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教育工作中的问题很多，有的问题还很严重。
许多教师很努力，都想做好工作，但是不得其法。不少教师只知道逼学生做功课，连小学二三年级的学生，家庭作业也很繁重。语文老师常常要求学生把一篇课文抄写若干遍，还出一些孩子力不及的练习题。例如，指定一个字，要学生写出含有这个字的三个或四个词来。学生写不出，问过家长才写出来，可是对这些词的意义并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处呢？算术也这样，一大张一大张的补充习题，听说是上面发下来的，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做完。做这些作业，每天都做到很晚，弄得困倦不堪。小学生是这样，中学生也是这样。体质下降了，近视眼增加了，问题很严重。
抓教育是应该的，但是怎么抓，要好好研究。一味加重学生的负担，不是办法。
要重视德、智、体全面发展。现在似乎是重视智育，对德育和体育有些忽视。
教育是什么？往简单方面说，只须一句话，就是要养成良好的习惯。德育方面，要养成待人接物和对待工作的良好习惯；智育方面，要养成寻求知识和熟习技能的良好习惯；体育方面，要养成保护健康和促进健康的良好习惯。咱们社会主义社会的教育，就是要使学生养成在社会主义社会里生活的一切良好习惯。
良好习惯主要在学校里养成。坐要有坐的样子，站要有站的样子。早上见到老师，说不说“老师，您好”？称呼“您”还是称呼“你”？态度是真诚还是虚伪？都应该注意。现在学校里似乎不大讲究这些，这不好。当然，应该要求家长同样注意。
孩子到五六岁，已经很能说话了，大体能把他们的思想表达清楚，有时候还很生动。可是上了学，认了字，话反而说得结结巴巴，辞不达意，作文也是这样。前几年受“四人帮”的影响，把空话、套话、大话、假话当作教材，学生学会了这一套就受到表扬。“四人帮”打倒了，这种现象的改变还不怎么大。新编的语文课本也不能令人满意。这不仅因为“四人帮”的影响没有彻底清除，也由于我们还没有摸清楚语文教育的客观规律。
孩子长到两三岁已经能说简单的连贯的话，已经有了初步的表达能力；至于听话的能力，也就是接受的能力，发展得更早一些。对于这些，幼儿园应该加以引导。进了小学，孩子们的接受能力和表达能力，包括口头的和书面的，都应该循序渐进，逐步提高。循序渐进的“序”必须符合客观实际。客观实际是什么？一是语言学习的需要，一是学生接受的可能。哪些词是哪个年级可能学的和必需学的，哪些句式是哪个年级可能学的和必需学的，词和句之外还有全篇结构的问题，还有文章体裁的问题。这个符合客观实际的“序”，就是语文教育的客观规律，这个规律还没有找出来。这个规律必须找出来。因此，要加强语文教育的科学研究。
现在上课，还是那个老习惯，老师讲，学生听，好像老师是演员，学生是观众。这是不行的。
老师讲，目的是要达到不用讲，好比帮孩子学走路，先牵着他走，扶着他走；进一步让他自己走，在旁边护着他；最后完全可以放心了，就让他自己走，护也不用护了。上课也一样，老师不能光灌输，要多启发，多引导。学习是学生自己的事，不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不让他们自己学，是无论如何学不好的。不光是语文，别的科目也是这样。如果学生不会自己动脑筋，不会自己求知识，学本领，事事都得依仗老师，这样的人培养出来有什用呢？
作文为了什么，看法还不一致。是不是为了培养作家呢？不是。学生当中出几个作家，当然很好，但是决不会所有的学生都当作家。作文是为了培养表达的能力。这个能力，人人都必须有，在日常的生活中工作中都要用到。
过去几年受“四人帮”的影响，学生作文学会了说空话、套话、大话、假话。老师让他们写一篇学雷锋的文章，许多学生就写他怎样在大街上搀扶一位老奶奶。首先要问，到底有这回事没有？如果没有这回事，文章即使写得像个样子，也是骗人。骗人，怎么能说是学雷锋呢？这是个有关品德的问题，应该引起教师特别注意。
有人认为读就是为了写，这种看法也不全面。读和写，接受和表达，这是语文教学的两个方面。读的目的主要是培养理解的能力，理解能力提高了，对写作自然也有好处。
许多人评价学校，只看升学率，升学率高的学校就是好学校。为了提高校誉，有些学校就专门逼学生，考学生，想尽办法提高升学率。这就给学生造成一个很坏的印象，上学为的就是高考，高考考不上，一切都完了，十年的工夫等于白费。听说高中毕业生只有百分之三四能升学，难道普通教育就是为这百分之三四办的吗？难道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六七都是这百分之三四的“陪客”吗？上学为的是具有建设社会主义的实力，不是专为考大学。普通教育不能光从高考着眼。这个问题已经引起重视，开始在那里抓了，但是抓得还不够紧。
1979年10月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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