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教育质量的含义

第一节　基础教育质量的含义

一、质量的含义

为了明晰基础教育质量的含义，有必要先对质量概念进行界定，以明晰质量的多种属性。质量概念在多个学科中得到应用。在物理学研究中，质量是指物体的一种性质，是指该物体所含物质的量，是度量物体惯性大小的物理量。在经济学和管理学中，质量概念是一个涉及生产目的和生产过程两者之间关系的基本概念。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世界的独特感知方式。感知方式直接影响个体对事物质量的判断。上同一堂课的两个学生对同一位教师的教学工作质量可能有全然不同的看法。一个学生认为，这个教师是非常权威的教师，他的讲课实效性强。而另一个学生认为，这个教师的讲课华而不实。为什么两个学生的认知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呢？原因之一是两个学生感知事物的方式不同。文学欣赏中有“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说法，在对质量的认知方面，不同个体的认知也存在明显差异。认识到教育管理者、教师和学生质量感知的差异的存在，对于理解教育质量的统一性和多样性是十分重要的。

为了给质量下一个清晰的定义，有必要从不同学科角度界定质量概念。从语义学的角度看，质量一词的含义相对而言比较清晰，它主要是指事物的优劣程度。《汉语大辞典》将质量界定为“事物、产品或工作的优劣程度”。《现代汉语大辞典》将质量界定为“产品或工作的优劣程度”。《朗曼现代英语词典》将质量界定为“优秀的等级或程度”^[1]。从哲学角度看，质是指一事物在性质上区别于其他事物的内在规定性。量是指事物存在的规模、运动的速度、发展的程度等，它表现为数量的规定性。事物之间的质的差别，造成了世界的无限多样性。一方面，任何质都是具有一定量的质，没有量就没有质。另一方面，质又制约着量，不同质的事物具有不同量和量的界限。因此，对不同质的判断和对不同量的把握，是认识事物的基本前提。我国著名经济学家汪丁丁认为：“就经济思想史而言，质量这一词语，其实应当是一个单字——质（qualities），且应当以复数形式出现。把它写成质量，又无法区分单数和复数，盖源于我们汉语一贯就有的从而标准化了的‘不精确’。”^[2]

国际上一些专家学者和组织在质量概念界定方面提出了一些有启发意义的看法。

美国质量管理专家朱兰（Juran）在《质量管理手册》中将质量界定为适用性（fitness of use），适用性是指产品使用过程中成功地满足用户目标的程度，它普遍适用于一切产品和服务。^[3]

日本质量管理专家石川馨（Ishakawa）认为，质量反映顾客的满意度，顾客的需要和要求是不断变化的，因此对质量高低的判断也是不断变化的，高质量就是满足顾客不断变化的期望，实施质量控制的目的在于制造出能满足顾客要求的质量水平的产品。^[4]

日本质量管理专家田口玄一（Taguchi）从社会损失的角度给质量下了别具一格的定义。所谓质量，就是产品上市后给社会造成的损失，但是由于产品功能本身产生的损失除外。事实上，任何产品在使用过程中都会给社会造成一定的损失，所造成的损失越小的产品，其质量就越高。

美国质量管理专家克劳斯比（Crosby）认为，人们必须对质量有一个准确的定义，质量就是符合要求标准。^[5]克劳斯比指出：“一辆奔驰汽车符合了它的各项要求标准，就是一辆有质量的奔驰汽车，同理，一辆福特汽车符合了它的各项要求标准，就是一辆有质量的福特汽车。在企业中，要求标准必须明确地予以表达，以确保其不被曲解，此后，人们须持续地测量，以确保产品符合这些要求标准。凡是有不符合要求标准的地方，就表明质量有欠缺，这样，质量问题就转换成了是否有不符合要求标准的问题，质量概念就清晰了，而且质量是可测量的。人们谈论生活质量，就要客观地制定出生活的要求标准，它可能包括：国民收入水平、国民健康水平、国民识字水平、政治运行状态、环境污染治理效果，以及其他可以评估的事项。”^[6]一旦人们清晰地界定了这些要求标准，所谓生活质量才能成为一个有实际意义的概念。

美国全面质量管理理论的提出者费根鲍姆（Feigenbaum）指出：“产品或服务质量，是指营销、设计、制造、维修中各种特性的综合体，借助这一综合体，产品和服务在使用过程中能满足顾客的期望。”^[7]

哈佛商学院的戴维·加尔文（David Carwin）具体描述了质量的五个维度：（1）从基于认识的质量的角度看，质量是一种直觉的感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2）从基于产品的质量的角度看，质量存在于产品的零部件及特性之中；（3）从基于用户的质量的角度看，顾客满意的产品具有好的质量；（4）从基于制造的质量的角度看，符合设计规格的产品具有好的质量；（5）从基于价值的质量的角度看，物超所值的产品具有好的质量。^[8]

