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人物外貌，转述通知

五、教学实录（口语交际）描述人物外貌，转述通知

班级：徐州市鼓楼小学一年级（1）班

时间：1986年3月

评析：华中师范大学教授　杨再隋

说明：从1985年开始，于永正进行了为期10年的“言语交际表达训练”，按照社会言语交际的实际需要进行作文教学，取得了很好的教学效果，实验班里的小学生都有很好的书面语言表达能力。看于永正的“言语交际表达训练”的课堂实录，很有看曹禺话剧的感觉，读者和观众不由自主地被严谨精密、环环相扣的剧情所吸引，于永正的课堂活动也设计得天衣无缝，简直叫人拍案叫绝，让人不得不佩服他。杨再隋对这堂课的评价是：“这一课是口语交际的经典。”

第一节

（上课铃响，于老师还没有来。一位陌生的年轻女老师走进教室，小朋友都瞪大了惊奇的眼睛）

女：小朋友，于老师在这个教室上课吗？

生：是的。他还没有来。

女：怎么，还没来？——小朋友，我是鼓楼区文教局的，找于老师有点事。局长要他带着教学计划参加座谈会，时间是今天下午2点，地点是文教局一楼会议室，请于老师按时到会，不要迟到。我还有别的事，不等他了。等于老师来了，请小朋友告诉他，好吗？

生：（高兴地）好！

女：谢谢小朋友。我再把这个通知说一遍。（略。说完，走出教室）

（于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纷纷举手）

（评：巧设言语交际的情境，激发儿童说话的兴趣，小朋友们纷纷举手就不奇怪了）

师：小朋友，刚才有位学生家长找我，晚来了一会儿，真对不起！——大家举手有什么事啊？

生：于老师，刚才有个人找你。

师：有人找我？哪来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生：（争先恐后地）是文教局的一个阿姨，是个女的！（众笑）

师：阿姨当然是女的啦！小朋友，文教局的老师我都认识，你说说这位阿姨的样子，我猜猜看，她是谁。——看样子，她有多大岁数？

（评：先识其面，后听其声，于老师很自然地引导孩子们描述“阿姨”的样子，这既是本节课教学的目的之一，又很符合低年级儿童的心理）

生：这位阿姨大约二十四五岁。

生：这位阿姨二十二岁。

师：看得竟这么准确！（众笑）

生：看样子，这位阿姨二十多岁。

师：我们只能看出大约多少岁，不可能一定看出有多少岁。总而言之，看起来这位阿姨很年轻。——她的身材怎么样？

生：她不高也不矮。

生：她中等个儿。

生：她不胖也不瘦。

生：她身材很苗条。（众笑）

师：噢，这位女老师是中等个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得很苗条。（老师装作思索的样子）小朋友，她脸上有什么特征？

（评：先七嘴八舌，老师适时小结：先观察整体形象，再观察局部特征，这既符合儿童学习语言的规律，又符合观察事物的规律）

生：她长得很漂亮。

师：能说具体一点吗？比如说，头发……

生：她是卷发。

生：她的头发是烫成大波浪形状的。（众笑）

生：她的头发是蓬松的。

生：好像烫过不久，乌黑乌黑的，很亮。（众笑）

师：啊，这位阿姨很爱美。（众笑）

生：这位阿姨是双眼皮。

师：你观察得真仔细。

生：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生：她的眼睛大大的，目光炯炯有神。（众赞叹）

（评：儿童观察越来越仔细，离不开老师的引导。伴随着认识的深入，精彩的语言，脱口而出，在这里儿童认识能力的发展和语言能力的发展，相得益彰）

师：说得真好。“炯炯有神”这个词是谁教你的？

生：我在《小学生拼音报》上看到的。

师：你真爱学习！

生：她的鼻梁很高。

生：高高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生：是副金丝眼镜！（众笑）

师：噢，是一位戴眼镜的阿姨。我们区文教局一共有3位戴眼镜的女老师，她是其中的哪一位呢？——同学们，这位阿姨还有什么特点吗？

生：这位阿姨瓜子脸，嘴巴下边还长着一个小黑点。（众笑）

师：那叫黑痣，是美人痣！（笑声）……嘿，这位阿姨长得漂亮，瓜子脸，双眼皮，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嘴巴下面还长着一颗黑痣。她可能是……哎，小朋友，她穿的什么衣服？

（小朋友们高兴异常，争先恐后举手。）

生：她上身穿一件毛衣。

生：她上身穿一件紫色棒针线毛衣。（众赞叹）

师：呦，你真不简单，我都不知道什么叫棒针线毛衣。（众笑）

生：她下身穿一条瘦裤子。

师：什么瘦裤子？

生：她穿的是牛仔裤，蓝色的。

生：她下身穿一件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高跟皮鞋。（众赞叹）

师：（恍然大悟地）噢！我知道了，她是文教局教研室的方老师！小朋友们说得多清楚啊！

（评：这既是儿童自个儿言语的练习，又是儿童之间言语的交流，孩子们争相发言，一个比一个说得准确、说得具体。能创设如此热烈的语言，使本节课高潮迭起，其中倾注了任教者多少心血啊！教学确是一门艺术，设计精巧，就是其中一个方面）

