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隋唐五代时期的宁波教育概况
隋朝统一后,把汉以来的州、郡、县三级管理体制,改为州、县两级行政管理体制。宁波地区自秦汉以来的行政区划也作稍微调整,但仍为县级行政机构。直至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738),宁波才建州。是年7月13日,采访使齐澣以鄮县是丝织品、海味的集散地为由,奏请将鄮县分区,别立明州以统之。因其地有四明山而称明州,州治则设在小溪,位于宁波平原西南部的四明山脚下。时明州分慈溪、奉化、鄮县(后梁时改为鄞县)、翁山(今定海县)四县,各县县治分别在慈湖之南(今慈城)、大桥西、小溪(与州治同)、顼河之滨(后迁鳌山之麓)。建州以后,宁波的地方教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唐代宗广德二年(764),象山县划归明州,至此,明州由四县扩为五县。唐宪宗元和年间,分鄮县东境至甬江的海口地区为望海镇(今镇海)。
一、明州州、县学的建立
(一)明州州、县学发展概况
隋唐以来,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教育,诏令州、县兴学。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738),今宁波始建州,称明州。随着州的建立,明州也开始出现州学和县学。宋《宝庆四明志》(卷9)记载:“唐,州县皆有学。开元二十六年,明始置州,学宜随州立矣。”[1]唐会昌六年(846),象山建县学,地址在县治东。州、县学主要治经学。此时,宁波地方的教育体制终于与中央接轨,就此而言,地方官学较之于六朝,取得了较大的进步。
时明州的州、县学与其他地方官学一样,入学资格比较宽泛,主要是向庶民开放,这为庶民子弟提供了求学入仕的机会,从而扩大了统治阶级的统治基础。入学后,修业年限也没有明确的规定,能通一经以上者,即可毕业。毕业后,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参加科举考试,二是继续升学(一般最终还是参加科举考试)。不过,此时的科举取士制度在全国其他地区普遍实行已达一百三十几年,可见,宁波当时地方官学的滞后。
州、县学建立后,由于种种原因,当时的地方官员并不重视儒学教育,故官学较之中原等地,并不发达。例如,鄞县、奉化、余姚、宁海(时属台州)四县当时只是相继建孔庙而已,一直到宋庆历年间才与慈溪、镇海一起相继建县学。而四县夫子庙之设本身也是“出于学废”。州、县学虽治经学,大抵只“讲章句、课文字”而已,罕见名师硕儒执教,教学质量并不高,培养的人才也十分有限。唐朝300多年间,今宁波中进士者寥寥无几,仅有余姚虞九皋、慈溪张无择等。时至五代奉化出了一个儒学先驱孙郃。而象山县学则输送了“举明经之三传”的乡贡王关。寥寥数人,可谓汗颜。
不过,上述各位人才带给时人的影响却是巨大的。例如,虞九皋、张无择等及第后,官方以泥金(用金屑和胶水制成的颜料)书写帖子附于家信到家乡报捷,而“乡曲亲戚例以声乐相庆,谓之喜信”[2]。由此带来的崇尚读书、尊师重教的风气也进一步得以传播。而他们作为父母官的形象也成为时人学习的楷模,如张无择为官后廉洁奉公、为人子极尽孝道,深受百姓拥护,可谓有口皆碑。
与此同时,世家大族的子弟一般都在家庭中接受教育。这恐怕可以视为宁波地区早期的“双轨制”教育吧。
总之,隋唐五代时期,宁波的地方官学从纵向看,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以至于为宁波地区今后地方官学的发展打下了基础;从横向看,宁波地方官学的发展稍显缓慢。
(二)影响明州州、县学发展的原因
由上可知,明州州、县学体制与全国接轨之后,虽有发展却并不发达,其原因颇为复杂,大致说来,可以归纳如下。
1.政府宏观的政策和制度
(1)政府的文教政策
