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战事”

这里有“战事”

张兴荣

1975年7月18日11点，一声凄厉的哭声响彻进贤县人民医院儿科。病童孔国根停止了呼吸。孔国根是7月17日入院治疗的，发病原因是在15日误食了毒蕈，全身中毒，病情发展越来越严重，现在终因呼吸肌麻痹，致使呼吸完全停止。据国外资料称，当时这种病例死亡率达90%以上，病情极其危急。

进贤县医院立刻成立了抢救小组，江西医学院进贤医教队全体成员(50多名学生，5、6名医生)也都投入了抢救工作。抢救小组的抢救宗旨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要用百分之百的精力来抢救。抢救的关键就是要保证病人的呼吸，病人停止了呼吸，就必须采用人工呼吸器。县医院人工呼吸设备差，人工呼吸器耗氧量特别大，供氧单位路远，长期用氧的氧源很难接济上来。麻醉科医生于是建议改用手控式简易呼吸器，虽然麻烦一点，但能保证病人不会断氧。但这就需要众多的人力，日日夜夜不停地工作。县医院儿科仅16个医护人员，照管着100多张床位，仅靠儿科一科之力，肯定担负不起这项艰巨的抢救任务。

这时，医教队的学生们立刻站了出来:“特护，我们包下来。”当时，正是“双抢”劳动期间，学生正在参加农业劳动，而且还要保证参加其他科室的医疗学习活动，已经筋疲力尽，但他们还是承担了这项工作，表现出了高度的责任感。别看这是一项简单的用手捏皮球压气的工作，但不是随意活动。它有一个标准，每分钟只能捏16次到20次，即使是深更半夜，也要坚持这个标准。因为捏重了肺泡会破裂，捏快了很容易引起肺气肿，捏慢了就会产生缺氧现象。在整个抢救过程中，只要有一个人思想稍微一松懈，病人就可能突然死亡。医教队的所有学生排了班，冒着酷暑炎热，日夜守护在病人身旁。全班同学团结犹如一人，认真负责地工作。阎卫红同学自己肾结石发作疼痛异常，白天带病去参加“双抢”劳动，晚上回来还抢着去值班看护。一次，病人气管口被浓痰堵住了，氧气压不进去，病人立刻有窒息的危险。几个学生立刻抢上去用口吸着导管，大口大口地把又腥又臭的黄痰吸出来，保证了氧气的畅通无阻，病人家属感动得热泪盈眶。

抢救小组在保证病人呼吸的同时，采用种种办法保护了肾功能，解决了先后出现的高血钾、低血钾、酸中毒等现象，使病人维系着生机。几日过去了，病人虽然还有生命迹象，却一直没有自主呼吸，这变成了一个突出问题。抢救小组就采用针灸、用人工帮助他进行呼吸肌锻炼，促进它们恢复功能。他们耐心地抢救着，期盼着……7月27日，奇迹出现了。守护的学生突然发现病童出现了自主呼吸，虽然这还是极其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每次仅能维持分把钟的时间，但这毕竟是一个从无到有的飞跃。学生们根据抢救小组的指示，调整了人工呼吸器的频率:先以人工呼吸为主，自主呼吸为辅，逐渐过渡到自主呼吸为主，人工呼吸为辅，一直到病人能完全自主呼吸为止。从捏球帮助病童呼吸起到停止人工呼吸器工作，共经历了整整18天。想一想，18个日日夜夜，都是用人工捏球来维系病人的生命，而且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只有在社会主义中国才能够做得到!

在抢救过程中，县医院张克忠、吴永安两位医师不分班次守望在病人的旁边，及时处理病情变化。尤其是医教队的章新兰老师，当时她是一附院儿科的主治医师，对整个抢救工作作了卓越的贡献。且不说她的出谋划策，很多时间总是身体力行，有一次病童大便秘结，她就用手指为病人通便。

在上世纪末，笔者有一次在学校旁菜市场里偶遇章新兰，两人正在聊天，这时有个40岁左右的男子过来向她打招呼，叫她“妈妈”。我惊异地看着章新兰，她告我，这就是当年在进贤救过来的孩童孔国根。

(张兴荣，南昌大学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