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言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生存与发展

建言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生存与发展——从浙江民办专修学院转型自考谈起

胡　正　李海峰

专修学院，这一具有中国特色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是在1993年国家实施高等教育学历文凭考试试点时应运而生的。到2000年达到鼎盛期，全国有各类专修、研修、进修学院1282所。2005年国家停止了高等教育学历文凭考试招生，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发展出现了徘徊，部分专修学院停办注销。根据2007年的统计数据，全国尚有民办高等教育机构905所，但估计其中有一部分已名存实亡，另有一部分依附升格的民办本科、高职，已不独立展开教育活动，真正在活跃的民办专修学院数量会大大小于905所，民办高等教育机构正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去。

那么，民办高等教育机构是否还有生存的空间和发展的必要？我们从浙江的情况来做一个案例分析。

一、民办高等教育机构中的“杭州现象”

2008年秋季开学，浙江全日制自考在校生达8.7万，其中95%的生源来自浙江省内，80%的学生集中在杭州。杭州11家民办专修学院是浙江自考助学的主力军，合计有全日制在校生4.7万，占全省总生源50%以上，这11家专修学院是三联、江南、新世纪、育人、建人、人才、远大、之江、女子、省青年、市青年。其中三联和江南的全日制规模在万人以上。除全日制自考外，这些专修学院还参与远程、业余成教、职业技能证书等项目的培训，每年规模有数万人。

2005年学历文凭停招后，杭州原有办全日制和曾经办过全日制自考的民办专修学院，迅速改变办学方向，转向全日制自考。杭州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通过全日制自考，从2004年开始，连续5年带动浙江的全日制自考在校生年增长万人以上，新的助学机构年增长20%以上，2008年浙江的全日制自考在校生规模已超过浙江学历文凭在校生，至此杭州的民办专修学院获得了集体转型成功。与此同时，全国的自学考试情况是，2000年全国参加自考学历考试的有1400万人，到2007年下降到956万人。2000年以来全国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数量平均每年减少5%，在校生人数也相应减少。杭州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这种逆势上扬已成为一种令人关注的“杭州现象”。

杭州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逆势发展的原因，归纳起来有以下三个方面：

1.市场环境的影响这几年，浙江每年有5万～10万的高考落榜生，还有一部分“三校生”也想继续学习。改革开放后在浙商群体的带动下，浙江城乡的老百姓富裕起来，培养子女读书有了经济基础。

2.政策支持的拉动省市两级主管部门和当地政府长期支持民办教育事业的发展。在这方面，一是1999年省内六委厅发文，自考助学享受普通高校的免税待遇，自考毕业生享受普通高校毕业生同等待遇，户口可农转非。今年浙江省教育部门又颁发了规范发展全日制自考助学的文件。二是杭州的民办专修学院有特殊之处，有7家专修学院先后更换了法人或办学主体，这是在省、市教育主管部门的支持指导下实现的。三是省教育考试院不断推出促进全日制自考发展的措施，如一年四次自考、学习包和网上辅导、高职类自考、学分互认和中欧电子模式等。四是杭州市提出把杭州打造成全国文化创意产业中心，确定教育培训业为八大支柱产业之一，大力支持民办教育的发展。

3.中坚力量的形成。

（1）品牌院校的引领作用。浙江三联专修学院成立于1993年，1994年涉足自考，1995年开始办全日制自考，以后一直以全日制自考为办学主体，三联两次被评为全国先进，2007年达到万人规模，成为一所纯自考的全日制万人民办高校。2005年以后，三联多年形成的办学模式、管理模式、招生模式、人才培养模式迅速被新起来的助学机构拷贝，实现了浙江全日制自考助学的快速扩张。

（2）骨干群体的互动作用。杭州十几家专修学院的这些领头人年龄在35～55岁之间，他们年富力强、交流频繁、求同存异、互动发展。他们中有的人务实稳健，能持之以恒地发展事业；有的人善于资源整合，会捕捉时机，能较快地壮大自身；有的人在市场开拓，超常规发展上有大手笔；有的人一边办学，一边研究，在民办教育的理论创新上颇有建树。他们的知名度没有全国一些有影响的民办高校负责人那样高，但是在杭州民办教育这块土壤里，他们是一群踏踏实实的成功耕耘者。

（3）行业协会的协调作用。杭州有两个协会在专修学院的发展中起作用，浙江民办教育协会下属的高教自考助学与培训分会，分会在协助教育行政部门制定有关法规和加强规范管理方面，在纠正助学院校中的不正当竞争方面，在维护助学院校享受免税待遇方面，都能积极参与起到协调作用。浙江省成教协会专修学院分会，是一个纯专修学院的分会组织，这个分会每年组织会员出外考察，开展论文评选，定期举行常务理事的交流，就一些重大的问题开展研讨等等。

二、大力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六大理由

在今天的中国教育界，民办高等教育机构是否应该存在和发展，是一个无人关注也无人争论的问题，这恰恰是最不利的。一个新生事物在受到一次大的冲击后再无人关心，它的结果很可能是逐步自生自灭。

杭州民办专修学院集体转型成功，已说明只要符合市场需求，有政府政策扶持，行业内各院校齐心协力，民办高等教育机构是能够走出困境的。我们认为以中国的国情，当前应大力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理由如下：

