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农业教育是什么？简单的一句回答，是利用科学的研究，以求农业的进步。故农业教育是应用科学的一种，这是第一个重要性质。第二，农业的性质，无论什么新法与研究，要有大规模的应用，然后有效能可言。所以农业教育的最后目的，就在他的最大应用。这两点若不顾到，而高谈农业教育，是无异于扪龠谈日的。”
农业教育是什么？简单的一句回答，是利用科学的研究，以求农业的进步。故农业教育是应用科学的一种，这是第一个重要性质。第二，农业的性质，无论什么新法与研究，要有大规模的应用，然后有效能可言。所以农业教育的最后目的，就在他的最大应用。这两点若不顾到，而高谈农业教育，是无异于扪龠谈日的。
我国当今的教育家，一谈到实业教育，往往以农业与工业相提并论，一若农业教育与工业教育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达到同样的目的者，其实这是不对的。农业教育与工业教育最大的差别所在，就是工业教育的最大目的，在造成几个工业家以建设一些新工业。农业教育的目的，若仅仅在造成几个农业家以设立几个新农场，那么，不用说这个目的没有达到，即使达到了，我们仍不能说是农业教育的成功。因为农业教育的效用，以普及于多数农人为目的，少数人的独善其业，于大体是没有多大影响的。
从这一点看来，我们国内的农业学校——无论是农业专门学校或大学的农学院——都免不了两重的大失败。此话怎讲？让我慢慢道来。
第一，现今的农业学校不能造成农业专家。一个农业专家，必须自己来自田间，或者对于农事工作有相当的关系或经验。古人说，“农之子恒为农，士之子恒为士”，这在古代社会已然。现今社会进化，自然不似这样的呆板，但是我们晓得，它的变动，是由乡间而城市，并不是由城市而乡间。所以要农科的学生，学成了仍旧归农，除非他本来是由农家来的，便很少希望。目下的农科学生，有多少是由农家来的？关于这一层，我们没有可靠的统计。不过用常识来判断，我们晓得平常乡间的学生，能进大学已经是少数了。这些乡间的学生，来自真正农家的，尤其是少数的少数，其中的大部分，还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所以在现今的高等农业学校里面，要找出真有农事经验和兴趣的农家子弟，恐怕真是凤毛麟角了。这些学生，既然不是农家之子，那么，他们学成之后，还是去干他们祖传的“士”的职业，那就是说，去做官、教书，或者其他任何不用手而用脑的工作。这是农业学校不能造成农业专家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便是农业学校自身和实际农业的隔离。我们晓得现今的农业学校，大半都有一个两个农场，可是这些农场，通常只是拿来作实验的用，当然不发生农业上的问题。实际上，农业学校有一个实习的农场，已经是很好的了。我曾经看见某某农业学校，把它广大的农场租给乡下农人去耕种以收租取利，而仅仅留下几亩园地为学生作实习用的。这样的实习，既与实际的农业问题相隔千里了，至于凭书本讲授的知识，大半是舶来或理论的，与实际农业的距离，更不免有万里之遥。所以农业学校毕业的学生，可以在都市里称一个农业专家，一旦回到乡间，恐怕就有“邯郸学步”之叹了。所以农业学生的不能业农，不能不说是农业学校的第一个失败。
有了这第一个失败，自然便有第二个失败，那便是农业不能改良。不过若是有人说，我们若能免除了第一个失败，第二个失败也就可以自然的免除，我们以为事情尚不如此的简单。我们曾经说过，农业和工业不同，不能以少数人的成功，作为全体利益的代表。所以若说农业教育对于农业改良有了贡献的话，必定是农学研究的结果，有利用于大多数农家的可能。现在我们要细细检查一下农学研究的结果，能够达到大多数农人的过程。
第一，我们要假设先有一个研究机关。这个研究机关，可以就是农科学校，但是这个学校，必定要有施行研究的能力，而不可但以教课为唯一责任。
第二，这个机关，必定要对于某区域的农家有相当的联络，知道他们工作的情形及须要改良的问题。
第三，这个机关，必须有相当的人才，对于农家的大小困难问题，皆能给他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法。
第四，这个机关，必须有相当的设备，对于提出的解决方法，能作长时间的试验。
第五，农业改良的方法，试验成功之后，必须有相当的组织，把这个改良的方法推行到多数农家去实用，并且随时加以帮助或指导。
按照上面这五个步骤，我们可以看出农业学校的职责，应该在什么地方。第一，农业教育的目的，在用科学方法，研究农业的改进，故农业学校的第一个职责，在造成研究的人才。第二，研究改良的结果，必须应用到多数农人身上，故农业学校的第二个职责，又在养成许多推广的人才。第一种人才，是属于学术研究的，第二种人才，是属于组织及行政的。前者需用的人才较少，但造就较难；后者需用的人才较多，但造就较易。一个农业学校，若不能兼筹并顾，至少当顾到前者而放弃后者。不幸现今的农业学校，都适得其反。他们的毕业学生，做推广员，办行政事业，则绰有余力；做研究员，办学术事业，则感觉不够。无怪乎我们天天仰望农业学校来改良我们的农业，而农业不振，更日甚一日了。
193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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