（小朋友们喜形于色）

师：谁能把刚才说的方老师的外貌，也就是方老师的样子，连起来说一说？先自己说一遍试试。

（小朋友自言自语说过之后，纷纷举手。于老师让各位同学互相练习说一遍，然后指名说）

生：上课铃响了，我们教室来了一位阿姨。看样子，她有二十多岁，个子不高不矮，长得不胖不瘦，很苗条。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嘴巴下面还长着一个黑……黑点（师纠正为“黑痣”）。她上身穿一件紫色毛衣，下身穿一条牛仔裤，脚上穿一双黑高跟皮鞋。她是谁呢？她是鼓楼区文教局的方老师。

（听课的老师啧啧称赞，同学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又找了3位同学到讲台上说。一位差生说得不连贯，于老师进行了引导和帮助）

（评：先分述，再逐段小结，最后让孩子们把几个“小结”连起来，对“阿姨”的外貌总的说一遍，这既是练习词语的连缀，又是逻辑思维的过程）

师：同学们说得很清楚，很明白。——哎，方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课堂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同学们纷纷举手）

生：她让你去开会。

师：开什么会？

生：开座谈会，要带着教学计划。

师：那好，同学们，我不给你们上课了，我开会去。

（师拿出书包欲走。众笑。同学们慌忙举手）

（此处设计甚妙！反映任教者的教学机智。老师十分巧妙地向孩子暗示：转述开会通知，时间、地点必不可少）

生：是今天下午2点开会。

生：地点在文教局一楼会议室。

师：不是现在就去？同学们，通知开会，除了说开什么会，要带什么东西外，还要把开会的时间、地点说清楚。能否把方老师的通知连起来说一说？

生：于老师，刚才文教局的方老师来找你，要你带着教学计划去开座谈会，时间是今天下午2点，地点是文教局一楼会议室。

生：于老师，我再说一遍。

师：好吧，请说。

生：于老师，方老师通知你今天下午2点到文教局一楼会议室开座谈会，要带着工作计划。——不对，是教学计划。（众笑）

师：你说得更漂亮！（一生举手）你还要讲什么？

生：是局长叫你去开会的。（众笑）

生：还说千万别迟到。（众笑）

师：迟到了，局长要批评我是吧？（众笑）这两点补充得很好，再找两个同学说一遍，把这两点加进去。

生：于老师，刚才文教局的方老师来找你，她让我们告诉你，局长要你今天下午2点钟到文教局一楼会议室开座谈会，带着教学计划，千万别迟到。（众啧啧称赞）

师：同学们说得多清楚呀！谢谢小朋友，下午开会，我一定准时到。（众笑）

第二节

师：小朋友，方老师多好哇！不辞劳苦地跑到我们学校来送通知。上节课大家把方老师的样子说得非常清楚形象，把听课的老师都给逗乐了。说出来了，能不能写出来呀？

（评：从说到写，正是小学作文教学的基本规律之一）

生：（齐声）能！

师：现在，我给大家出个题：方老师。（师板书：方老师）请把方老师的样子和她来干什么事写下来。写好了，咱们打电话请方老师来，读给她听听，让她评一评，谁写得好，谁写得像她。——咱们这样开头，“上课铃响了，方老师来到我们教室……”下面接着写方老师多大岁数，人怎么样。下边我请一个上节课没有发言的同学说一说。上节课没有发言的请举手。（几个学生举手。于老师请其中一位说）

生：方老师二十多岁，个儿中等，（老师纠正为“中等个儿”）不胖不瘦，很苗条。

师：说得不错！接着往下说。对，说长相。

生：方老师瓜子脸，带着金丝眼镜，一双大眼睛……

师：想一想，有个什么词来形容？炯炯——

生：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嘴巴下面长着一颗黑痣。

师：这个特点大家都记得非常清楚。（笑声）

生：（接着说）方老师穿着紫色毛衣，蓝色牛仔裤，脚穿高跟皮鞋。

师：说得好！她是来干什么的？接着说下去。

生：方老师通知于老师，今天下午2点到文教局开座谈会。

（评：说是写的基础，会说不一定会写，由说到写还需要教师善加指导。既要提供语句方面的零件，又要沟通思维的渠道，对低年级的儿童尤为重要。本节课开始老师先教给学生如何开头，并对上节课已说过的词语不厌其烦地重复强调，都是十分必要的。这对大面积提高儿童的作文能力很有好处）

师：说得很完整。现在请同学们把这位同学说的话写下来。一共分两节，第一节写方老师的样子，第二节写方老师来干什么。比一比，看谁写得又快又好。咱们请邓老师（该班的班主任）这就去给方老师打个电话，请她再来一趟。

