻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实现人生的幸福与美好。

古代士人对于自然之美的崇尚与沉醉是其审美中最鲜明的特点。在他们眼中,一山一石,一荷一菊,一水一雾,都是有性格的,饱含着文人的深思与美的意蕴。他们随时随地都在审美,善于从寻常的生活中发现美并得到精神的自足。庄子《知北游》中云:“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焉。”孔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自然山水以其清幽、俊朗、空灵和秀美的神态和意蕴,让人无形中得以熏陶和感悟,忘却尘世的喧嚣,升华人的心灵。因此弘扬古代士人的审美理念,首先要学会在自然之美中陶铸审美人生,在大自然中涤荡心性,陶冶情操,时刻感受优雅生活的意境。其次,要以高尚的情趣引领审美人生。日常生活平凡而琐碎,如果没有高尚的情趣和审美的眼光去发现和感受生活中丰富多彩的美,长期漠然而麻木地感受到的只是平庸和琐碎,这样的生活是没有质量的,优雅和幸福也相隔甚远。要改变这种状况需要趣味的高尚和心态的调整,积极主动地开发心中的审美潜力,学会随时捕捉身边的美。古语有云:凡物之美者盈天地间皆是也,然必待人之神明才慧而见。美、和谐、优雅的感受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心灵的聪慧和善良。只有情趣高尚的人才能从平庸中走出,用聪慧而明敏的心灵用心地感受生活,在即便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发现生活的美,感受生活的点滴幸福,生活也因此而更加丰富多彩,乐趣横生。

2012年党的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首次专章论述生态文明,并提出建设“美丽中国”的目标。尽管“美丽中国”提出的初衷是出于对环境污染严重、资源约束趋紧、生态系统退化严峻形势的考虑,是建设生态文明的需要,但“美丽中国”已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和丰富的意蕴,它不仅包括“美”的自然、“美”的社会,也包括“美”的人。一定意义上说,它也是士人审美理念的当代形态的更高复归,不仅体现了对生态文明自然之美的推崇,对温暖人心的人文之美的向往,也体现了对科学发展的和谐之美的追求。

(三)践行士人生活艺术,走向优雅生存,构建和谐社会

古代士人的生活艺术很好地融会了儒家和道家思想的精髓,蕴含着丰富的人生智慧和生命感悟。他们丰富的精神生活意境,外儒内道的入世与出世本领以及多样的修身养性的方法与途径,对于当今国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走向优雅生存亦有很大启示。优雅生存是在人的基本生存得以保障的基础上通过人的自我陶冶和涵养建构起来的,优雅生存方式有效地规避了现代文明的弊端,克服人性放纵的弱点,从利益至上转向高扬个性,从追求占有转向充实精神,从扩张物欲转向珍视生命,从尽情享受转向全面发展,从自我中心转向博爱众生,是一种值得推广的生存方式,对于促进社会和谐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1.挣脱物欲的奴役,关照我们的心灵。现代市场社会的出现,导致了生活本身的逻辑被市场的金钱逻辑所替代,消费主义大行其道,人的生活被物欲主义以前所未有的压倒性优势侵占,生活节奏不断加快,人的压力也不断增大。在对物欲的无止境追求中,人沦为了物欲的奴隶。在物质财富不断丰富的同时,人们的精神领域却日渐苍白,这种状况需要反思。生活的品质并不仅仅是物质的外在表现,更是个人心灵修行的结果,它在很大程度是对精神上的真、善、美的追求,与流于俗套的享乐主义相对。优雅生活的获得并不需要太多金钱,一杯香茶、一首好诗、一壶好酒、一轮明月、一刻闲情、一颗善心、一个宏愿即可彰显出生活的品味。因此,在追求优雅生活的过程中,不要过于沉迷物质享乐,而要追求精神上的丰盈圆满。通过丰富多彩的精神活动来调适自己,更好地关照自己的心灵,这是生活的艺术,也是优雅生存的体现。

2.修身养性,让艺术丰盈人生。当今社会人们生活的节奏不断加快,面临的生活也日趋复杂,家庭中的负担、事业上的压力、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永无止境的欲望让人们疲惫不堪。如果不能通过内心修炼以泰然地面对这些问题,就会陷入“心为物役”的状态而难以自拔。因此,我们首先要学习古代士人对修身养性的注重,追求“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境界,不让“心为物役”。其次,学习士人在琴棋书画等艺术中修炼自己是走向优雅生存的又一途径。士人非常注重通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精神生活陶冶性情。现代人单调而快节奏的生活需要艺术的调剂,艺术精深而优雅,它让人内心丰盈,人格高贵。听一场音乐会,看一些画展,弹几段钢琴曲,会让人在艺术的陶冶中获得无限的精神满足。

优雅是文化的体现。优雅的缺失,恶俗就会成为时尚。一个社会如果没有优雅,无论其成员多么有钱,物质多么丰裕,依然带着野蛮的气息。优雅在现代社会被物欲和空虚所取代,但它确在古代存在并持续地被士人表现和演绎,我们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创造还有重拾。古代士人熟谙优雅生活之道,在相对贫乏的物质生活中,他们的智慧练达、闲适风雅谱写出一曲曲优雅之歌,埋下一批批智慧的宝藏,等待今人吟唱与挖掘。

【注释】

(1)李梦云,浙江工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共产党与中国文化、中国共产党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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