一些国际组织也对质量概念进行界定。国际标准化组织（ISO）在不同标准的制定中对质量进行了不同的界定。在ISO8402：86中，质量是指产品或服务满足规定或潜在需要的特性的总和。在ISO8402：1994中，质量是指反映实体满足明确和隐含需要的能力特性的总和。而按照ISO9000：2000标准，质量是指一组固有特性满足要求的程度。固有的是指事物本来就有的。特性是指可区分的特性。要求包括明确的和隐含的，要求可由不同的相关方提出。^[9]国际标准化组织（ISO）的质量定义包含三层含义：第一，质量所研究的对象是实体。实体可以是产品，也可以是活动或过程，还可以是组织、体系和人以及以上要素的各种组合。第二，需要可分为明确的需要和隐含的需要。在许多情况下，需要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第三，特性是指实体所特有的性质，它反映实体满足需要的能力。欧洲质量组织认为，“质量是产品或服务能够满足既定需求的能力的整体特质和特性。”^[10]

我国一些学者也对质量进行了概念界定。张根保指出：“所谓狭义质量，是指仅仅从用户的角度去看的质量。所谓广义质量，是指不仅从用户的角度去看的质量，同时还应从制造者和社会的角度去理解的质量。”^[11]

二、基础教育质量的含义和特性

（一）基础教育质量的含义

人们可以采用不同的视角界定基础教育质量这一概念。

视角之一：从教育产品优劣的角度界定基础教育质量。

顾明远主编的《教育大辞典》指出：“教育质量是对教育水平高低和效果优劣的评价。影响它的因素主要是教育制度、教学计划、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学组织形式和教学过程的合理程度；教师的素养，学生的基础及师生参与教育活动的积极程度。”^[12]这里虽是对教育质量进行界定，但是由于基础教育是教育系统的一个组成部分，基础教育质量就是一般的教育质量在基础教育领域的推演。

视角之二：从确定高标准和达到高标准的过程的角度界定基础教育质量。

美国高质量教育委员会发布的《国家处在危险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报告对高质量下了一个定义：“高质量指的是一个学校或学院为全体学生规定了高标准和目标，然后想方设法协助学生达到这些标准和目标。高质量指的是一个已经采用了这些政策的社会。之后，这个社会将有能力通过教育和提升本国人民的能力对迅速变化的世界的挑战作出响应。”^[13]这里将高质量的教育的范围限定为中小学和大学。

《国家处在危险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这份报告指出：“我们的目标必须是充分发挥个人的才能。为达到这一目标，我们希望并且帮助所有的学生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的能力。我们希望学校建立真正的高标准，而不是低标准。同时，我们希望家长支持和鼓励他们的子女去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的天才和能力。”^[14]

视角之三：从满足需要的角度界定基础教育质量。

基础教育质量具有适应学生需要这一内在含义。基础教育质量概念界定需要考虑基础教育如何适应学习者的需要。库姆斯指出：“比起习惯上定义的教育质量以及根据传统的课程标准判断学生学习成绩从而得出的教育质量，这里所说的‘质量’还包括教和学的相关性（relevance）问题，即教育如何适应在特定环境与前景下学习者当前和将来的需要，还涉及教育体系本身及教育要素（学生、教师、设备、设施、资金）的重要变化，涉及目标、课程和教育技术以及社会经济、文化和政治环境等。”^[15]因此，衡量教育质量不能只看传统意义上的学习成绩，而且要看教和学是否适应不同社会条件下学习者的需要。衡量基础教育质量高低的关键尺度，是看基础教育对于教育当事人（教师、学生和家长）来说的需要的满足程度。

视角之四：从过程和结果的角度界定教育质量。

杨明指出：“教育质量可见之于教育活动内容、活动过程和活动结果三个方面。从教育活动内容的角度看，学校管理工作、教育工作、教学工作三方面都存在着工作质量的有无和高低问题。从活动过程的角度看，学生的升级率、巩固率、留级率和毕业率的高低直接或间接地反映了教育过程质量的高低。从活动结果的角度看，学生德智体美劳的综合素质、学生能力水平、学生适应能力、学生学习成绩、学生各方面的综合表现，从不同侧面反映了教育产出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方面的质量。”^[16]这一视角是从教育过程进行和结果取得角度来审视基础教育质量提高的。

（二）基础教育质量的特性

基础教育质量具有一系列特性。美国学者库姆斯作了很好的阐述。

首先，基础教育质量具有可变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基础教育质量自然会发生变化。基础教育学校和教育者应根据教育对象的需求和期望，不断调整对质量的要求。库姆斯认为，基础教育质量既是静态的，也是动态的。^[17]

其次，基础教育质量具有相对性。教育对象对教育产品和服务提出不同的需求，需求不同，其质量要求也就不同。但是，只要满足人的需求，就应该认为该产品和服务的质量是好的。库姆斯认为：“质量是相对的，是根据特定的时间、地点以及特定的学习者和他们的环境相对而言的。”^[18]笼统地谈论基础教育质量是没有意义的。

再次，处于不同教育发展阶段和水平的国家和地区，基础教育质量的衡量尺度是不同的。在分别衡量发达国家的教育质量和发展中国家的教育质量时，人们不能用同一把尺子。库姆斯指出：“适合当今工业社会中成长的十多岁青少年的教育就不会同样适合阿富汗、上沃尔特或巴拉圭的同龄人的教育。”^[19]

最后，处于精英教育阶段的教育质量和处于大众教育阶段的教育质量有所不同。库姆斯指出：“精英教育条件下的教育质量的衡量尺度和大众教育下的教育质量的衡量尺度是不同的。在同一个国家里，用少数英才的学习成绩去衡量大众的学习成绩是不恰当的。”^[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