（学生积极性特别高。老师巡视辅导。其间，请三位同学读了写好的第一节，即外貌那一节；请两位同学读了第二节，为全班同学起到了示范和引路的作用。二十多分钟后，多数学生写完。方老师走进教室）

（评：对孩子们的表扬，鼓励，既要选择好时机，又要把握好分寸，于老师在这里用得很恰当。看来，会表扬也是一种教学艺术啊！）

师：小朋友，方老师来了！看，刚才是不是她来送通知的。

生：（高兴地）是的！方老师！

方：同学们好！

师：方老师，感谢你老远地为我送通知。同学们非常喜欢您，把您给写下来了。

方：是吗？读给我听听好吗？

师：不过，还有少数同学没有写完，请您稍等一下。（转身对学生）小朋友，已经写好的，读一读，修改修改，没有写好的，加快速度，方老师等着听呢！

（同学们非常兴奋，读的读，写的写）

师：我看，同学们都写好了。请大家坐端正。（转脸对方老师）方老师，现在请同学们读他们写的作文，您来评评，看谁写得好，写得像您。

方：好，那就请同学们读吧！正好我包里有几张画片，谁写得像我，我就赠他一张画片。

（小朋友鼓掌）

生：（读）《方老师》。（师说明：这是题目）上课铃响了，方老师走到我们教室。（师将“走到”纠正为“走进”）她中等个儿，二十多岁，长得很苗条，脸白白的。（方插话：同学们，我的脸不白，请改一改。众笑。于老师插话：是怎样的就怎样写，大家对照对照老师，不合适的地方赶快改过来。众大笑）方老师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嘴巴下面长着一颗黑痣。她上身穿着紫毛衣，下身穿着牛仔裤，真帅！方老师是来送通知的，通知于老师今天下午2点到文教局开座谈会。

（评：一般说来，习作是把观察后留在脑海中的印象（或称表象）用语言描述出来。由于儿童观察的局限性，肯定会有不少疏漏之处，任教者让孩子们把习作和描述的对象——方老师，两相对照，既可以加深印象，进行必要的修改，还可以增强孩子们习作的信心——看，我写得多像方老师啊）

方：不是我帅，是同学们写得帅。上学不到一年，就能写出这么好的作文来，赠送你一张画片！

（学生鼓掌）

（接着又有四位小朋友读，每个都得到了一张小画片。下课铃响了，前排一位同学非要求读不可）

方：于老师，就让他读一读吧！

师：（对同学）你是不是很喜欢方老师手里的画片？（众笑）

生：不是的，不是的！我想让方老师听听。

师：机会确实难得，读吧！

生：（读）……一位女老师走进教室。她姓方，今年28岁。（师插话：你怎么知道的？生答：刚才方老师看我作文告诉我的）（众笑）方老师中等个儿，大眼睛，双眼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她穿着紫毛衣，蓝牛仔裤，脚上穿着高跟皮鞋。方老师来干什么呢？是来通知于老师下午2点到文教局开会的。局长说，千万别迟到，迟到罚酒三杯。（众大笑）

师：（对方老师）局长这样说过吗？

方：没有，是这位同学自己加的。（众笑）

师：（对小朋友）迟到怎么罚酒三杯呢？

生：过春节的时候，我爸爸请客，有位叔叔迟到了，结果罚了三杯酒。（众笑）

方：这是喝酒的规矩，开会没有这个规矩。你想，开会哪儿来的酒呢？（众笑）不过，我一定不迟到。

方：没想到这位同学写得这么有意思！方老师奖励他两张画片！（学生热烈鼓掌）

师：小朋友，下课了，我们只好读到这儿了。

方：真可惜，没有时间听更多的同学读作文了。我看这样吧，于老师把这篇作文改过之后，凡是写得好的，我都送一张画片，我这里还有好几张呢！

师：谢谢您！叫您破费了。（众笑）

（同学鼓掌欢送方老师，下课）

总评

这是两节典型的言语交际作文教改实验课。由于老师精心的教学设计，让学生在一定语言环境中，跃跃欲言，不吐不快。当儿童的表达欲望被激发起来的时候，兴之所至，妙语连珠，情之所生，妙笔生花。谁能相信，这是一年级的孩子们说的写的呢？谁又能不相信，这种充满稚气、显露天真、无拘无束的表达方式，只有一年级的孩子们才独具的啊！

本课的教学特色十分鲜明，儿童语言训练的过程就是儿童言语交际的过程，教师让学生明确：对谁说，为什么要说，努力说得更好。学生训练的积极性高，训练的面很宽，是真正扎实的语言实践课。老师的话不多，主要是在思维导向上、层次衔接上、突出重点上进行引导和点拨。因此，教师教得活，学生学得活，训练落到实处，学生确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