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经验为课程之本

三、为课程正本清源：历史经验为课程之本

制止知识对历史经验僭越的根本办法在于为课程正本清源，在于理清历史经验与知识各自在课程场域中应有的位置和功能，进而为历史经验“正名”和“正位”。

（一）课程的根本目的在于提升学生的行动能力

课程的根本目的在于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这一点已成为中国教育界的一种共识。人们理解“全面发展”的角度主要有二:结构视角和功能视角。结构视角认为人是由诸如德、智、体之类的实质性内容填充起来的所有物，这些内容的充实就是人的发展。因此，个人的全面发展就是身心各方面的全面发展，就是德、智、体等方面的全面发展，就是理性与非理性各方面的全面发展等等。功能视角则认为人是一种功能性存在，人能够做什么决定了他是什么，人性是由人的实践活动所决定的，人的全面发展在其本质意义上是人的行动能力的全面发展。马克思主义的个人全面发展学说主要是从功能角度来看待个人的全面发展的。马克思认为人没有抽象的本质，而只有实践性定义:人是通过自由自觉的实践活动来创造自己的——人的实践活动怎样，人的本质也就怎样。个人的全面发展在其本质上就是个人实践能力的全面发展。因此，马克思主义个人全面发展学说的基本涵义就是劳动能力的全面发展，就是实践能力的全面发展，就是行动能力的全面发展。⁽¹⁵⁾所以，“学生个体的全面发展”的内涵更应从功能角度进行界定，更应将其界定为学生个体行动能力的全面发展。总之，课程的根本目的更应从功能角度将其界定为学生行动能力的全面发展。行动能力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来讲，行动能力可以分为认识世界的能力和改造世界的能力。狭义来讲，行动能力是指改造世界的能力。认识世界的能力包括认识外在世界的能力和自我认识能力，而改造世界的能力则包括改造外在世界的能力和改造自我的能力。换个角度讲，学生的行动能力包括“成物”和“成己”两方面的能力，前者是指认识外在世界和改造外在世界的能力，后者是指认识人自身和成就人自身的能力。⁽¹⁶⁾

（二）提升行动能力的主要途径是学习历史经验

对于现代社会的个体成员来说，提升行动能力的主要途径是学习历史经验。这主要是因为人类的历史经验是一种集体财富，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所完成的一切活动，几乎都是从做过它们的、完成它们的其他人那里学会完成的。⁽¹⁷⁾对于学生个体来说，这一点尤为真实:学生所获得的极大多数行动经验都来源于对历史经验的学习，而非自己的亲身经验。但问题马上出现了:由于师生在大多数情况下并非是历史经验的当事人或参与者，也不能够将当事人或参与者请到教学现场。所以，“如何将前人的历史经验转化为学生自己的行动经验”成了摆在师生面前的一道难题，成了教学能否顺利进行的关键环节。突破教学难题，完成教学转化的关键在于学生的心理重演。心理学的相关研究成果表明:心理重演是以生命的客观化物为线索，通过整合和系列追踪自己的现实经验痕迹，对所描述的事件身临其境的经历，从而获得如同亲身经历的生命体验。⁽¹⁸⁾学生对前人历史经验的心理重演就是学生以自己的亲身经验为基础，以前人历史经验的客观化物为中介，借助自己的批判性想象从精神层面回到历史经验所发生的事件现场，从而将历史当事人的行动历程“感同身受”。在重演历史经验的过程中，历史经验不再是过去的，而是现在的，不再仅仅是前人的，也是学生自己的。因为学生在重演它的过程中批判了它，发现了它对自己的价值，并站在古为今用的立场上纠正了它的不足，以便使其能够更好地应对当前社会实践所提出的问题。在心理重演过程中，学生必须努力克服自己主观建构的随意性，在依靠亲身经验的同时抹去它以便把主观建构的努力引向有待我们理解的“历史经验”。只有这样，学生才能突破自身亲身经验的狭隘性，将自己的行动经验提升到普遍的人类生活经验的境界，从而获得人类生命的真谛。

（三）学习知识只是提升行动能力的前提条件

学生要提升自己的行动能力，离不开知识的学习，因为学习知识是提升自身行动能力的前提条件。行动能力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法。而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法，在其本质则是“以得自现实之道还治现实”。哲学家冯契所提出的著名认识方法论——“以得自现实之道还治现实”认为，“客观现实之道是自然过程，认识过程之道也是自然过程，所以方法论的最一般原理无非就是以客观现实和认识过程的辩证法还治客观现实和认识过程之身”⁽¹⁹⁾。“从对象方面说，就是本然的现实化为自然，自然的所与化为事实；从主体方面说，就是主体有意识:知觉到一件件的事实，理解了一条条现实固有的理或规律；而综合起来说，这个主客交互作用的程序就是知识经验。”⁽²⁰⁾我们可以将这条方法论改造为人类行动的普遍方法论，认为“方法在其本质上既以现实之道为据，又规范现实本身”⁽²¹⁾。即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过程中，应该以世界自身的“道理”为工具，为接受方式，来认识它，改造它，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开物成务”的目的。而知识则因是一门讲“道理”的学问，故而构成了“方法”的基础，构成了行动能力的基础，进而构成了学生学习的必要对象。换句话说，学生学习知识的目的在于掌握事物所具有的各种道理，进而为提升自身的行动能力奠定基础。但这并不意味着学习知识就能提升自身的行动能力，因为学习知识“是且只是”提升自身行动能力的前提条件，学习历史经验才是提升自身行动能力的主渠道:个体经验只有放在人类的历史经验中，并通过对历史经验的同化与顺应才能获得更多的丰富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