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中常有人写信来,希望本志能够刊载一些关于青年修养问题的文字。修养可以有广狭两义,广义把学问和技术的修炼都包括在内,狭义专指道德的训练,这里当是指狭义而言的。
青年时期身心的变化甚大,最易受环境的影响,就教育的观点来看,青年时期最适于受陶冶,青年们能够趁这时期自己注意到道德的训练,自是非常有益的事情。今年本志特辟《每月讲坛》一栏,邀请国内各方面的学问家、事业家写出他们所愿意对诸君谈的话,我们相信这些话对于诸君的修养一定会有莫大的帮助的。我们遇有相当机会,也乐于把所想到的意思提出来,诸君自己如果有好的意见或什么问题,也请写出来,供大家讨论。
青年修养的问题,范围很广,如个人日常生活的规律、求学、交友、恋爱、职业以至人生观、世界观……种种方面,无所不包。在事实上,这些问题,诸君正不断地在自己的环境里接触着,而且所受自动的或被动的、显著的或暗示的训练一定已经不少,诸君如果能够好好地应用到生活上去,似乎再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事情却并不如此简单。我们所处的时代,正是一个青黄不接的过渡时代,社会阶层复杂,而且在不绝地变化着,五花八门,几乎令人无从捉摸,在这样的时代,道德的标准也就因社会阶层的不同而各异其趣。因此我们就得注意到:我们对于任何道德训练,在接受以前,都得经过一番精密的考虑,检查出它所凭藉的社会基础来,然后加以抉择。
道德的标准因时代而不同。这从诸君在学校里所修习的一门功课的名称的改变上稍可以证明,这门功课是以对诸君施行道德训练为目标的,现在叫做“公民”,但在十多年之前——五四运动之前,却并不叫作“公民”而叫作“修身”。就内容的性质来看,前后可说是大同小异,并无本质上的差别,所以要把名称改变,就因为在叫作“修身”的时代,训练的目标是以“个人为本位”的,后来时势不同了,训练的目标要以“社会为本位”了,这才改叫作“公民”。从个人本位的训练,转变到社会本位的训练,在教育上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现在公民科教材是否适当,那是另一个问题。)不过社会上有些事情,往往注意到了这一方面,就把那一方面疏忽了。就这青年的道德训练问题来看,最近十多年来一般的趋势,因为大家集中到社会问题和国家问题的缘故,关于个人的修养方面似乎太少有人关心了,像从前那种形式的、禁欲的、玄虚的个人修养,违反身心的原则,结果容易养成一些假道学、伪君子或迂夫子,我们当然不敢赞同。现在世界上,据说有人在鼓吹无条件地信仰偶像,养成青年盲目的、被动的服从性,其结果大抵只能造成一些供人驱策的奴才,我们也不敢表示苟同。不过合理的、基于个人生活的现实性和社会性的基本训练,我们却以为应该充分接受。举例来说,节制和勤勉等德性看似平淡无奇,却是任何人从事任何事业所必需具备的条件。不能运用自己坚强的意志力量来克制不合理的欲望,其结果必致为欲望所牵制,无法保持自己的节操。又如一味散懒成性,苟且因循,任何学问和事业就都难望有成功。所以我们一方面固然要着眼于国家、社会等大问题,同时也不可把个人方面的种种基本训练完全忘记。
青年修养问题,范围既非常广泛,可以说的话当然很多。这里我们随便举出了上述的两点意见,不知青年诸君以为何如?
[1]原载1937年1月1日《中学生》第71号《卷头言》,署名编者。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