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痛苦，促使心灵进化

生命是一个喜欢在赞美中成长的过程。人喜欢听好话，受鼓励；动物喜欢人类的温顺和抚爱；甚至植物在优美的音乐气氛中也会有促进生长的信息反应。然而，在赞美中生长的生命除了耗散潜在的生命力以延缓自己走向死亡的历程外，不会出现新生命的进化或突变。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一种自我否定的痛苦过程。许多一季生的植物，在结出果实后自身便枯萎了，不少动物也是在生出后代时母体便死了。人类的生殖虽然不是对母体的简单否定形式，但每个跨入母亲行列的女性，在新生命诞生的时候，都要经历一场死亡般的痛苦，伴随这种痛苦，心灵深处或多或少会发生一种看不见的否定。

同样，要寻找心灵成长的优化道路，必须是一条不断自我否定的道路，而自我否定总是痛苦的过程，它与生命喜欢甜美舒适的本性不相容。但真正的自我否定又必须是内心没有对抗，心甘情愿的自觉行为。这一互相制约的关系便构成了心灵进化的全部复杂性。在人类文明不成熟的时代，社会常常会通过权威或迷信推出一种新观念，强迫人们改变旧观念，这在某种程度上会带来一定进步。但强迫推行的观念总是远离人本的观念，因而根本上不可能是理想的。况且复杂的社会有无数的角色地位，会产生不同的观念冲突，社会统一的观念绝对不可能适应千变万化的具体角色观念的需要。所以说，整个社会的真正文明不可能依靠推行某种统一的观念来实现，只能依靠人类普遍自觉的心灵进化，产生适合各种角色变化的、独立的、自觉的文明观念才可能实现。而要研究心灵的进化，必须深入研究3个要素。

第一个要素是激发智慧。智慧不是一种现存的知识，而是一种灵活的分析判断能力。人们的某个思想行为，最初总是从以往的经验或社会现存的观念出发的，但生活每天都是新的，谁知道以往的旧经验或旧观念是否适合新生活的需要呢？这就需要靠智慧。智慧高的人，不会死抱旧观念，能够随机应变，调整自己的心态，去适应变化的世界，因为智慧使人看到了新生活的出路和希望，旧观念牺牲的痛苦就可以变成乐意接受新观念的自觉行为了。如果缺乏智慧，看不到新的出路，死抱住旧观念不放，人就会陷入头脑僵化的死胡同。

第二个要素是提炼悟性。现实的世界分为科学世界和神秘世界，这两个世界没有一条固定的界限。可以说，科学是获得理性解释的神秘世界，神秘是尚未获得理性解释的科学世界。智慧带有较强的科学色彩，因而它较多地适用于已获得理性解释的世界，对于许多混沌的关系，非理性的情态，莫名其妙的偶然事变，仅仅凭借智慧是无法洞察的。而一个人如果对社会发展的前景无法洞察，看不到一种美好的未来，那么要他自觉否定现存的观念或习惯是不可能的。在这种状态下的自我否定，就需要提炼悟性。悟性是一种发自内在的直觉，是通过微观自我与宏观世界的神秘对应，把自信转化到外界的形式，它无法分析和判断，不能描绘和论证，但却有着根本的合理性。

第三个要素是自发理念。理念本来就是自发的，是一种成熟的思想。但是当社会还处在普遍蒙昧状态中，需要成熟理念规范整个社会时，少数杰出个人的理念便被提升为一种社会理性。这种理性对一般的社会成员变成了笼罩在自己头上无法摆脱的精神框架，并通过政治、法律、道德、文化与教育的形式转化为每个人必须接受的统一的思维方式和行为观念。渐渐地，人们似乎觉得理念是来自社会的。其实，这正是几千年来人类精神异化的一种根本形式。每个人心灵的成长，需要一种真正自由的个性天地，但没有合乎理性的个性自由，整个社会又会被搅得不可收拾。因此，只有在激发智慧，提炼悟性的基础上，达到了自发理念的成熟状态，个人的自由便会同时表现出最高的理性，于是整个社会的协调和每个个人的自由才可能完整地统一起来，从而把社会推进到真正高级文明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