隋朝两代皇帝都十分重教兴学,多次诏令州、县兴学,这也为唐朝明州地方官学的设置作了先期的铺垫。唐朝的统治者又特别强调崇儒兴学,以为它在巩固中央集权、稳定社会秩序方面有积极作用,开国初期的几位皇帝都曾诏令州、县兴学。但因明州当时并未建州,地方官学也未成型。随着明州港口地位的凸显,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738),明州建州,同年唐玄宗又下诏说:“古者乡有序,党有塾,将以宏长儒教,诱进学徒,化人成俗,率由于是。斯道久废,朕用悯焉,宜令天下州县,每一乡之内,别各置学,乃择师资令其教授。”[3]明州遂又建州学。从明州地方官学的发展历程来看,唐朝是新历史阶段的起点,从此,地方官学的办学制度确定下来,以后官学的变动、恢复、发展,都以此为参照。即便在五代社会动乱时期,地方官学的发展虽然深受战争影响,但其一定程度的发展也是以唐朝制度为范本。
(2)科举制度的确立和影响
隋炀帝大业二年(606),“炀帝嗣兴,又变前法,置进士等科”[4]。进士科的设置,标志着科举制的正式开始。唐朝使科举制取得了进一步的完善和发展。这一制度不仅促进社会形成重视人才、重视知识的社会风气,而且,对于地方官学的教育目标、教育内容、教育方法都产生一定的影响。主要体现在:①因为科举考试内容主要为儒学经典,所以地方官学的课程内容越来越受其制约,课程目标、课程设置、教学方式都与科举制相衔接。②开辟了庶族入仕的途径,使他们有机会跻身于统治阶层,以此抑制豪门士族对皇权的挑战。③士人治学的功利化取向。在科举制的激励下,许多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
不过,无论如何,科举制客观上推动了明州地区地方官学的发展和儒学文化的兴盛。
2.地方经济的发展水平和地方官员对官学教育的态度
古代的交通以水运为主。隋朝统一后,隋炀帝修大运河,贯通南北内河航运,带动南北经济、文化交流。但是,如何使南北海运相连,拓展海外贸易,成为当政者思考的一个问题。明州地处东海之滨,有内河与海相通,溯姚江而上到上虞通明坝就可接通浙东运河,越过杭州湾不宽的水面,即与京杭大运河相连。这样,宁波就成为南北海运和内河大动脉的交汇处,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古代交通的枢纽。
但是,明州地区位于三江口的平原中心因为泻卤、淡水易泄等问题一直没有真正开发,先民们长期以来主要生活在山麓丘陵地带,这种状况对于灌溉式农业,以及港口的开发、建设非常不利,唐高祖武德四年(621)第一次建州失败的原因概莫如此。
明、越分治以后,明州相应地形成了较为严密的地方统治体制。为了进一步培育、发展宁波作为内外航运枢纽的功能,唐穆宗长庆元年(821),州治移至三江口,刺史韩察“易县治为州治,撤旧城,筑新城”[5],又在“旧城近南高处置县”,使鄮县成为州治附郭。从此,明州迎来了新的发展时期。在这个过程中,地方官员首先要致力于明州的水利工程,三江口平原新城区的经济建设、基础设施建设等,惟其如此,才能进一步发展文化教育。
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地方官员的精力更多地放在地方经济建设上。这也不难理解,因为毕竟“仓廪实而知礼节”。更为重要的原因,可能在于具有地域色彩的民风使然。明州地区历史上受到于越族文化的影响很深,秦汉以来,虽历经朝廷教化,但地域文化色彩依然浓厚,而且,地方官学从未在明州地区扎下根来,倒是南迁世家大族的家学和神灵崇拜的佛道得到较大的发展,因此,在对待教育问题上,地方官员似乎更重视社会教化的作用,以安定地方社会,巩固统治。例如,大历六年(771),刺史裴儆有鉴于袁晁之乱,治明一年,使“惊逋复,田畴辟,茨塾兴。然后以礼仪利物之教教之,人之啙窳者教之以温恭惇质,人之卉服祝发者教以仪式之度,人之匮财乏食者教以耕耨之事”[6]。这种社会教化是有针对性的。因为在地方官员们眼里,明州地区的民众不但持有吴越之民的原始蛮性,还染有海滨之民的“暴残嗜杀”,“宽之则法令非行,威之则圜视而凶心勃生”。因此,裴儆通过推行社会教化手段,使国家控制薄弱的海滨之民改变其原始的野性,而有“温恭惇质”和“仪式之度”的儒家风范。
