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样化感官的体验

五感即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我国古代早有利用五感来感受风景的诗作：“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舟桥夕照，北山晚钟”“迟日江山立，春风花草香”“薄薄春云笼皓月，杏花满地堆香雪”“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可见人对各种空间的认同不仅局限于视觉层面的需求，而应该是包含了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多种感官的综合体验，即通感体验。以视觉为主导的现代城市空间本应该只是设计营造方法的一个方面，而场所的多种感官共同作用的体验才能更让人产生共鸣，找到归属感。它们都是构成场所认同的不可或缺的要素。约翰·西蒙兹指出：人们规划的不是场所，不是空间，也不是内容，而是体验。

第一，一个成功的、令人喜爱的场所，声音是促进其成为有意义的场所之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在自然环境中，人们会通过各种来自自然界的声音来辅助感知场所，如叮咚的泉水、潺潺的小溪、哗哗的瀑布、林中的鸟鸣……在城市的人工环境中，日常生活中的声音更是丰富多彩，如人们交谈活动的声音、热闹繁华的声音、物体机械的声音、音响装置的声音等，声音与视觉的复合效果产生了多种难忘的记忆。“声音的记忆”在场所认同中具有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是声音与场所的关联性，特定的场所由其特定的环境声音给身处其中的主体体验者以特殊的印象。如教堂的钟声，在体验主体的记忆里不仅仅是这一种声音，可能包含了教堂的建筑、牧师和做礼拜的信徒、周边的特定环境，以及气候、季节、某些事件等一连串情境的交融；熟悉而清脆的笛声让体验主体回忆起在夏季的夜晚一起闲坐在校园湖边聊天的情景；学校的铃声、走街串巷的叫卖声、船坞的汽笛声、公园内的二胡声等，这些特定的声音记录着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同的声音会引发各种不同场所准确而特殊回忆的情境再现。另一方面是声音与时间的关联性，其实它与时间的关系脱离不了场所的关联性，因为场所承载着不同时间的记忆和累积，如听到走街串巷的叫卖声，主体不仅会再现当时场所的情境，同时也将回忆带回到过往的时间中去，连锁地引发更多历时性的活动事件；声音与时间的关联性也体现在声音发生时对时间的判断上，如学校孩童的吵闹声和铃声，习惯了嘈杂的吵闹声，如果这种声音某天没有听到，则可判定是为假期。对“声音的记忆”还原为对日常生活的记忆，进而唤起人们对特殊场所的记忆。

第二，气味也会引发人们对某一场所的特殊记忆，虽然无法直接准确地说出特定场所的气味名字，但是它可以使人产生或者保持对某一特别地方和经历的记忆。教室中粉笔的味道、家乡泥土的气息等这些气味都能唤起日常生活的亲切和熟悉的体验。城市各异的气候和市民的不同生活方式等因素的综合也决定了不同城市场所不同的气味，如桂林满城的桂花飘香、内蒙古的泥土夹着的草香、大连和青岛的海风气味等。段义浮认为，如果没有我们珍藏在回忆里的气味，单凭视觉是无法再次体验那已然失去的场景的。气味在人们的脑海里储存为记忆，而它一旦被激活，那些沉淀已久的场景、事件和情感都将一一地涌出。

第三，在人的潜意识里，触觉会比其他感官更容易留下经久不灭的痕迹，因为人们通过皮肤与外界的接触来形成对实物多元化的认知。一个人对一件物品或一处场所的记忆及各种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去，先是对物的视觉表象，而后是声音和气味，而触觉的记忆则使人的感受最为深刻和难忘，这也说明了触感最能进入较深的层次且最直接的记忆感知中。建筑各异的材质、质地不同的铺地、形态各异的植物、风霜雨雪的温度，通过实实在在的触觉感受，也可将其与某种人类的品格联想到一起，使实体的物质变得人性化而触动人的心弦，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人类生物同质性的心理认同。

第四，味觉是感受物质味道的能力，嗅觉和视觉常对味觉以刺激和影响，如食物的外观、香味、品尝环境的温度、适度等，这个过程行为是由多种感官综合作用的。特定的饮食活动会在公共场所发生，从而对场所的特殊感受增加了一种味觉上的独特体验，如日本的赏樱花、赏月会、赏学会。还有中国的中秋赏月、重阳登高、观荷等都是在特定的场所内体验味觉的享受。可见味觉体验的饮食活动对场所的感受起着很大的作用。此外，不同的地域又有它特有的味道，如城市人对经过处理的饮用水及乡村人对井水甘甜的熟悉味道、煤气与木柴烧出的饭香的不同、城市街道汽车尾气的味道与乡间小路泥土的味道……不同地区的饮食习惯和特色小吃的味道也不尽相同，正是这些不同造就了每个场所独特的魅力，也让体验者有了不同的记忆和情感。

以上对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分别进行了探讨，可见场所的体验不是单一的视觉作用，其他感官的体验为加深主体的认同提供了新的出发点，而对于主体而言，任何一种感官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要建立场所的认同，必须使身体所有的感观都参与进来，这种由生理感应发起的感官体验到心理感知，再到内心情感的诉求与共鸣，全面而深刻地对人与场所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完美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