1.扩大内需需要民办高等教育机构。20世纪末亚洲金融危机，国家为扩大内需，推动了一轮高校扩建扩招，这一举措对扩大内需，发展我国的高等教育事业和满足广大学子的求学需求，起到了良好的作用。这一次世界范围内的金融海啸来势凶猛，扩大内需又成为国家的主要政策。现在全国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在校生约90万，以每人每年平均花费1.5万元计，为135亿。2008年全国参加高考人数为1050万，平均录取率是57%，尚有450万人想读大学上不了，这是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可以生存和发展的市场基础。如果在今后的12年内继续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机构，争取让其规模扩大两倍，达到在校生270万人，那就相当每年增加405亿的内需。

2.促进就业延缓学生就业需要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同样由于国际金融海啸，我国的就业正面临严峻的考验。全国900个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可直接解决5.4万人就业。其产生135个亿的消费还可间接解决十几万人的就业。如果这个规模扩大1～2倍，就可又增加1～2倍人的就业。更重要的是，毕业生就业是当今更突出的社会问题，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吸引了这部分学生，可让几十万至上百万的学生延缓3～4年就业，这会大大缓解当前大学生的就业压力。

3.社会稳定和教育公平需要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在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学习的主要是高考落榜生和三校毕业生，这批学生的知识水平相对偏低，如果他们没有地方学习，参加工作太早，流向社会又让家长很不放心，不利于社会稳定。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吸收了这批学生，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同时，这批学生本身就是弱势群体，不给他们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不利于教育公平和社会和谐，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参与恰恰能解决这些问题。

4.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需要民办高等教育机构。预计到2020年，我国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将达到40%，高等教育各类在校生规模要达到3300万人左右，比现在要增加约600万人。这个增量，主要要通过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来实现。但平均每年50万人的累计增量，现有的民办高校承担不了，每年持续引进巨额资金新办民办高校也有困难，那么，支持民办高等教育机构通过各种方式来参与高等教育的发展是一条可行之路。

5.民办高校的发展需要民办高等教育机构。我国民办高校的产生有两种方式：①办学积累滚动型；②捐资、投资型。前者是先办一个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先通过几年全日制自考和其他办学项目积累办学经验和资金，条件成熟后升格为高职本科；后者少量是捐资办学，多数是企业家参与投资办学，但因为政策的制约，如今民间资本参与民办高校的意愿越来越低。2008年除部分学校专升本外，全国没有新增设的民办普通高校。如我们大力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机构，争取全国达到2000所，其中每年有1.5%约30所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升格为民办高校，到2020年将增加300余所民办高校。

6.继续教育的发展需要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继续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也是公办教育涉足较少的领域。这个领域涉及面广，需求多、变化大，继续教育领域高等教育占很大比重，这又是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可以大展宏图的地方。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参与继续教育，能为构建人才培养立交桥，建立学习型社会和终身教育体系起到积极作用。

从以上六个方面的需要来看，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机构不仅对我国教育事业、民办高等教育事业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同时能解决扩大内需、增加就业、稳定社会等重大国计民生问题。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在这些年的发展中产生了一些问题，但从全面来看，成绩是主流，问题是支流，问题可以在发展的过程中逐步解决。但因为出现问题，就放弃对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发展和扶持，那是最大的失策。当多少年后我们醒悟过来时，重新认识到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重要性时，最佳的发展时机已经丧失，这将是中国教育事业的巨大损失。因此，我们要呼吁：为了我国的现代化，为了我国的教育事业，要继续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机构！

三、对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五点建议

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区别于民办高校，后者经国家教育行政部门批准，可自发文凭，前者可参与高等教育，但自己不能独立发文凭。学历文凭时期是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黄金时期，那时民办高等教育机构有专门的办学项目，当时教育行政部门设定了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办学层次，如学历文凭、远程教育等高教层次项目，各省市只有专修学院以上层次的院校可申办。近几年从杭州的办学实际情况看，教育行政部门原设定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办学层次已被突破，高教助学、远程教育、业余本专科成教等，专修学院能办，专修学校和培训学校也能办，这种混杂办学的局面不利高等教育保证教学质量，也增加了教育行政部门的管理难度。

为了支持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发展，更有利于教育行政部门的规范管理，我们有以下五点建议：

1.重新确定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定位，对其进行政策扶持。教育行政部门要把属于高等教育层次的项目划给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办，如高教自考助学、远程教育、业余本专科成教等。

2.国家设定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设置标准，这个标准应低于民办高职的设置标准，但高于其他中等教育机构的标准。当标准出台后，对全国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进行一次评估，达到标准的重新确认，达不到标准的限期整改，限期整改后仍达不到标准的给予撤销。

3.民办高等教育机构达到条件的可升格为民办高职或本科。目前各省教育行政部门已不再审批新的专修学院，如果新的设置标准出台后，应允许符合条件者申办新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同时允许符合条件的民办中等教育机构升格为民办高等教育机构。

4.建议将全日制自考助学作为现阶段民办高等教育机构的主要办学项目。经过20年的实践，全日制自学考试已发展成全日制自考助学教育，建议由教育部考试中心和各省教育考试院为管理主体，进一步改革、完善、规范全日制助学教育的各项制度，推行高职类自考，实行教育考试和过程学习综合评价相结合，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适度提高毕业率，促进全日制自考助学教育的健康发展。

5.建议能把“继续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写入正在制定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

《人民政协报》2009年3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