在教化的过程中,地方官员根据东汉董黯以来“孝”之思想的深入人心,积极倡导该规范,使孝风以更强大的力量,渗入到明州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灌输到社会成员的头脑之中,从而形成明州人们根深蒂固的社会心理。例如,大历八年(773),刺史崔殷一上任就修葺董孝子庙,并撰《后汉孝子董君碣铭》赞扬董黯之孝“施及千载,横于四海,其大孝也欤”。兴修它山堰水利的王元暐任鄞州县令时,也是注重社会教化,“以勤俭戒游堕,以诚悫敦孝慈,贪夫敛手于袖间,暴客屏迹于境外,能使婚嫁有序,惸独有依”[7]。正是通过这种种教化,明州民众养成了“敦伦而尚行”的孝风,这有助于发扬尊老传统、改变陋习、和睦家庭,进而促进社会稳定,明州地区也因此在唐代得以安定百年。
由此可见,隋唐时期明州的官学虽不发达,但地方官员仍然努力,以教化一方百姓为己任,并颇有成效。
二、书院教育的萌芽
宁波历史上最早的书院出现于何时?不同的修史者有不同的说法。据《宁波市教育志》说,记于方志最早的书院是在慈溪鸣鹤,称“虞都尉讲舍”,时为三国时期虞翻讲学之所。另据《宁波通史》(卷1)研究,唐大中四年(850),象山县令杨弘正于县城西北蓬莱山麓栖霞观“修筑蓬莱书院以课士,文教大振”,视为宁波历史上最早的书院。
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笔者以为需从“书院”的内涵加以分析。一般认为,书院是兼具藏书、教学之功能于一体的教育机构。没有藏书,师生之间只能“口授”,在这种状况下,一般也缺乏系统的教学活动;如果有了藏书,教师可指导学生“视简而诵”;而有了系统的教学活动及其管理,师生之间才可以更好地传承、发展思想。
据李才栋先生考证,“书院”这个名词,最早出现于唐玄宗开元年间(713—741)。其时有“丽正修书院”、“集贤殿书院”等。这是皇室编校、殿藏图书的地方,也就是皇家或者官方的图书馆。这种“书院”与后世具有学校性质的机构有着明显的区别。所以袁枚在《随园随笔》中指出:“书院之名起唐玄宗时,丽正书院、集贤书院,皆建于朝省,为修书之地,非士子肄业之所也。”这里虽然也聚集了一批学者,偶尔讲学,但是,朝廷另有一整套培养人才的专门机构。
中唐之后,雕版印书技术逐渐流行,除了官方的藏书外,私人的藏书也逐渐增多,陆续出现了不少民间藏书的书屋、书堂、书院、书楼等。如象山县的蓬莱书院。蓬莱书院虽为县令所创,但其性质应该是属于民间的。其偶尔有讲学,但却并没有系统的课程教学体系以及教学管理制度,等等,蓬莱书院实为藏书、修书之地。如此看来,蓬莱书院并不是教学意义上的书院。
至于“虞都尉讲舍”,虽然是私人创办,且有大师讲学,但是,笔者以为,也不能认定为书院。原因有二:第一,因为当时的印刷术并不发展,所以讲舍内没有大量的藏书,这就不利于文人的读书、治学;第二,讲舍是由春秋时期的私学发展而来,它强调及门受业,是以一种“火尽薪传,身死无恨”的精神传递知识,这与唐末产生的书院有不尽相同之处。
因此,宁波历史上真正的书院并不诞生于唐朝,而是以后的宋代,那才是一个民间的、自治的读书、治学、培养人才的高等学府。但是,如果作为书院教育的萌芽,蓬莱书院倒也可以认定。因为书院正是由民间的藏书楼发展而来的。中唐以后,王朝统治逐渐走下坡路,社会动荡不断,以致“庠序不修”、“士病无所于学”;同时,民间藏书楼逐渐增多;再加上僧、道聚众讲经的影响,于是唐末逐渐产生了既藏书又聚徒讲学的民间自治的书院。
三、家学进一步发展
宁波的家学源远流长,唐五代时期,家学得到进一步发展。如慈溪上林湖颍川府君且诠“家传儒雅,艺术精通,里闻风犹若群之从凤也”[8]。朱梁贞明间(915—920),罗甫自桐庐挈家避乱至慈溪孝顺里罗江,“教以礼敬,讲学务农,蔚成善俗”[9]。
最有成就的莫过于虞氏家学,隋唐时期,虞氏家学发展至顶峰,先后涌现了虞绰、虞世基、虞世南等杰出人物。其中,初唐时期的经史学家虞世南是一位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学者,其研究领域涉及书法、文学、史学、天文学等方面,且均有重要成就。他编纂的《北堂书钞》、撰写的《帝王略论》,都是颇具代表性的著作。其中的《帝王略论》是较早从政治家视角评论历代帝王才智贤愚、为政得失的历史评论专著。根据正史和地方史等史籍的统计,这一时期虞氏家族有确切史料记载的人物有20余人,著作有63种2000多卷,另有《集》著8部75卷。[10]综观其家学,真可谓是内容丰富、形式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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